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釋舊怨仁君用葷頓 結新仇智相止歲幣(下)

第5章 釋舊怨仁君用葷頓 結新仇智相止歲幣(下)

王氏歸家又三日,人復報其亂行。阮雅文申書狀,舉王氏之罪,復召豪桀、鄉黨,責以王氏之行。阮雅文問曰:「似王氏如此,奈何?」豪桀皆暗笑阮雅文迂闊,乃假正色曰:「王氏子無禮,宜復授以周禮。」阮雅文乃瞠目怒曰:「王氏習禮而不為,吾以為其不知禮,故復教之。教之再三,雖蠻夷亦當知禮矣!其知禮而不行,是瀆禮法也!事可再不可三,今當斬之以明禮義!」

遂令縣尉拔劍斬王氏首於堂上,眾豪桀、鄉黨皆驚,顫慄而拜曰:「公溫文敦和,教我等以禮儀,實愛民也。今斬王氏,乃知公之威也!」遂不敢復有違禮者,三年而臨淄大治。又遷為陳留郡守,時河水泛濫,淹沒民居甚眾。阮雅文乃行大禮於河邊,跪而祭拜之。拜之再三,忽有山崩,落石河中塞之,河水遽退,人皆以為神明。寇磊聞知,乃薦阮雅文補禮部,素有卓效。

濤鐵權盛之時,聞阮雅文之名,乃以厚賄欲結之,雅文不受,責之曰:「吾二人,國之大夫也。不思忠心報國而私為結黨,非禮也。」又,陶吳數以內侍言政務於姚伯雲之側,靈帝言聽計從,阮雅文聞之,乃為奏章曰:「古之道,宦豎不言政事,因其身體殘缺,非大夫之禮也。秦有趙高,漢有張讓,晉唐此事不絕,皆因此而敗也。唯陛下熟慮之。」濤鐵、陶吳乃深為嫉恨,旦日言阮雅文之短於靈帝之前。

阮雅文恐為其所害,乃自謂曰:「禮,諫再三。不入,可退效萁子也,毋為比干,何益於世!」遂辭官隱居鄉里,荊州刺史虛子臣數聞其賢而征之,其謝曰:「禮,戴罪天子,不可以從諸侯。」遂不仕。其每事必禮,蓋如此類也。后姚子劍登基,寇磊言其賢於姚子劍前,乃復用為禮部尚書。

當時姚子劍問阮雅文以獅王莊下元歲幣之事,阮雅文乃再拜山呼,言曰:「臣敢言於陛下:禮,天子不可以無信,子孫不可以逆祖宗。先帝既定歲幣之事,而陛下欲廢之,是外失信而內絕孝,非所以定天下而安宗廟也。臣竊為陛下所不取。」

傅程鵬正欲開言,聖音卻道:「凱寇二位國老與阮尚書所言極是,不需再做爭執。獅王莊供奉之事,朕心中亦早挂念多時,不過國家未定,未得其便罷了。今日之事至此可也,退朝罷!」

傅程鵬心下不樂,邀集了一班詩友雅士,卻往京城鼎鼎大名的青樓溫香館內喝了一番花酒,免不得猜拳行令,賦詞作文。酒興起來,各自俱左抱越女,右擁楚娃不提。到晚間歸得府中,卻見堂內坐着一個一襲黃衫的儒雅書生,手中拿着一卷簿冊,在那裏津津有味地讀。

傅程鵬正要發作,卻見府中用人各自低頭而行,竟對堂中擅穿黃袍,私闖相府的書生視而不見,管家敬達暗暗擺手,神情大有驚慌之色。傅程鵬心下生疑,從容步至堂中,問道:「傅某小生,不知閣下哪位先生屈降賤舍,所為何事?」

那書生打個哈哈,笑道:「區區賤名不足掛齒,今日造訪相國貴府,不過是偶得一本奇書,想與相國大人共賞。」書生說罷,起身將手中簿冊遞與傅程鵬。傅程鵬這才瞥見書生衣襟之上用金線綉有一隻怒吼雄獅,不由得心下一驚,情知是獅王莊中人,不敢疏忽,接下了簿冊細細翻閱。那簿冊色作深藍,封面上提着「江陵傅程鵬」五字,翻開細閱,只見裏面詳盡列著傅程鵬生平所作所為,大小文章,隱秘韻事,不所不有,旁邊更有無數硃筆圈畫批註。

傅程鵬越看越驚,冷汗涔涔而下,急忙翻到尾頁,只見自己與張衫耀幽會之事亦赫然其上,連幾日幾時入,何日何時出也是一清二楚。末里卻是今日朝中所言,一字不差,連墨水仍尚未乾,旁有硃筆批註:「著京城走訪使細查。」

傅程鵬大驚失色,失手將簿冊落在地下,擠出一絲笑容,強笑道:「原來是京城走訪使下降,有失遠迎。貴庄果然耳目通靈,傅某見教了。」書生哈哈一笑:「相國乃是聰明之人,料想不用在下多嘴,還請自重。」說罷傅程鵬眼前黃影一閃,那書生早不見了。傅程鵬低頭看時,連那簿冊也不知去向,不由暗暗心驚。

