第160章 丐童重逢已忘恩 曹旋大意又涉險

第160章 丐童重逢已忘恩 曹旋大意又涉險

走進院子里來的是個半大孩子,看著滿院黑乎乎的人影,他毫不掩飾內心的喜悅,手裡舉著一個錦袋興奮的說道:「你們看看這是什麼?等下讓你們都開開眼界。」語氣里充滿得意。

沒錯,和曹旋乞討過的丐童回來了,他手裡拿著的正是徐淑婉的繡花荷包。

丐童以為大家聚在院子里是在等著迎接他凱旋歸來,可是轉念一想,自己是一個人出去的,別人也不知道自己在外邊幹了多麼英雄的大事,怎麼會擺出如此陣仗等著自己?難道是發生了什麼事嗎?眼前的情景讓他琢磨不透,便張嘴問道:「這麼晚了你們怎麼還不回屋,都站在院子里幹嘛呢?你們吃飯了沒有?有沒有給我留飯呀?」

丐童一口氣連著幾聲發問,眾人如同啞巴了一般,沒有一個人出聲回答他的問題,大家紛紛把目光投向他,人卻沒有一個敢動,都安靜地矗立在那裡,可惜丐童看不清暮色里眾人的表情和眼神。

整個院子里一片寂靜,此時即便是一根針掉到地上也能聽得到聲音。

丐童看著面前詭異的氣氛,心裡更加忐忑不安起來,一邊往人群走來,一邊緊張地說道:「你們倒是說話呀?這是怎麼了?」

這時只聽黑暗中一個聲音說道:「把我的荷包拿過來吧?!」

丐童一驚,聽口音不是花子里的人,但是這個聲音卻好似有些耳熟,他看著黑乎乎的人群問道:「你是誰啊?」

曹旋說道:「你從我手裡討走八個銅錢,還要走了我的一大塊羊肉,怎麼這麼一會兒功夫你就把我忘了?」

丐童大驚失色,沒想到曹旋居然找到了自己的老巢,嚇得尖叫一聲,轉身就往門外跑去。

曹旋見他跑開,對葡萄臉說道:「把他給我喊回來,這個小兔崽子,他倒是機靈。」

只聽葡萄臉大聲喊道:「錐子,別跑,快回來。」

正在奮力逃竄的丐童聽到葡萄臉喊他的名字,硬生生停下了飛躍的腳步,轉過身來低聲說道:「乾爹。」

曹旋見錐子停下,對他說道:「你給我過來。」

錐子無奈,只好瑟縮著身子往曹旋跟前慢慢挪動步子,他看葡萄臉和曹旋站在一起,以為他們是朋友,緊張的心情多少放鬆了些下來。待走到曹旋身前,錐子先是看了眼身側的葡萄臉,見他沒什麼反應,這才極不情願地把手裡的荷包給曹旋遞了過去。

錐子把荷包交給曹旋,然後對著葡萄臉怯生生地說道:「乾爹,今天算我完成任務了嗎?這袋子里可是有很多大洋,咱們所有人幾天都討不來這麼多,現在被他要了去,這些錢還能算我的收入嗎?」

葡萄臉沒想到錐子竟然見過曹旋,看樣子他的錢被錐子偷了去,葡萄臉不禁對錐子另眼相看。此人看著精明幹練,身手了得,竟然著了錐子這個孩子的道,這小子還真不含糊,指上功夫沒有白練。自己真是時運不濟,眼看著錐子給倒騰回來這麼多錢,卻沒福消受,讓煮熟的鴨子給飛了。

葡萄臉滿臉沮喪,心中想著,要是他們不來此處留宿,或是兔唇不去招惹他們,自己不想著仗勢欺人,錐子帶回來的那些錢便都是自己的了,也夠自己享用一陣,何苦落得如此下場?現在不僅雞飛蛋打,還被當眾羞辱,失了顏面,可惜世上沒有賣後悔葯的,葡萄臉只能強忍著心中這股怨氣,偷瞄了一眼身側的曹旋,沒敢開口回答錐子的問話。

