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大賣

婉娘牽著福霖一走出自家門，看見不遠處個三十多歲的婦人，穿著簡樸，望著她的目光暗含打量。

她腳步一頓，低下頭看福霖，正沖她笑呢，心裡立刻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點點福霖的鼻頭，埋怨道：「你怎麼不提前告訴我呢？」

福霖笑笑，一顛一顛跑到張氏跟前，「娘！」

「你呀，就愛作怪。」張氏向婉娘歉意一笑，「我不放心福霖，便非要跟著看看。」

婉娘笑道：「伯母怎麼不家去？外面挺冷的。」

張氏道：「在外面就好，現在不方便登你家門呢。」

知道張氏的意思，婉娘偏頭紅了臉。

張氏笑眯眯道：「還是我來拿吧，你們的手不能他這麼糟蹋，我來拿吧。」

「不用，這又不重。」婉娘忙往躲張氏的手。

「不重那我拿又怎麼了？好孩子，給我吧，我來城裡手裡不拿點東西不得勁兒。」張氏抓住包袱就不鬆手了。

福霖道：「婉姐姐，你就讓我娘拿吧！我想讓你牽著我。」

婉娘正準備說，自己能空出一隻手能牽福霖呢，包袱就被張氏提在了手上。

「快去吧，再耽誤就遲了！」張氏達成自己的目的，立刻轉移話題。

福霖小聲跟婉娘說：「我娘定出覺得我三哥佔了天大的便宜，正良心不安呢。」

婉娘不由輕笑，「有你這麼說你娘的？」

福霖嘟囔說：「我只不過說實話罷了。」

今天，從開門那刻起，錦華綢緞莊出奇地熱鬧，許多人來了也不買布，但也不離開，就是在店鋪里轉悠。

夥計也覺得奇怪，雖然已經做成了幾單生意，但這麼多人在店裡轉悠，實在讓人心發毛。

夥計們一覺得不對，就要問掌柜。

宋老三從倉庫里出來，剛到前面，就有夥計跟他耳語。

宋老三眯著眼看了看，發覺好幾個昨天的熟臉，心下瞭然，看來是沖著衣裙來了，其實他也好奇，所謂低配版究竟是什麼樣子的，不過他更關心的，是店裡的生意。

「今天生意怎麼樣？」宋老三小聲問夥計。

夥計笑道：「進來的人多，總有一兩個要買東西的，生意可不錯，一會兒我都開了一單呢！比去年這個時候好上不少！」

年後一個月哪有人買綢緞，以前都是坐一個月的冷板凳。

宋老三心裡有了數，就道：「你們不要趕他們，注意點拍花子的和小偷，別讓他們在咱們店裡轉悠。」

「哎！」

福霖他們一到店裡，就感覺到無數道熱切的目光看向自己，看來都是沖著自己的衣裙來的。

幾人互相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裡看到了欣喜。

四人進了店裡，立刻被人群所淹沒，都想見識見識什麼叫做低配版。

宋老三見自己親娘來了，趕緊讓夥計們出去維持秩序，這才把福霖他們和好奇的群眾隔開。

福霖讓張氏和李慧解開包袱，先拿出一套衣裙展示，自己這找宋老三，要他再搬過來一張椅子。

今天的生意不錯，這是給一年開了好頭，宋老三笑眯眯抱起福霖，讓她站在櫃檯上，「這樣不更高？」

福霖望著底下黑壓壓的人頭，好吧，確實夠高。

「今日正式發布蝴蝶駐仙裙的低配版！」

張氏和李慧把衣裙衣裙展開，供大家欣賞。

上衣與那件蝴蝶駐仙裙一樣，也有蝴蝶扣做裝飾，只是下身的刺繡被紗紙堆的蝴蝶替代，那些紗蝶隨動作震顫著，輕盈靈動，飄飄欲仙。

眾人驚嘆於裙子的美貌，目光越發熱切，等回過神來，紛紛問起了價格。

「五兩銀子一條。」

比起昨天的價格已經是大跳水了，還有什麼可考慮的？

「我買一條！」

福霖笑道：「各位先不要著急，今日只賣五件，請大家先一一欣賞，想好了再買。」

話音一落，張氏和李慧便收起了手中裙子，又各自拿出一套來，兩條粉色裙子，紗堆成的蝴蝶也變成了粉色。

福霖趕忙去這宋老三，讓他抱著去後院。

宋老三還以為福霖要上廁所，忙抱著福霖出去。

「怎麼樣？你們店裡今天的生意如何？」福霖問。

宋老三道：「還不錯，你不去茅房嗎？」

福霖反問，「我為什麼去茅房？我只是覺得裡面人多，氣味不大好聞，出來透透氣。」

宋老三無語，「透夠了沒有？你才帶了幾件衣服？娘和慧姨支撐不了多久！」

福霖道：「我自己進去吧，不用你管。」

宋老三無語，這小丫頭，真是奇奇怪怪。

福霖這麼奇怪也有原因，因為她要渾水摸魚啊。

福霖沒從櫃檯裡面走，而是走到了眾人身後，悄悄溜進去時，場面比福霖想象得還要亂——兩個頭戴帷帽的閨秀吵起來了。

「這明明是我先拿的！」

「明明是我！快給本姑娘放開！」

福霖覺得聲音有點耳熟，是不是在哪裡聽過呢？

還沒等福霖想起來，就聽見有人說：「黃秀兒？哈哈果然是你！你不是肯花五百兩嗎？怎麼跟我搶起來了？」

「哼！有便宜不佔是王八蛋。有便宜的，我為什麼要買貴的？」黃秀兒說完，不客氣地嘲笑說，「趙葒，你既然也成親穿，怎麼不買件好的？」

「我就不能買來平時穿嗎？這麼便宜，我買一件又如何？」趙葒也不客氣說。

福霖立刻想起來，昨日兩人就為裙子掐起來了，今天這又掐起來了，應該不是裙子的問題，這倆人有仇吧？

不過有仇也不能拿她的生意互相報復啊，福霖趕緊往裡擠，她得去主持一下。

可正當她往裡擠的時候，一個溫柔卻堅定的聲音響起，「兩位姑娘不用急，我們接受定做，若是不願意用我們的布匹，也可以自己帶，而且這件裙子的尺碼，更適合這位黃小姐。趙小姐，你要高一些，裙子對於你來說短了兩寸。」

