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凡人街中少年窮

凌霄城，是依託修仙門派碧霄門發展起來的修仙者聚集的城市。

夕陽下，一個衣衫襤褸，準確地說，身上像是掛了一身破布條、蓬頭垢面的少年正獨自行走在凌霄城城西的街道上。

城西這一代的坊市，大都是修仙大家族韓家的產業。而百草堂，則是城西最大的收售藥材的店鋪，同樣屬於韓家。

少年走進百草堂裏面，櫃枱後面的掌柜的略微抬眼看了一眼，眉頭皺了一下，就不再理會，繼續低頭整理自己的賬目。

這少年卻是毫不在意，平靜地走到櫃枱前，把一些藥材放在櫃枱上。

「掌柜的，看看這幾株藥材。」少年平靜地說道。

那掌柜的這才抬起頭來，漫不經心地拿手翻了翻這些藥材。

「青葉蓮、金蔓藤……都是些不入流的藥材，年份也是勉強能夠入葯，咦！這株紫茯苓倒是有點年份。」掌柜的斜眼看了一眼少年，似乎對這少年能採到這麼一株紫茯苓頗為好奇，但也一閃即逝，隨即麻利的算好賬目。

「一共三十塊下品靈石！」

少年臉上沒有任何錶情變化，那掌柜的也不再多言，取出三十塊下品靈石推過來。少年把靈石細細地點了一遍，這才貼身裝起來，轉身走了出去。

那掌柜的看着少年瘦弱的背影，微微嘆了口氣，搖了搖頭，旋即繼續整理自己的賬目去了。

出了百草堂，少年一改沉默寡言的樣子，臉上露出燦爛純真的笑容，高興的跳了起來。

「三十塊下品靈石呢，可以買一瓶聚氣丹了！」少年心裏盤算著，旋即又看了看左右，發現沒人注意到自己的舉動后，才又繼續傻笑着向前走去。

這少年名叫李輝，是這凌霄城中的一名散修。

百草堂往東不到百米，就有一條類似於世俗間街市被稱為「凡人街」的巷子。這條巷子裏面酒樓、綢布莊、油米行、客棧、錢莊甚至青樓，總之世俗界生活所需均可以在這裏得到滿足。

像這樣的巷子，在凌霄城東西南北各有四處，掌控在城中四大家族手裏。城西這一條巷子和百草堂一樣屬於韓家的產業。

說是巷子，其實要是放在世俗界也是十分寬闊的大街了。巷子口就是一家錢莊，牌匾上寫着：「匯通樓」。

在這條巷子裏，通用的貨幣有兩種，一種是像剛才李輝賣藥材所得到的靈石。另一種就是世俗的金銀。

凌霄城中不允許有凡人居住，凌霄城中出生的嬰兒都會在城中碧霄門所設的專門機構「測靈閣」里進行登記、靈根檢測，如果說凌霄城中有一對夫婦生下一個孩子，這個孩子身上沒有靈根，那麼在孩子五歲以前，必須送到碧霄山外去。

這一條規矩凌霄城中所有修士都會自發的遵守，因為修仙界生存殘酷，一個沒有靈根不能修行的凡人根本無法在凌霄城中生存。

即使是居住在凌霄城外的散修，也一般都會把自己沒有靈根的後代送往山外，找一戶不錯的人家收養。這些修仙者在凡人眼裏就是神仙一般的存在，所以大都能給後代找個富貴人家收養。

