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 89 章
此時,被顧長鳴派過來調查吳家的黃斌,也已經收拾了東西決定回去了。
本來想要無聲無息地離開,但是想了想,他還是去了趟顧明華家裡。
他剛到省城的時候,那是帶來了顧長鳴讓帶的許多東西,有給顧明華一家的,當然也有給顧大伯一家的。
如今他要回北京了,也要問問顧明華他們,要不要給老首長帶一些東西。
他想,顧明華那邊,肯定是有東西要帶去給首長的吧?
顧明華這住處,他來過幾次,早就已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也因為他來過幾次,筒子樓這邊,也有幾個人認識他。
見到他過來,有人就跟他打了招呼。
黃斌不是一個喜歡多話的人,只是微點了下頭,就直接上樓了。
到三樓的時候,他迎面碰上了從顧家出來的一個婦人。
兩人差點就撞上。
黃斌微微往後一退,避開了跟女人直面撞上。
他看了一眼,對方是個很漂亮的女人。
但他也只是看了一眼,馬上就收回了視線。
女人驚魂未定,在他看過來的時候,她急忙低下了頭,什麼也沒有說,就越過黃斌過去了,又匆匆往樓下去了。
黃斌一開始沒想到什麼,他往顧明華家門口而去,但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竟又突然轉過身,追下了樓。
但是哪裡還有剛才那個婦人的影子。
「小王?」一個疑聲傳來,黃斌望過去,是顧明華。
正下班回來的顧明華,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裡遇到小王。
只是小王在看什麼?臉上似乎有疑惑之意?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顧明華的這一聲喊,讓黃斌回了神,他望了過去,「原來是明華同志啊。」
又道,「我們回去說。」
他也沒有在路上說什麼,而是與顧明華一起回了顧家。
此時,寧芝正在廚房裡做菜,聽到聲響,扭頭望了過來,就看到了跟顧明華一起走進來的黃斌,愣了愣,也驚訝道:「小王同志也過來了?」
黃斌也朝寧芝打了招呼,然後就把剛才遇到的事情跟顧明華說了說。
顧明華驚訝:「你是覺得那個女人有所不妥?」
黃斌道:「我也不知道這女人有什麼不妥,這只是我的一種直覺,還有……我覺得那人十分的面熟。」但他沒有想起來,這人是誰。
就是因為沒有想起來,所以才想要跟上去一探究竟。
但是這人跑得太快了,一下子就沒了蹤影。
顧明華道:「能來我家中的,定是這附近的居民,我幫你問問寧芝,剛才是誰來的家裡。」
於是他問了寧芝。
寧芝道:「剛才?花容容啊。」手上的動作一頓,她問,「她怎麼了?」
「花容容?」黃斌沉思,想人自己的記憶中剖出這個人的名字,但是顯然是陌生的,他並不認識。
他道:「明華同志可願跟我說說她的情況?」
如果換一個人這樣跟顧明華說,他可能就會往風流韻事上想了,以為是對方喜歡上了花容容。但是這話是出自黃斌,那就不可能是這事,那就只剩下了這個花容容一定有問題上想了。
「這個花容容是住我們對門的,她的情況比較複雜,她是……」顧明華把花容容的情況和遭遇說了一遍,又道,「她……真的有問題?」
黃斌道:「現在還不知道她有沒有問題,就是覺得她面熟,哪裡見過,但又暫時想不起來。」
黃斌是干特工的,他見過的人千千萬,但是干他們這些的,往往記憶力是非常好的,只要見過一次,他往記憶里探索了就能夠想起來。
但這會,他只是覺得面熟,依然想不起來。
這樣的情況,就說明有問題了。
這絕對不可能是一次正常的見面,那一定是在一種很特殊的情況下見到的,而當時他極有可能也是像現在這樣,與對方擦肩而過,或是其他的方式,自己沒有注意到。
這就不是普通的問題,而是大問題了。
顧明華也是個疑心的人,他早年的遭遇讓他從來不會輕易地去相信任何人。
早在花容容有那麼悲慘的過往,他就曾經心生過的疑慮。
當時也勸過寧芝,不能輕易相信花容容,也不能交心,更不能跟對方說自家的事情。
不管是他們自己的事情,還是老爺子那邊的事情,全部都不能透露。
知人知面不知心,更何況只是鄰居,而且之前還從來沒有見過的,突然就熱情起來的人,更不能輕易交心了。
如今黃斌這樣說起來的時候,顧明華就更加的生疑了。
正巧這個時候,寧芝從廚房裡走了出來,將做好的菜端了出來,又對顧明華道:「明華,你們先吃,我再做幾個菜。」又招呼黃斌道,「小王同志你來得正好,跟明華喝幾杯。」
家裡有酒,但是平日里顧明華並不怎麼喝。但這會不是來客人了嘛,寧芝也主動地讓顧明華拿了灑喝。
她正要再往廚房走,卻被顧明華喊住了:「寧芝,你先等等。」
寧芝停住,疑惑地望向他。
顧明華道:「今天花容容過來找你是有什麼事?」
寧芝一愣,「沒什麼事啊,她過來就是來找我聊天嘛,我說家裡有點兒事,正好寧寧一見她來了,就鬧,她就回去了。」又道,「她怎麼了?」
顧明華沉著臉道:「這個花容容,只怕真有問題。」
然後就把黃斌覺得她有問題的事情跟寧芝說了,寧芝捂住嘴:「怪不得寧寧一直不喜歡她,難道真的是小孩子有先天感覺嗎?」
要知道,很多人都說,剛出生或是四五歲之前的小孩子,因為眼睛純潔,能夠看到一些大人看不到的東西,所以能夠感知到一些大人感知不到的東西。
寧芝是一個長在紅旗下,只相信科學的人,所以她很難會去想這些事情。
但這會她心裡有疑問,難道真的嗎?