趙葒驚訝說：「你看一眼就知道？」

婉娘笑笑，「大致上差不離，再精準就做不到了。」

「咱們秋靈縣還有手藝這麼好的裁縫？」

福霖這才想起來，自己居然沒有把這重要的尺寸給固定下來，看著寬鬆就忘記了這不是均碼。

回去得好好想想，怎麼解決這個問題。

她趕緊擠進去，在人群里悄悄拿出她準備好的包裝紙和包裝袋，用手護住往裡擠。

成功擠進去福霖被張氏拉到身邊，她看著福霖手裡怪模怪樣的袋子，道：「你剛就是拿這個去了？」

福霖笑道：「是啊。」

張氏便沒有再問，把福霖抱上櫃檯，跟著福霖一起把衣服疊好，先用包裝紙裝了，再裝進牛皮紙袋子里，儀式感滿滿。

噴香的袋子更撩動心弦，搶到衣服的高興，覺得買的值。沒買到的不由扼腕，後悔沒有早下手，或者厚著臉皮往前擠也行啊。

福霖收錢，再由婉娘將袋子遞到購買人的手中，行動間，那香味擴散得越發遠。

有人高聲喊道：「這是什麼香味？小娘子還要賣嗎？」

福霖一眼看到了問的人，像是商人打扮，便笑道：「我也不知，這是別人贈與，我得問問原主要不要賣再說。」

那商人目露失望，只道：「小娘子的裙子這般好，還是儘快開一家自己的鋪子才是正理。

福霖點點頭，「謝謝了，我們會慎重考慮的！」

將現成的裙子賣完后，就要接受定做了。

婉娘朝宋老三要來紙筆，李慧在旁邊一邊學一邊收錢，兩人很認真地幹活。

不過婉娘問得非常細，面料尺寸要求都一一寫明，折讓李慧挺受打擊的，她跟著福霖他們學了一段時間的認字，可只認識幾十個，婉娘寫的字她一半都不大懂。

福霖在旁勸解道：「慧姨，你今天已經很棒了，我三哥也在店裡，讓他給你找個夥計寫也行。」

李慧嘆氣，也不知說些什麼。

婉娘也溫聲安慰道：「慧姨，我會跟著你來，教你認字的，放心。」

李慧勉強一笑：「你們不嫌棄我拖後腿就成。」

「怎麼會呢？慧姨可幫了我們很多忙。我還指望你以後想到什麼扣子的花樣，回去教教我大嫂呢！」

慧姨寬慰許多，又認真看起婉娘的記錄。

張氏把福霖拉到一邊，小聲說：「人家這麼好的姑娘，你三哥不配啊！」

福霖深有同感，她現在還難以相信，婉娘竟然看上了三哥！

她偏頭去找宋老三，只見宋老三正望著婉娘的背影傻樂。

張氏也看到了，嘆口氣跟福霖說：「你在這裡乖乖站著，我去買點吃的，你看你三哥沒眼力見，也不知道給人倒茶。」

福霖也心疼婉娘一直說話，便道：「我跟三哥說去。」

「行，那你就在櫃檯里站著，不要跟陌生人走。」

「哎！」福霖應道。

張氏沒一會兒就回來了，買了許多糕點和水果，讓婉娘墊墊肚子，道；「我也不知你愛吃什麼，就買了這兩樣。你要是有想吃的，跟我說，我給你買去。」

婉娘笑笑，「剛剛寅時給我端了杯茶，這就夠了。」

張氏道：「我再給你包個橘子吧，我嘗了一個，可甜了。」

說話間，張氏手指紛飛，剝開橘子送到婉娘嘴邊，「嘗嘗。」

婉娘不忍拂張氏的意，這好張嘴吃了一瓣。

「甜嗎？」張氏問。

婉娘回味了一下，笑道：「甜。」

