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大都軍發兵兗州 陳研坤智奪濮陽

第109章 大都軍發兵兗州 陳研坤智奪濮陽

詞云:

塞下秋來風景異,衡陽雁去無留意。四面邊聲連角起,千嶂里,長煙落日孤城閉。

濁酒一杯家萬里,燕然未勒歸無計。羌管悠悠霜滿地,人不寐,將軍白髮征夫淚。

這一首《漁家傲》,乃大文豪范仲淹所著。單道那邊塞征戰連年,將士離家萬里,戍守山關,周圍除了孤軍一旅之外,儘是蠻夷胡虜,放眼望去,皆為茫茫大漠。便是那天上鴻雁,秋時亦得南歸,那將士卻有許多直至白頭不能勾得回去故鄉,豈能不悲從中來?

張永馨在這裏肚中思量,車馬早到南營。恰逢薛鷹在那裏練兵,聽聞相府來的欽差到了,急忙出外相迎。張永馨見薛鷹好生殷勤,卻想道:「傅程鵬道這個薛鷹出身影麟精騎兵,雖然趨利避害極為精明,但也是個忠君愛國之士。不過那皇帝被軟禁,他身為天子親軍統帥卻無禍事,反而陞官,自然是投靠老臣一黨了。傅程鵬雖然識人高明,此番怕是走了眼。我且先不要露底,免得陷在此處。」

薛鷹見張永馨在那裏躊躇,卻不知何意,上前道:「先生想是新入相府的吧。好生面生,竟未見過。」

張永馨道:「的確,我本是會稽侯的幕僚,前些日子才入的相府。」

薛鷹忙道:「先生方入相府,便能作欽差來到,可見定有非常本領。」

張永馨假笑道:「小生雖然有些本事,不過哪有將軍精明?聽聞先前眾臣逼宮,羽林衛死傷不小。而將軍不僅能脫禍,還能升任南營都尉,可見手段高明啊!」

薛鷹聽了,臉色數變,隨即陪着笑臉道:「先生說笑了。守衛陛下是末將職責所在,雖然陛下有過,眾臣諫之,也是為了江山社稷。末將只是一心為先皇社稷着想,哪有這許多私心?」

張永馨心中暗笑:「果然是個唯利是圖還要講得冠冕堂皇之徒。不過縱橫辯術恰善此道,你今日是遇上此道祖宗了!」張永馨笑道:「正是,正是。你看小生可不是信口雌黃么?唉,只是當今忠女干不分,大都好生危險啊!小生此去山西,也不知還能不能回來?」

薛鷹道:「此話怎講?如今凱寇二老行共和之政,好生興興向榮,卻如何顛倒說大都危急?」

張永馨道:「將軍原來尚且不知,那梁王已與楚逆結盟,指日發兵北上。大都兵馬雖眾,只怕不是梁楚兩家兵馬合力的對手。」

薛鷹道:「驃騎將軍領軍十數萬北逐匈奴,若是統兵南下,何懼這些叛逆!」

張永馨笑道:「大都去歲五月的詔書,令驃騎將軍南下討逆。如今已然初春,哪有絲毫聲響?小生聽聞,驃騎將軍早知陛下被軟禁,與傅程鵬那廝約好了要南北齊下攻滅二相。只有大都城中,還被蒙在鼓裏。是以小生說此去山西,兇險萬分。我看還是早早半路開溜為好,不要被驃騎將軍拿去祭了旗。」

薛鷹大驚失色,一把拉住張永馨道:「此話當真?」

張永馨道:「千真萬確。只是此事犯著二老忌諱,誰人敢說?」張永馨見薛鷹臉色變換,情知他已中計了,卻嘆道:「小生一走了之還好,只是將軍陷在大都之中,莫要被那些叛逆不分青紅皂白殺了。」

薛鷹道:「其實二老雖然是為國家着想,然而軟禁陛下,未免還是做的過了些。我等其實也看不過去,只是為了二老面子,誰敢亂說?不想卻招惹了這幫太歲,這可如何是好?」

張永馨假意嘆道:「我聽說那傅程鵬逆賊還派了女干細來京,要拉攏將軍。將軍莫要一時心智不堅,被他迷惑了。凱寇二老忠心為國,我等豈能不為之死難?」

薛鷹心中暗罵:「你這廝新封榮官,便想着半路而逃,倒要讓我來為之死難。正是又要做***還要立牌坊!」臉上卻堆起笑容道:「我對相國忠誠,豈會被他收買?先生不知有沒有這女干細的消息,末將親自領兵去將他緝拿了!」