但隨後又一想,她覺得自己是胡思亂想了。
這怎麼可能呢?小孩子不喜歡花容容而已,她怎麼就把這事跟那些什麼玄幻的想在一起了。
之後,刀子就把腦子裡的一些胡思亂想給拋之腦後了。
再不去想這些了。
她注意的是顧明華說的話。
他說小王同志覺得花容容有問題。
小王同志是誰啊?
那是老爺子身邊的警衛員啊,那是普通人嗎?
他覺得花容容有問題,那就肯定是有問題的。
寧芝一想到前段時間門,她差一點就跟花容容交心了,就后怕。
如果當時她交心了,是不是會給家裡帶來不必要的麻煩,還有災難啊?
畢竟顧家可不是普通家庭,萬一他們被壞人利用了,那害的可不只有他們這個小家,還可能還有老爺子。
那就真的是要出大事了。
越想越后怕,同時寧芝也在心裡慶幸,幸好她不是一個多嘴的人,不會跟誰都去說家裡的事情。
有什麼事情,也都是傾聽為多,很少去插嘴。
看到寧芝的臉色在那裡變幻莫測,不只顧明華的臉沉了下來,就是黃斌也覺得,是不是寧芝把不該說的話,都給說了?
這樣一想,他就問了出來。
寧芝急忙搖頭:「沒有,我很少會講家裡的事情。」
黃斌又問:「那那人可有問過一些顧家的事情?比如有關首長的事情?」
顧明華也望著她,這些問題他沒有問過她,畢竟當時也沒有想過花容容真有問題,只是覺得謹慎無大錯。
寧芝想了想:「一開始的時候,她一直都在說自己的事,比如她和前一任的事,特別是她兩個小孩,有時候也會有意無意地探試顧家的事。不過我都沒有說,這一點我還是想得很明白的。」
黃斌皺著眉:「她真的探問過顧家的事?」
寧芝道:「她也不是很直接明了的探問,只是旁敲側擊,但又不是那等讓人很反感的問。」
花容容這個人,渾身散發著一種說不出來的魅力,能夠讓人放下全部的心防。好在她一開始就被顧明華敲了警鐘,所以什麼話也沒有往外露。
如果當時她沒有謹慎,如果顧明華也沒有給她敲響警鐘,或許她也會交心,然後吐露吧?
畢竟花容容在問的時候,非常的小心,從不會讓人覺得很冒犯。
黃斌沉下臉道:「那這個花容容,可能真有問題。」
想了想,他又站了起來,對顧明華道:「明華同志,我不能在這裡吃飯了,我得回去調查此事。這事你們在心裡想想就行,不用露出表面,如果那人再出現,你們也不要讓對方發現任何的不對,可以周旋一一。」
他本來想回北京了,但是這件事情發生了,黃斌就不能回去了。
他一定要調查清楚,不能帶著這樣的疑慮回北京去。
萬一這個花容容真有問題,他現在回去了,那無疑就是放虎歸山了。
那可是要出大事的。
他緊急地起身,只是說了這樣一句話,人就已經出了房門。
等到顧明華和寧芝反應過來,哪還有黃斌的身影,他早就走了。
寧芝目瞪口呆,她望向顧明華道:「明華,我……是不是闖禍了?」
顧明華道:「這不關你的事情,如果花容容真有問題,那就是對方的問題,幸好你沒有吐露什麼。」
寧芝也是后怕地道:「幸好當時你提醒了我,也幸好當時寧寧又哭又鬧的,把人弄走了,你我警覺了,更是沒有對她交心。」
寧芝又道:「明華,這算什麼事,怎麼一個個的,都有問題啊?」
還不停地往他們身邊轉,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他們是得罪誰了啊?