曹旋掂了掂手裡的大洋對錐子說道:「你這個滑頭,這錢的分量不對,你肯定是私藏了,剩下的大洋在哪裡?你趕緊給我拿出來。」

錐子聽了,慌亂起來,先是驚恐地看了眼葡萄臉,然後才對曹旋說道:「哪裡還有什麼大洋?都在這裡了。」

曹旋說道:「你過來,讓我搜搜。」說著伸手去抓錐子的胳膊。

錐子見曹旋抓來,趕緊一彎腰往葡萄臉身邊鑽去。

錐子剛碰到葡萄臉身子,葡萄臉便打個冷顫,慘叫一聲,他的傷口被觸動了,一陣鑽心地疼。

錐子趕緊扶住葡萄臉,這才看清葡萄臉身上有傷,鮮血流的胸襟和衣袖上到處都是。

錐子見狀大吃一驚,失聲問道:「乾爹,你怎麼受傷了?誰幹的?」

曹旋一把沒有把錐子抓住,看他跑到了葡萄臉的身邊,大聲喝道:「小兔崽子,你別給我打岔,趕緊把我的錢給我拿出來。」曹旋說著,上前一把掐住錐子的衣領,把他從地上生生提了起來。

錐子被曹旋提的雙腳離開地面,領口緊緊地勒住脖子,頓覺呼吸困難,開始喊叫掙扎。身邊的葡萄臉獃獃看著不敢言語,身後眾花子更不敢妄動,任憑曹旋嚇唬錐子。

這時只見一個裹著破棉被的赤足女子踉蹌著擠進人群,慌亂喊道:「大爺,求求你,快放下我的兒子,不要傷著他。」說完跑到曹旋身前,「撲通」一聲雙膝跪倒在地,腿上不著寸縷,膝蓋直接跪到了院子里冰凍的土地上。

婦人正是剛才在屋裡和葡萄臉Yin樂的女子,她是錐子的親娘,母子連心,聽到兒子慘叫,顧不上穿衣,裹起一條破棉被赤足就跑了過來,情急之下,跪在曹旋面前求情。她這一跪,那破棉被遮得了前,擋不住后,顧得了上,顧不了下,身上白花花的肉便露了出來。

這一出,曹旋倒是沒有料到,看著面前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女子愣在了那裡。這時只見徐淑婉扒拉開人群,走了過來,上前扶著女子說道:「大姐,別擔心,沒人會傷害你的孩子,我先生是在逗他玩呢,看你衣衫單薄,趕緊進屋去吧,別凍壞了身子。」

徐淑婉說著把錐子娘從地上扶起來,轉身對曹旋說道:「輔同,快把孩子放下來,他還小,你別嚇著他。」

曹旋聞言把錐子放到地上,這孩子腳一沾地,還沒等站穩腳跟,就立刻跑到他娘身邊,扶著他娘的肩膀說道:「娘,我沒事,你趕緊回屋去吧,別凍著。」說完推搡著把他娘擁到屋子裡。

這孩子雖然有些可惡倒也不失是個孝順之人,曹旋剛才一掂之下,明顯感覺到袋子里的錢少了,應該是這孩子藏了起來,他進來的時候身上空無一物,不可能是去買了東西,即便買些零碎也用不了幾塊大洋。徐淑婉憐憫這對母子,這事兒只能就這麼算了,曹旋知道心地善良的她見不得別人受苦,幾塊大洋的事,也就不打算再深究下去。

錐子把他娘送到屋裡后,很快就又跑了出來,只見他手裡舉著一團冒著火星的破棉花,急匆匆來到人群里,所有人都不知道他要幹什麼,都在詫異的看著他,正要離開的曹旋也心中一動,想要看看這個古靈精怪的孩子又在出什麼幺蛾子。

錐子跑到葡萄臉面前,看著他還在淌血的胳膊和肩膀,著急地說道:「乾爹,快把袖子擼起來,我給你把血止住,這麼冷的天,小心把傷口給凍了。」

饒是葡萄臉蠻橫歹毒,也不由得心頭一熱,高興地說道:「好小子,老子沒白疼你。」說著把袖子拉上去,傷口露出在錐子面前。

錐子鼓起嘴,沖著手裡冒著煙的棉花團上猛吹兩口,棉花團立刻火星四濺,幾乎燃燒起來,錐子看了眼葡萄臉的傷口,絲毫沒有猶豫,把手裡冒著火星的棉花迅速往葡萄臉的傷口上戳去。

葡萄臉一皺眉頭,悶哼一聲,一股焦糊的味道馬上飄散開來。療效很顯著,當錐子從葡萄臉胳膊上拿開依然在冒著煙的棉花團時,葡萄臉胳膊上的血止住了,一堆黑乎乎的棉花灰沾在手臂上,再沒有血滲出來。