臨近中午，人就少了，婉娘趁機活動活動身體，宋老三忙湊過來，說：「一會兒我替你寫，你只要給我抱尺寸就行。」

婉娘笑著搖頭，「女孩兒們不喜歡這樣。」

福霖便道：「三哥，你什麼時候學寫的字？我也會寫，不如我來吧。」

宋老三道：「跟掌柜的學的！你寫的字難看，旁人可認不出來。」

福霖不服氣說：「我還小呢！師父是我手骨還沒長硬實呢，握不住筆。」

確實，握毛筆的姿勢對她來說有點難。

宋老三撇撇嘴，他還是自學成才呢！

張氏道：「老三，中午了，還不去買些吃食過來？我們要頂好頂好的！今天一上午大家忙得要命，得好好補一補！」

宋老三苦笑，親娘啊，知不知道頂好的一桌席，縣城裡什麼價錢？再說他身為掌柜的，也不能只讓親人們吃好的，棄夥計們於不顧吧？

他撓著頭，說：「我出去瞧瞧，帶些回來。」

他還叫了兩個夥計跟著，又能給他出謀劃策，還能幫忙拿東西，再合適不過。

再說宋老三，在街上轉悠一圈，乾脆進了一家麵店，打算一人一碗買上十二碗面，每碗面里再要一個雞蛋，一塊大肉，一碗就十五文，十二碗一共花了180文。

回去的路上，宋老三垮著臉，感覺生無可戀，這樣的花法，他可禁不住啊，他的小金庫都是要娶媳婦兒的！

可走到門口，宋老三立刻調整了面部表情，露出一貫的笑容，沖裡面的人熱情打招呼。

宋老三把面給福霖他們端上桌，跟自家娘絮叨：「不是我不想買些好的，只是店裡的人太多，我們仨不好拿，而且幹了這一上午的活兒，吃點麵食好笑話，又有肉頂飽，多實惠！」

張氏道：「我是你娘，你給我吃什麼我都吃，你問問別人樂意不樂意。」

婉娘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宋老三嬉皮笑臉道：「自然是樂意的，你兒子是誰啊。」

婉娘耳朵尖兒都飄滿了紅雲。

福霖看得好笑，道：「我也樂意！」

李慧也表明自己的態度，「我更是樂意！我就喜歡吃這實實在在的肉！」

「咳！」宋老三清了清嗓子，輕聲問：「那婉娘呢？」

婉娘細若蚊哼的聲音響起，全然無了上午的淡定，「自，自是樂意。」

一瞬間，宋老三忘卻了剛剛的埋怨，別說買十二碗面了，就是真叫一桌上好的席面，他也願意！

吃過飯，下午略等了等，見沒什麼客人了，張氏便說要四處逛逛，福霖他們又回到婉娘家中。

三個人一起幹活，婉娘和李慧是幹活的主力，福霖就負責穿針和搬運東西，而孫大娘就在旁邊陪著聊天，時不時幫忙裁剪個東西，檢查檢查做好的衣裳，沒問題就疊起來，裝進袋子里。

現在她的眼睛已經好了很多，人也開朗不少，聽說了今天的盛況，她道：「這活兒我也能幹！我也能寫字！」

「娘，你的眼睛還沒好全呢！」婉娘忍不住道。

「誰說的？我什麼都看見了。」孫大娘道。

「就是模糊，娘，咱們等好了再說。別浪費楊先生的葯，楊先生不是說了，要是再熬壞了眼睛，就徹底治不好了！」

孫大娘這才不吭聲了，乖乖幫忙疊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