顧明華沉著臉道:「這應該是跟老爺子最近在調查的事情有關。是有人想要通過我們,來達到他們的目的。至於是什麼目的,誰也不知道。如今看來,我們更加要小心了,指不定下一刻又有什麼人打上咱們的主意了。」
他想了想道,「寧芝,從現在開始,你切不可跟任何人提起顧家的事,哪怕這個人是你至交好友,亦或者是你的親人都不行。」
寧芝也板起了臉,她用力地點頭:「我知道了。」
又道,「明華,我覺得我們不能再在外面呆了,如果老爺子那邊處理了北京的事情,我們還是回北京吧。」
總覺得,現在在哪裡都不安全,在北京的時候,雖然形勢好像挺緊張的,但在那個時候,確實是最安全的。
因為有老爺子啊。
顧明華道:「其實在哪都一樣,人家想在從咱們一家入手,那麼不管是在省城,還是回北京,那麼都會發生的。我們需要自己謹慎,才能夠不被這些人所利用了。」
又握上了寧芝的手,他有些愧疚道,「寧芝,對不起,讓你擔驚受怕了。」
如果不是他的身份特殊,如果不是遇上他,那麼寧芝可能會嫁給一個普通人,也就不會有那麼多糟心事。
或許會很平凡,但是安心。
但是她遇到了他,而他又不是那個普通的鄉下小子,這就註定了寧芝將來可能會有更加的風風雨雨在等著她。
不平靜的生活。
寧芝道:「說什麼呢?遇到你,才是我這一生中最幸運的事情。」
如果不是遇到明華,誰會像明華這樣的愛她?或許她一輩子都不嫁人,哪裡還有現在這樣幸福的日子?
雖然說,被人盯上的日子,可能並不舒心。
也可能會有很多的驚險,但是寧芝不怕,她會堅強地去面對,絕對不退縮。
在那一刻的時候,她可能會苦,但是她從來都沒後悔過。
她道:「我從來不後悔遇見你,真的。以後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我不愛聽。」
因為黃斌出去了,不在這裡吃,寧芝敢就不再去做菜了,這些菜也夠他們吃了。
顧明華又道:「寧寧呢?」
他進來到現在已經很長時間門了,竟然一直都沒有看到他的女兒。
如果換作以前,女兒早就已經撲上來了。
寧芝道:「今天花容容過來了,寧寧又哭了,然後哭累了,就睡著了。」
「你別去吵醒她,讓她先睡一會,等下再去把她叫醒。」
顧明華沉著臉道:「以後別讓花容容上門了。」
雖然黃斌也說,可以讓他們以平常心去對待花容容。但是他們都不是演技派,演不出你好我好大家好,那不如就趁現在這個機會,不要來往了。
寧芝道:「可是小王同志不是讓咱們先以平常心對待嗎?」
顧明華道:「不用了。」又道,「只怕那個花容容也不會再來了吧?」
如果她真的有問題的話,看到黃斌的時候,會不會就有警覺啊?
寧芝道:「那如果她又來了呢?不行,我們還是得按小王同志說的,把人穩住了才行。」
他們不能破壞了老爺子那邊的事情,絕對不行的。
顧明華想了想:「那你能在她面前,一點也不露出別的情緒嗎?」
寧芝道:「這幾天因為寧寧一直鬧,你不是讓我謹慎嗎?我在她面前也沒有露出過任何不好的情緒,我盡量穩住她。」
此時。
在省城的某個茶館的包廂里。
正有兩個人面對面坐著。
此時有一人道:「我的身份可能暴露了。」
「你怎麼暴露的?你所接觸的,不是一個普通人嗎?」
「你還記得顧長鳴嗎?」那人問。
「自然記得,他怎麼了?」
那人道:「今天我在顧家見到他的貼身警衛了,他有可能已經認出我了。」
另一人皺眉:「你的真身讓他見到過了?」
那人道:「應該沒有,這一點我可以肯定,就是……」
另一人道:「既然沒有,你怎麼知道自己暴露了?你這樣是自己嚇自己。」
「可是……」
「別可是,咱們打入顧家容易嗎?可別因為你的疑神疑鬼給毀了。」另一人直接打斷了那人的話。
包廂里一陣沉寂。
好久之後,那第一個說話的人道:「好吧,也可能真的是我太警覺了,當時我能認出他,他未必能夠認出我來。」
再打開,走出一個人來,穿著軍裝,帽沿壓得很低。
在眉毛處,有一顆胎記模樣的紅痣。
如果黃斌站在這裡,可能會認出來,那個人就是幾個月前,他在東方軍區抓河上一春的時候,遇到的那個收破爛的人。
只不過此時的他,卻是穿著軍裝,身上的氣質已經大變了樣。
與當時的他,已經判若兩人了。
而此時的黃斌在幹什麼呢?