葡萄臉把棉襖上的扣子解開,將受傷的肩胛骨露出來,錐子如法炮製,把肩膀上的血也給他止住了。

曹旋看著錐子這一連串列雲流水的動作,不禁暗暗點頭,這小子要是下些功夫培養,倒也是個可造之材。曹旋看葡萄臉沒什麼大礙,讓他安排幾個花子打掃兩個閑置的禪房出來,把行李都抱進去放好。

這些屋子長久不動煙火,屋裡冷的和冰窖一樣,曹旋怕徐淑婉遭罪,讓葡萄臉把他屋裡的土爐子給搬進徐淑婉的屋裡,葡萄臉懾於曹旋的威壓,不敢聲張,只好照做。

曹旋幾人在爐子上把白天吃剩下的羊肉烤熱吃了,讓她們早點休息。徐淑婉擔心花子們夜間會來報復,不敢安心睡覺。

曹旋知道葡萄臉已被自己打服,而且受了傷,肯定不敢再來生事,其他花子都聽命於葡萄臉,沒有花子頭攛掇,這些人更掀不起什麼浪花來,讓徐淑婉只管放心入睡。曹旋幫徐淑婉關好門窗,告訴她有什麼動靜只需喊一聲自己就能馬上過來。安排妥當,曹旋和馬平來到隔壁屋裡休息。

曹旋四人連著幾日勞累,今天又遭如此重大變故,不僅提心弔膽,神經緊繃,而且整整奔波一天,身體也勞累到了極點,此番在寺廟裡留宿,雖然經歷了些波折,又和人打了一架,曹旋心裡卻是格外的平靜,把馬平照料好后,他也很快進入了夢鄉。

徐淑婉歷此生死一劫,早成了驚弓之鳥,剛躺下的時候,依然顧慮花子們晚上會來報復,讓海棠在門窗處放了些易發出聲響的東西,以便一有動靜就能把自己驚醒。二人躺在溫暖的炕上,一邊說著寬慰對方的話,一邊聽著窗外的動靜,可是二人太過勞累了,嘴裡還說著話,眼皮就打起架來,不知什麼時候早已沉沉睡去,等她們醒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

曹旋起得較早,他看看馬平經過這一夜充足的睡眠,狀態好了很多,慘白的臉上有了血色,黯淡的眼神里也有了些光澤,曹旋讓他多睡一會,自己去外邊給他們準備早飯。

曹旋剛走出門外,就看到花子們正陸陸續續地從房間里走出來,都來到了大殿前邊的空地上,三三兩兩的人們嘰嘰喳喳地談論著什麼,鬧哄哄的簇擁到場地中央。曹旋這才發現,昨晚自己在院子里見到的花子只是其中一部分,現在人又多了不少,看樣子全部都聚集到了這裡。

幾個肢體殘缺,姿勢怪異的男子被人從屋裡或背或抱出來,放到僅可容納一人的小木車上,被人拉著,出動時或三人或兩人一組,這些是靠賣慘乞討的,只是不知那些重度殘疾的人是天生如此還是被人故意傷害致殘。

啞巴和瞎子可以各取所長,補己之短,是天生的搭檔,二人一組,一根木棍牽起了他們共同的人生,啞巴只管帶路,瞎子手裡拿副快板兒,口齒伶俐,頭腦靈活,可以隨時隨地來一段兒,要是遇上婚喪嫁娶還能仗著自己的嘴上功夫多討上幾文,這算是藝丐。

還有幾個抖著獨臂、拄著拐的,喊叫著一些腦子不太靈光但身體健全的智障人士,他們都有固定的搭檔,基本上也是兩人一組。殘疾人在那裡大聲呼喝叫罵,擺出各種肢體語言,想盡一切辦法去和智障溝通,智障們雙目無神,滿臉懵懂,努力去理解著他們的意圖,卻總是不能盡如人意,都是在自說自話,有氣不過的殘疾人便往那些智障身上敲打幾下,智障們滿臉驚恐,更加不知所措。這樣的組合去討飯靠的就是一個「磨」字,站在人家門前死磨硬泡,智障們絕對有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毅力。

夾雜在人群里的還有倆個婦女,正是曹旋昨晚在葡萄臉屋裡看到的,她們每天有幸見證或親歷葡萄臉的吸星大法,只是雖然貴為嬪妃,卻依然需要自食其力,每天和大家一起下山乞討,她們每人還帶著一個七八歲的孩子,看樣子不是她們親生的,應該是半路撿回來的吧,這兩個孩子泥猴一般,瑟縮著身子,用污濁的袖口在不停的擦著臉上的鼻涕。以孤兒寡母的凄慘形象出現,總會博下一滴同情的眼淚,當然最重要的還是一口果腹之食或者一個銅板。