傅程鵬今日朝中折了一番,又受了獅王莊這一番驚恐,不免悶悶不樂,獨自一人倒在屋中飲悶酒。葷頓走後又不得再勾入宮與張衫耀廝會,憂從中來,長嘆一聲。卻聽得腦後一聲響,從樑上落下數個人來,為首的卻是南緝事廠管事太監浩方。傅程鵬只道張衫耀事發,唬得魂不附體,說話不得。浩方卻自開言,說道聖上請相國議事,把手一揮,兩個南廠番子早把傅程鵬兩腋夾住,越牆帶入宮中去了。

傅程鵬心中兀自未定,早轉到一處宮殿之中,浩方把傅程鵬關於殿中,便自帶着南廠眾番子退去。傅程鵬不知此舉是何意思,只管在肚中猜忌。只聽得背後腳步聲響時,傅程鵬急轉身,只見一人走來,頭戴衝天唐巾,身着九龍黃袍,腰系五寶玉帶,足穿金絲朱履,卻是那天朝聖上姚子劍。傅程鵬惶恐無度,登時跪倒在地,把頭如搗蒜一般亂磕,口中只管連連喊饒。

姚子劍不知傅程鵬心裏有鬼,只道其乃是畏懼獅王莊威勢,早朝之時自家又不用其言,是以畏罪求饒。便快步上前,躬自扶起傅程鵬,慰道:「相國日間所言正和寡人心意,奈何獅王莊耳目眾多,朕方才不得已准奏凱寇二國老之言。此時秘召愛卿入宮,正為與愛卿細細剖析此事原情,還望愛卿休得猜忌。」

傅程鵬本乃聰慧絕頂之人,不然如何輕輕年紀便能位極人臣?此時聽得姚子劍這一番言語,便知姚子劍兀自未知張衫耀之事,把一顆心放下肚來。那傅程鵬卻自尋思,今獅王莊執其把柄,倘若不除,則其終為獅王莊所制,難有施為。唯有令姚子劍先絕獅王莊之好,皆時彼庄縱有所言,姚子劍也絕無信之而責他的道理。當下思慮已定,遂與姚子劍細細陳說厲害,備言獅王莊欺行霸市之行,奏請聖上早加剿除。

傅程鵬那一張嘴好不厲害,哪消一頓飯功夫,早把姚子劍說的龍顏大喜,在腹中暗暗點頭,口中卻仍然問道:「然獅王莊有大德與本朝太祖,祖祖輩輩俱恪守祖訓,未敢偏廢。朕今初承大統,未立寸功於國,無施微德於民,而背棄祖制,恐為凱寇等老臣所阻,萬民所譏,如之奈何?況黃家道雖為朕之太傅,朕一身武藝其實盡由獅王莊中人所授,雖無師徒之名,實有師徒之分。愛卿豈不知「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之說?朕若是反背彼庄,豈非背信棄義,知恩不報之徒?又阮尚書所言違禮之事,亦不可不慮也!」

傅程鵬對曰:「凡是必有一先,而天下從之。昔日商鞅初變法,上書批評新法者不計其數,不過三年而眾皆稱讚,可見愚民者眾,俱隨大流也。若秦孝公亦畏懼愚民之譏,老臣之阻,則雖千載亦不得使僻遠之弱秦通三川而統九州也。是以謂之:「疑行無名,疑事無功」。不敢欺瞞陛下,臣今日朝上奏聞如此,歸家便遇獅王莊中人威脅,其耳目之廣,肆意之強,手段之快,實在可驚可怖。今獅王莊區區江湖門派,竟使得陛下與眾臣於朝中尚且不得自由,又令當朝國老畏懼如此,着實叫人心顫不已。也正因歷朝均有凱寇阮修這等食古不化之徒,才使得獅王莊日益猖狂。如此日久,必使天下人只知獅王莊而不知有陛下矣!若論師徒之事,自古成大事者不顧小節,何況此事福澤萬民。社稷之重,百姓之安,豈可以小恩小怨輕廢?何況陛下與彼庄原無師徒之名,又何慮焉?」

姚子劍聞言大喜,隨即准奏,便要次日朝中駁回二老之議。傅程鵬卻擔心獅王莊聞知而令張衫耀事發,乃奏曰:「今獅王莊勢大,耳目眾多,若貿然發難,只恐二老所言之禍果至。今宜於朝中盛讚獅王莊之美以安其心,更復私下另做安排。萬事具備,再襲之不備,其事可圖矣!」姚子劍聞言喜道:「微傅卿,朕幾自誤!」

兩人秘密安排,只待來日下元節時發作。傅程鵬是夜即留宿宮中,與姚子劍徹夜闊論古今天下之事。傅程鵬博古通今,素有才學,姚子劍亦胸懷安邦定國之志,著有見解。君臣許久未曾促膝長談,此刻俱是大喜,通宵未眠。不覺早玉兔西落,金烏東升,早有奏事官呈上軍情加急文書。兩人拆開看時,卻是那蕩寇將軍褚天劍所奏建業戰事,有分教:猙獰虎豹添牙爪,因水蛟龍失雨雲。畢竟建業勝負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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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鬼破軍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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