而尚不能辟穀的低級修仙者和凡人一樣需要吃喝穿住，因此就出現了這樣類似於世俗界的街巷。

靈石是修真界的一種通用貨幣，相當於世俗間的金銀。

靈石可以在修鍊的時候直接吸收裏面的靈氣、佈置陣法、施展一些耗費靈力巨大的法術。按照所含靈力的多少靈石分為下品、中品、上品、極品四種等級。

一般一百塊下品靈石可以兌換一塊中品靈石，而一千塊中品靈石也難兌換一塊上品靈石。至於極品靈石，則根本無法估量，整個修仙界也極為罕見。

修仙界一般以靈石為貨幣，但是世俗所需這些物品價值太低根本無法用靈石來衡量，因此就出現了像匯通樓這樣的專門進行靈石和金銀匯兌的商鋪。

李輝來到匯通樓內，走到櫃枱前，櫃枱裏面的掌柜的是一個笑眯眯的肥頭大耳身着華衣的胖子，倒是有幾分世俗間商人市儈的樣子。

「兌換兩塊下品靈石。」李輝把兩塊下品靈石放在櫃枱上。對胖子的笑臉視若無睹，他可知道這胖子宰起人來，眼睛都不眨。

「好嘞！下品靈石兩塊，兌換紋銀一百兩！」胖子高聲吆喝着，一個夥計拿着一百兩白銀過來放在櫃枱上。

李輝接過一百兩銀子來，臉上有幾分肉痛，轉身就向外走去。胖掌柜依舊笑眯眯地說着「慢走不送。」

「太黑了！」這是每次李輝在這裏兌換完銀子之後的想法。拿靈石換銀子，一塊下品靈石兌換五十兩白銀。可是如果是拿白銀去兌換靈石，一百兩白銀才能兌換一塊下品靈石。

城裏的修仙家族，大都在凡人界也會扶持一定的勢力，有的是江湖幫會，有的則扶持商行。

這樣，凡人界的勢力向城內的修仙家族提供物資，而修仙家族利用城內這些商鋪把這些物資變成靈石和銀兩。靈石供修仙家族修鍊之用，而銀兩則用於發展世俗界的勢力。

城中這條像是世俗界的街市的巷子，賣的東西都比世俗界要高几倍，而且靈石兌換銀子，和銀子兌換靈石之間會產生巨大的差價。這些中間的利潤都被修仙家族攫取。

走出匯通樓，迎面碰到一個穿一身白衣，搖著一把摺扇，宛如世俗界富家公子模樣的少年，雖然這傢伙面如焦炭長得跟猴子似的，可還偏偏打扮出一副風流公子的模樣。後面跟着幾個身着黑衣像是保鏢一樣的少年。

穿白衣的這少年叫做韓浩，匯通樓就是他父親在幕後負責。這韓浩身具金、木雙靈根，在韓家年輕一輩中也屬於資質上好的，今年十五歲，已經是鍊氣期七層的修為，拜入碧霄門下成為內門弟子沒有任何懸念。

因此他的父親跟着也在家族中地位高漲，負責這匯通樓的運營。而這傢伙也經常以少東家自居，經常在這一帶晃蕩。

李輝看了一眼韓浩，不加理會準備離去。這時候韓浩卻搖著摺扇擋住了李輝的去路：「喲，這是什麼裝扮？嘖嘖！看這衣服一綹一綹的，真是夠個性的！」

後面跟班的幾個少年跟着哈哈大笑起來。

李輝靜靜地站着，臉上看不到任何變化。韓浩跟看一隻稀奇動物一樣，圍着李輝轉了一圈，上下打量一番，嘴上不住地嘖嘖稱奇。那幾個黑衣少年則笑得頭都快碰到地上。

「讓少東家見笑了。」李輝平平淡淡地說道。

「呃？」韓浩臉上倒是有一絲詫異，用一種玩味的語氣說道：「不錯不錯，你挺識趣的嘛！不像上次一個傢伙，王東，上次咱們遇見那傢伙怎麼來着？」這最後一句卻是對着跟班中的一個黑衣少年說的。

「咳咳！」這個黑衣少年嬉皮笑臉地站出來，假裝咳嗽兩下：「少爺，看好了啊！」

韓浩和其他幾個少年看着這王東滑稽的樣子，早就笑成一團了。

「咳咳！」王東清了清嗓子，把手往身後一背，腰杆子一挺，「義正言辭」地說道：「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東，寧欺白頭翁，莫欺少年窮！」

說完立馬又回到那副奴顏卑膝的樣子，笑嘻嘻地對韓浩說道：「少爺，是不是這樣啊？」說完自己忍不住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對……對……哈哈哈……就是這樣……哈哈哈笑死我了！」那韓浩笑得彎下腰來，說話都斷斷續續的。

其他幾個黑衣少年也都笑得東倒西歪的。

過了一會兒，韓浩才直起腰來，仍舊跟抽筋似的肩膀一聳一聳的笑着：「哈哈，後來那傢伙被王東他們幾個打的至少半個月下不來床，哈哈……哈哈哈！」

李輝依舊靜靜地站着，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一句話也不說。

「嘿！小子，你覺得不好笑嗎？拉着個驢臉給誰看啊？」那個叫做王東的黑衣少年用手指著李輝叫道。

「的確好笑！」李輝強忍着心中的憤懣，淡淡地說道。

「行了，本少爺也開心了，辦正事吧！」韓浩重新展開摺扇，作出那副公子哥的樣子，向匯通樓走去，其他幾個黑衣少年趕忙跟上。

李輝站在原地，拳頭慢慢攥緊，眼中滿是憤怒。

修真界就是這樣殘酷，如果沒有實力，那麼連說句硬氣話都會成為笑柄。只有強者才有資格假裝放下身段來用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同情弱者。

李輝攥緊的拳頭慢慢放鬆，他從未像今天這樣渴望變強……

許久，李輝的臉色才慢慢恢復如常，回頭看了一眼匯通樓那高懸的牌匾，眼中流過一絲狠戾：

今日辱我，他日以血來償！

這句話李輝並沒有說出口，現在說出來那是矯情！沒有實力的憤怒的毫無意義！強者不是頭腦發熱說幾句幼稚的熱血話就變強的！

回過頭來，李輝再沒有任何遲疑，大踏步地向著凡人街深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