可以激發人們同情心的乞討手段,在這裡應有盡有,長年累月的行乞,早就讓他們掌握了人性的痛點,可以直擊你內心最柔軟的地方,就像一個精準營銷的公司一般,推出的產品總有一款適合你。

外邊沒有葡萄臉的身影,看樣子是躺在炕上養傷呢。兔唇正站在地中央給這些花子安排路線和分配當日的乞討數目。有幾個身體健全,頭腦正常的人,正在那裡維持秩序,這些人雖然也叫花子,但他們乾的卻不是乞討的營生,他們憑手藝吃飯,這些手藝以小偷小摸為主,餓急眼了或是有機可乘,也會打個悶棍,劫個道,得些不義之財。平日里協助葡萄臉管理這些花子,若是和其他團伙在乞討過程中發生衝突,或是有外人進入了自己的勢力範圍,都由他們出面去處理。曹旋認出來了,這便是昨天自己打葡萄臉時,沖在前邊躍躍欲試的那幾個人。嚴格意義上來說,他們是花子群里的打手。

這些花子看著鬧哄哄一片,卻也紀律嚴明,有人在對他們進行著嚴格的管理和控制。曹旋知道,昨日被罰跪的幾個老漢便是因為沒有完成乞討任務受到了懲戒。

葡萄臉和兔唇在這裡處於食物鏈的最頂層,他們不用勞作,卻享受著這裡所有人的勞動成果,曹旋在縣城時雖然以花子的身份做掩護,可是他並沒有深入過他們的內部,沒想到當中還有這麼多奧秘。

曹旋饒有興趣地在檐下看著兔唇帶著幾個人給花子們安排一日的行程,目光在人群里搜尋半天,卻沒有發現錐子和他娘。待花子們散盡,曹旋往兔唇身邊走去。

那幾個打手見曹旋往兔唇身邊走來,都四下散開了。

兔唇看曹旋向自己身邊走來,趕忙滿臉堆笑迎了過來,用那漏風的三瓣嘴嘟囔著打起了招呼。

曹旋問道:「怎麼沒看到錐子出來?」

兔唇說道:「我們老大傷口有些疼痛,不能起床,讓錐子娘倆在身邊伺候呢。」兔唇說話口齒不清,很難聽明白他在說什麼。

曹旋皺著眉,認真傾聽,仔細辨別,才勉強理解了兔唇的意思,說道:「譜擺得不小啊,還有人專門伺候,我看他皮糙肉厚的,只是劃了兩道口子怎麼還起不了炕了?」

兔唇又開始嘟囔,曹旋實在聽不清他在說什麼,不想和他浪費口舌,便不再和他理會,準備去灶上找些吃食,等下徐淑婉他們醒來后,可以先吃些東西。

曹旋剛轉過身去,就聽的葡萄臉的屋裡傳來凄厲的哭喊聲:「乾爹,我再也不敢了,你饒了我吧!」

慘叫聲一聲緊似一聲,曹旋聽出了正是錐子的聲音。剛才兔唇還說葡萄臉在炕上養傷,怎麼又開始毆打錐子了?不知道屋裡發生了什麼事。

曹旋一時好奇,便重又調轉身來,往葡萄臉住的禪房走去,那幾個散去的打手聽到聲音也都探頭張望,往葡萄臉的門前看去。qδ

葡萄臉的房門半掩著,錐子依然在大聲哭叫,曹旋一把推開門,跨進門檻,站在門口,只見葡萄臉站在地中央,手裡拿著一根木棍,正沒頭沒腦的往錐子身上敲打,錐子不敢躲閃,只是在那裡撕心裂肺的哭著,任憑棍子落在自己身上。

錐子娘站在牆角,眼睜睜地看著兒子挨打,卻不敢上前去勸解。

曹旋看著屋內情景,當即大喝道:「住手,你為什麼打他?他犯了什麼錯?***還有沒有人性,昨天這個孩子忙著幫你止血療傷,今天你卻如此毒打他。」

葡萄臉聽到曹旋說話,當即停下手來,喘了口氣對曹旋說道:「大爺,你不知道,這小子氣死我了,今天早上和他睡一個炕上的花子來告訴我,說是晚上睡覺時發現有大洋從他身上掉出來,我們這裡有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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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都匪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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