方冷呵呵笑道:「說起這女干細,學生倒還頗有點風聲。只是道聽途說,不好冤枉平人。」

薛鷹作色道:「這等無恥女干賊,寧可殺錯,不可放過。他既然是要來找我,便讓末將親自去他府上拜訪拜訪,看看是何方神聖!若是交談之下果然是女干細,末將豈能放過!」

方冷道:「將軍有此心時,正是最好。只是小生近日便要出使,不願多惹是非。若是因此事被陷在城中,日後大軍臨近,便走不脫了。小生卻留書一封,只等小生去后,便請將軍來小生下處來取如何?」

薛鷹大喜道:「如此最好,多謝先生了。」

方冷又說了一會兒,便即告辭,卻道:「小生半路要走的事情,只對將軍說了。此事關係生死,萬望莫要外泄!」

薛鷹忙道:「這個自然。」

說話的,這方冷怎知薛鷹便會守口如瓶?若是此事傳將出去,被凱寇二老黨羽得知,他豈能走脫?卻原來這正是方冷計策,這話不泄最好,若是泄露,他也早入山西境內了,反倒讓凱寇二老疑心許晨奇,以便分化其力。

方冷連夜收拾了行囊,卻也生怕敗露,次日侵晨便起,出城投西邊去了。卻將傅程鵬書信留下,交由店主人交給了薛鷹。

薛鷹此時方知方冷乃是傅程鵬派來的女干細,待要告發。卻一來料想他早已走遠,追趕不上,二來卻也是擔心其所言非虛,想着休要把事做絕,自斷退路,是以只做不知。卻翻來覆去將傅程鵬書信讀了數遍,牢記在心,卻一把火燒了,以防事發。

卻說凱鑫將征討山東之議發下兵部審核,那兵部尚書梅怡慶卻自然是順從相府意思,即刻發兵。然而凱寇二老擔心女真復來,要留兵馬拱衛大都,是以只從大都調取五千兵馬,由屯騎校尉姒嵐統領南下。那裏山東青州之地,卻素來是臣服大都。陳研坤在洪印死後,便逃奔青州坐鎮。於是大都便令青州刺史邵繼慶起兵響應姒嵐,以兵部侍郎陳研坤都督青、兗二州諸軍事。

漢朝設立十二州刺史,本是為朝廷監察地方,權重而官卑,位在太守之下。然天朝仿其制度設立九州刺史,卻令其主宰一方,比於漢時州牧之職。不過邵繼慶才能比之洪印相去甚遠,又在大都掌握之下,是以令他聽從陳研坤調遣。

那裏大都一面預備起兵,卻又一面派使節加褚天劍為開府儀同三司、都督徐揚交廣與江淮諸軍事、承製假授徐州官吏,與他約會共取兗州。褚天劍深自結納,領旨謝恩。陳研坤本慮褚天劍未必同心,只等得了回報,青州兵馬又已集結完畢,這才揮兵西進,兵鋒直指大梁。

且說褚天劍屯兵徐州,自從方冷去后,許久不見迴音。庸良諫道:「將軍自出征以來,在此耽擱日久。方冷又無迴音,多半事敗。如今徐州已定,末將看還是早早揮軍西征,又或者回軍會稽,休要在此乾等無益。」褚天劍笑道:「方冷先生必有回報。」於是不聽。

待到二月之時,卻先得了大都旨意。褚天劍受了大都官爵,卻遍示眾人,說道:「方冷先生果不負我。」卻又聽得哨馬回報,說神都使者到來。褚天劍大喜,急忙迎接。

那使者不是別人,正是陸焱。那陸焱自投姚子萌以來,十分恩寵,令他都督許昌,更加封為豫州牧。天朝本只設刺史,不設州牧,這乃是因姚子萌要籠絡陸焱之心,以示特殊榮寵,這才以他為豫州牧,又坐鎮許昌大城。此刻陸焱親來,足見姚子萌之誠意。

當時陸焱先拜賀了新年,又讀了姚子萌賜婚的詔書,大體與方冷先前所讀之詔相同,卻更多封褚天劍許多榮官恩賞,加他少保、都督徐、楊二州及淮南諸軍事、假黃鉞、賜尚方寶劍,以籠絡其心。