他正發電報回了顧長鳴處。
沒有打電話,是因為怕電話被監聽,而電報被監視的可能性又少了許多。
而且特別是這種單線聯繫的電報,顧長鳴那邊更是直接由信任的人接收的,被泄密的可能性極少。
黃斌也沒有把自己遇到一個可疑的人這事在電報里告訴顧長鳴,只說了一句:省城有異動,暫緩回。
以顧長鳴的聰慧,就能夠想到一定是省城那邊出事了,或是發現了什麼新的情報,所以暫時不能回去。
至於是什麼,等到事情結束后,黃斌自然會去跟顧長鳴交待的。
他們之間門,早就已經生成了一種默契。
不需要言明,只要遞過來一個暗語,兩人就能夠知道對方想要說什麼。
當顧長鳴接到了黃斌的電報時,他沉默了。
他果然知道黃斌的性格,也知道這個時候暫緩回來,肯定又發生了大線索。
他並不急著去催回黃斌。
黃斌比小徐做事情可靠,他說有事,那就一定是有事。
想到小徐,顧長鳴就忍不住想起了范建那邊的事情。
就有些頭疼。
因為這些日子,范建每隔幾天就會去一趟烈士陵園。
如果只是去一次,那是作秀,去兩次三次,也可能是有什麼貓膩,但是一直去,每次去都在那裡呆好久,這就讓顧長鳴心裡犯起了嘀咕。
這個養子,他到底想幹什麼?
是真心懺悔了,還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這個時候,顧長鳴自然不可能鬆懈。
誰也不知道這位老人心裡在想什麼,因為他讓小徐一直都盯著范建,絕對不能放鬆。
其他的事情,他什麼也沒有辦。
顧長鳴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當初心生歹意,想要舉報明霞的時候,他們之間門的父子之情就已經被斬斷了。
如今是作秀也好,還是另有目的也罷,顧長鳴都不會動心。
也不會再對這個養子產生一絲一毫的同情。
當年的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那麼就讓事情回歸原來的軌跡。
不用再把這樣的事情再增添麻煩了。
他也不會原諒范建,更不想讓自己的兒子,在舊傷的同時再添新傷。
誰也不知道的是,在烈士陵墓,又是另一個情景。
范建望著眼前這個把自己包裝得再普通不過的人。
穿著再普通不過的勞動服,手上拿著一根掃帚,腳似乎還有點兒跛。
他道:「你到底是誰?裝神弄鬼的,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那人抬起頭來,朝著范建笑了笑:「我不知道同志你在說什麼?我就是一個掃地的,在陵園裡做保潔的而已,就是看到同志經常來這烈士陵園,就覺得同志是個好同志,所以過來問問而已。」
范建卻並沒有因為他的話而打消疑慮,他道:「真當我不知道嗎?」
他看著他,眼前的人看著挺老的,臉上的皺紋都很深了。
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眼前的人非常的奇怪。
但是到底奇怪在哪裡,他也說不出來。
或者是對方看他的眼神不對吧?
也可能是表情不對?
但再仔細看又好像也不對。
那又是再正常不過的表情了。
但是他有一種直覺,眼前的人,絕對不是他所看到的那麼簡單。
絕對是有問題的。
但是到底哪裡不對,他又說不出來,因為確實是一件讓人說不出來的感覺。
那只是一種直覺而已。
而他通過這種直覺,又避過了很多的災難。
他從來都是很相信自己的直覺的。
只要直覺不對,那絕對是有問題的。
他沉著臉道:「你要是不說,那麼我就把你抓起來。」
對方卻笑了。
笑得很誇張:「是嗎?」
看著很誇張,但是眼裡的笑容卻一點也沒有達眼底。
那就是一個不是笑容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