陸焱要催促褚天劍進兵,卻對他道:「小生賀喜越王。只是還有一件,現今有探馬來報,說大都匪逆于山東青州一帶調兵,依下官看來,必有染指兗、豫之意。陛下生怕夫人的車駕在半途被匪逆侵擾,是以不敢送來,仍停在許昌城中。想請越王兵馬解了陳留之圍,才好放心送來。」

褚天劍眼看好事受挫,怒道:「大都這班老兒,怎地這等可惡!若論起來,本帥早欲掃蕩群賊!只是我軍兵馬多是南方之人,未習水土。先前天氣寒凍,將士多生凍瘡,故而一時不敢孤軍冒進。只等旬日間春暖花開之時,便望神都大軍與本帥一力並上,共克逆賊。」

陸焱在褚天劍處盤桓數日,約會一同舉兵,又商議了些進兵之法,卻自回許昌去了。那裏青州陳研坤與豫州陸焱都只等褚天劍發兵相助,然而他卻因未得張永馨迴音,故而只是推說軍中水土不服,按兵不動,兩面推諉。待到三月間,總算得了張永馨譴人帶信,說道姚子劍果真下落不明,無由得以朝見。褚天劍遂下決心,令大軍拔寨都起,北上陳留迎擊大都兵馬。卻令人約會陳研坤一同發兵。

且說陳研坤率軍攻入兗州,那裏陳留、濮陽、濟州等等順從神都的,卻都早得了消息,堅壁清野,任陳研坤如何挑戰,只是堅守不出。大都軍馬為是見各地守軍都龜縮不出,卻兵分兩路。陳研坤自己與邵繼慶領軍圍困濮陽一帶,姒嵐卻分偏師圍困陳留郡。

又僵持了旬月,陳研坤見各處兵馬只守不出,連日搦戰都無聲響,心中卻疑惑起來:「梁王佔據神都,也非一日。別個城池不說,這陳留瀕臨大梁,若是陳留有失,他巢穴不保,豈會不力戰?莫不是有計么?」陳研坤正在那裏思量,卻聽聞斥候報來,說車騎將軍褚天劍已然攻克歸德,領兵來到陳留,與姒嵐所領官軍會師一處。

陳研坤不知褚天劍已與姚子萌一氣,當時聽聞,只道強援來到,登時大喜過望,急忙令邵繼慶繼續圍城,自家只帶了三百短兵精騎,往陳留去犒軍。陳研坤此時披掛了,又與先前在洪印府中的書生裝扮不同,怎見得他英雄?但見:

束髮冠珍珠鑲嵌,絳紅袍錦繡攢成。連環鎧甲耀黃金,雙翅銀盔飛彩鳳。足穿雲縫吊墩靴,腰系獅蠻金鞓帶。手內劍橫三尺水,陣前馬跨一條龍。

陳研坤領軍往陳留而去,卻知陳留守軍一直堅守不出,故而姒嵐先前只在陳留北面考城下寨。陳研坤方到考城之外,忽然臉色大變,喚過了一個親信的裨將道:「你帶兩百人去北邊埋伏,若是見着信號時,只需如此如此。」陳研坤領着眾人到考城之前,卻譴了一騎上前,喝道:「兵部陳侍郎到此,城內守將,還不速速出來迎接!」

那人叫了三聲,並無絲毫影響,陳研坤喃喃道:「我方才在遠處便覺得好生奇怪,這考城之上,雖有旗幟,如何一點聲息也無?如此在城門口大叫了三聲,怎地也沒迴音?難道姒嵐便不知要設哨卡么?此事有異,我等不可貿然入城,還是北歸濮陽那裏去罷。」

陳研坤說罷,撥轉馬頭向回便走。眾將雖然不敢抗命,然而心中多半不以為然,都回頭望着考城,少有拍馬走的。忽然只聽得一陣哨響,城樓上飛下一箭將喊話那人透胸而過。

眾人大驚,急忙拍馬要走時,城樓上無數羽箭飛下,將眾人多射作刺蝟也似。只有十數個走得早的,護著陳研坤急行。此時考城城門大開,殺聲衝天,無數軍馬打着梁王旗號殺出。

陳研坤等人不敢回頭,只是催馬急行,走不多遠,先前埋伏的兩百騎兵急忙殺出,攔住追兵廝殺。陳研坤情知追兵勢大,這些短兵不是對手,也不回頭,只是拍馬向北便走。一人一騎,直走到黃河邊上東明,尋了接應船隻,一溜煙跑去濮陽了。

陳研坤到了濮陽城外自家大軍營中,邵繼慶急忙領大軍接着,再派出斥候哨騎去哨探時,只說梁王大軍依然密密麻麻都在渡河,三百短兵,並無一個逃脫的。

陳研坤道:「此番賊兵必然有計,先前各地只守不出,想來是為了誘我孤軍深入。此時他陳留忽然發難,姒嵐那裏想來凶多吉少。只是不知他用了什麼女干計,竟悄無聲息奪了他考城,一個也沒能走脫?如今若是大名府、東平府等地一起發難,斷我歸路,卻是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邵繼慶道:「然則我等速速撤兵,還可保得大半軍馬。」

陳研坤搖首道:「晚了。我看陳留那裏這等,必然是早有預謀的。此時撤軍,再被濮陽軍馬趕殺一場,大名、東平兩府兵馬再來堵截,則真箇是四面楚歌了。眼下只有乾脆將計就計,今晚一舉奪下了濮陽,仗着堅城固守,期待大都援軍趕來,還有生理。」當即疊著兩根指頭,說出一番計來,令邵繼慶領軍準備。

是夜月色昏暗,濮陽城外卻聽得鼓聲陣陣。城內不敢怠慢,只道敵軍攻城,都上城頭嚴陣以待。然而鼓聲雖然不歇,卻始終未見敵軍攻城。

城內守將聽了道:「先前陛下詔令,叫各路軍馬堅守不出,只等計策發動后追擊敵軍。如今算來時日,陳留那裏也該動手了。當此之時,敵軍絕無大舉攻城的道理。鼓聲陣陣,多半只是懸羊擊鼓的障眼小法,乃是敵軍的金蟬脫殼之計。大軍休要遲疑,速速打開城門,掩殺敵軍!」

眾將轟然稱是,打開了濮陽城門,魚貫而出,鼓聲卻忽然停了。那濮陽守將道:「是了。鼓聲已停,敵軍多半已然去遠了。大夥兒休要遲疑,奮力趕殺。」

殺到大都軍馬寨中,果然是座空寨。那濮陽守將道:「鼓聲方停,鼓手必然未遠,重裝步卒在此仔細些搜索,抓出來好生拷問賊軍下落。其餘輕甲徒卒、騎兵,都隨我北上追擊,休要走了賊人!」眾人各自領命,飛馬追趕。大軍趕了半夜,直追到內黃地界,仍是絲毫不見青州軍蹤影。

那守將焦躁起來:「賊人至早也是昨日日落以後方才撤退,直到我等察覺,決計不到一個半時辰。我等都是輕裝快馬,他卻有徒卒輜重,便是插了翅膀,也該追到了。除非他沒往北走,不然怎能這等毫無蹤跡?啊也!不好,全軍聽令,隨我速速回去濮陽城中!」

眾將聽令,又都回馬南下,精疲力盡奔了回去,卻見濮陽城頭上,密密麻麻都立着大都兵部陳侍郎旗號。那濮陽守將情知中了調虎離山之計,跌腳連連,便令眾人攻城。奈何他手下此時,多是輕甲騎兵,又勞累了一夜,哪裏是城中如狼似虎大軍對手。只殺了一陣,就都丟盔棄甲,四散奔逃。被陳研坤伏兵齊出,盡數拿下。那守將沒奈何,不願受辱,只得在軍中自刎。

大都軍馬佔住了濮陽,卻與眾將商議日後行止。邵繼慶道:「如今繳獲了許多濮陽衣甲旗號,是否可以便用之掩掩人耳目,速走濟北回軍。」

陳研坤道:「此計不妥,欲走濟北,必經東平、濟南。這兩處非我大都嫡系,只怕生變。或者北走發乾,往甘陵而去,也許倒有生路。」

邵繼慶道:「只是這一條路又怕撞到大名府上,若是被他識破,纏鬥起來卻是不妥。」

陳研坤道:「正是如此。我等還是休要擅自出軍,只是固守這濮陽城,靜觀其變為上。想來大都若是聽聞我等被圍,定然從速發兵相助。又或者越王果然兵到,也可解我之圍。洛陽賊兵既未能在陳留擒我,不日必將趕到。可叫城頭上依舊豎起神都旗號,以誘賊兵。」

眾將聽了,也覺得有理,各自檢閱濮陽城防,預備應敵。當時陳研坤整點兵馬,尚有兩萬六千三百有餘,都各自部署了。過不多兩日,果有一支軍馬自南開來。

不是今日陳研坤巧奪濮陽,有道是:反敗為勝真神手,力挫強敵陳妙謀。畢竟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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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鬼破軍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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