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3 章 第六章 七目鬼蟬(13)

第 83 章 第六章 七目鬼蟬(13)

雲初霽做了一個夢。

夢中,樹林成片,樹葉蔥鬱遮蔽視線。突然一個身影從雲初霽身後竄出,沒入叢林。明明沒看清面目,但她就是知道那人是爹爹。她立刻飛身追上,用盡全力力氣,終於離得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只差一點點,一點點……

猛地,眼前的人影變成了娘,繼而又成了辛久、傍丹、宗政霈……接着人影一分為二,成了九十九和餘一……

九十九!餘一!

雲初霽猛地驚醒。抓住了!她終於抓住了那抹縹緲的思緒。

餘一,為金。他就是玄墨閣的金掌柜!本應是蜀地書齋掌柜的他為何會跑到夷陵來?他暗示自己身份,究竟是想提醒什麼?要想儘快弄明白這一切,只有找到餘一問個清楚。事不宜遲,雲初霽從床上一躍而起,快速穿好鞋襪,推門出屋。

天邊剛剛破曉。雲初霽在林中一路狂奔,終於憑藉記憶找到那間木屋。木屋門開着,似乎隨時恭候她的到來。

雲初霽剛剛踏上門前土階,突然感覺一股殺意,立刻向後退去。來人一擊落空,再次撲來。與此同時,樹林和屋內分別飛出數枚暗器,一前一後封住她的所有退路。

三重殺招,一般人安有命在?但云初霽不是一般人。只見她腳尖輕點,身體側旋,同時以極其柔軟的形態往後下彎。飛鏢在她腹前交錯,她的手也順利摸到褲腳中的短匕。只聽「當」一聲,她腰腹發力,以不可思議的韌性猛地彈起,正對來人擋住了他的攻擊。

清晨的日光下,來人一襲玄墨閣的特製黑衣,加上他手中的匕首,足以證明他就是墨組刺客——初二。他甘打頭陣主動出擊,那麼用飛鏢阻擊的兩人只會是同為墨組的初四和初七。派出三名墨組刺客,玄墨閣真是看得起自己。雲初霽來不及多想,林中飛出數十枚銀針,如同暴雨一般密集刺來。雲初霽只能將自己的身形完全龜縮在初二身前,藉此躲避銀針。但初二的匕首亦不可小覷,小小的匕首劈砍之勢猶如驚雷,既快又猛,帶着弧光。雲初霽為躲避銀針,束手束腳施展不開,只能勉強格擋。只聽得「噹噹當」無數聲響,雲初霽的每一次格擋都像砍在了精鋼之上,震得她虎口滲出鮮血,口中隱隱有腥甜之味。

雲初霽暗道不妙,匕首兇猛,待自己力竭,必無法阻擋,若想拉開距離,又有銀針阻攔,亦離不開。此番遠近夾擊,已是死局。

但死局未必沒有生機。

想要破局,必須險招!

雲初霽瞅準時機,不顧暴露在銀針之下,猛地暴起,直直向初二撲去。初二手腕一轉,直刺雲初霽。與此同時,林中的銀針也有了目標,直指雲初霽面目。雲初霽身形微動,短匕穿過初二喉嚨,而初二的匕首也穿過她的右肩,將她牢牢固定。銀針來襲,她已避無可避。

便在此時,只見雲初霽左手一抬,數枚銀針牢牢被兩指夾住。

靈犀一指!

雲初霽左手一翻,銀針順着來時的方向,向林間疾馳而去。林中瞬間沒了動靜。她收回左手,一把將右肩的匕首拔出,鮮血飛出,匕首連同初二的屍體一同落地。顧不得鑽心的疼痛,雲初霽摸出飛鏢,轉身看向木屋門口。她始終未忘記屋內還有一人。雖不清楚此人為何沒再出手,但二人是敵非友,不可不防。

突然,雲初霽感到一陣暈眩,右臂也沒了知覺。她心道不妙,那匕首上竟有***!此時該退,但不能退!屋內人等的就是這個時機,一旦退,就是退無可退。拖,亦於自己不利。

雲初霽運足內力,勉強將***壓制住,然後高聲道:「玄墨閣的刺客,現在連殺個人都怕了?」

屋內轉出一人。

「我的任務,不是殺你。」

他的聲音很熟悉,是齊康,或者說初七。

轉眼天光大亮。

花滿樓一把推開陸小鳳的房門,焦急地問道:「你可知道雲初霽去了哪兒?」

陸小鳳原本惺忪的雙眼猛地睜開,翻身而起,問道:「她不在屋裏?」

花滿樓垂著頭,滿臉自責,道:「都怪我。我在她隔壁,卻連她什麼時候離開的都不知道。」

「奔波了這麼些天,終於能睡個好覺,難免睡得沉些。」陸小鳳從床上一躍而起,「況且以那丫頭的實力,也沒幾個傷的了她,你也不必過於擔心。」

「如何不擔心?」花滿樓臉上的擔憂之色絲毫未減,「能讓她不告而別只有一種可能……」

花滿樓突然停下,轉向門口,陸小鳳也隨之看去。宋丹青面帶笑容走了進來,見到兩人面色不佳,笑容一滯,道:「這是出了什麼事?」

「雲初霽那丫頭不知跑哪兒去了,花公子正擔心呢。」陸小鳳指了指花滿樓,隨意將話揭過。

「花公子這是關心則亂,以雲姑娘的身手,普天之下能傷她之人寥寥可數。不過我或許知道她的去處。」宋丹青刻意頓了頓,才接着說,「我聽聞有好幾人一早便出門尋訪城中吳姓人家。或許雲姑娘起得早,見二位還在睡,就獨自出門查探去了。」

陸小鳳點頭道:「不無可能。」

宋丹青接着說:「其實我們此番前來,也是想請你們陪我們一起去探訪一戶吳姓人家。」

「哦?」陸小鳳詫異道,「這戶人家有何不同。」

宋丹青笑道:「也無甚不同,不過這戶人家開的是酒館。」

范一彪從門外走進來,朗聲道:「陸小鳳,你可別忘了,你還欠我們一頓酒呢。」許是睡足了,又許是有酒喝,他滿臉的鬍子都根根挺立,顯得精神煥發。

陸小鳳也跟着笑道:「單就是酒館,便值得一去。走,這次我請你們。」說罷,他拍了拍花滿樓的肩膀,示意他一同前去。花滿樓心知留在這也只能幹等,只好選擇跟在了後面。

酒館在市集和民房交匯的地界。已過巳正,酒館依舊大門緊閉。

「你們過了未時再來,那時酒館應該開門了。」

四人循聲看去,說話的是對麵包子鋪的老闆。宋丹青笑着走了過去,買下最後幾個包子,問道:「老闆,五年前年我來喝過酒,那時酒館辰時就開門了。如今這麼晚,可是出了什麼事?」

「倒也不能算出事。」老闆將包子包好遞給宋丹青,「那家的大兒子和二兒子外出做生意去了,只剩下吳老太和三兒子。娘倆應付不了那麼多事兒,不得不推遲了開店時間。」

宋丹青接過包子,問道:「但我記得酒館的生意不錯,何苦再去外面做買賣?對了,那兩兒子是何時離家的?」

「大約兩年前。」老闆壓低了聲音,「酒館生意再好也掙不了大錢,據說他們是跟表舅做大買賣去了。不過你說這世道買賣哪有那麼好做的,我估摸著買賣沒做成,自覺羞愧,所以兩年來一次家也不敢回。真是苦了剩下的母子二人。」

「表舅?我上次來時是聽說有這麼一號人物。」宋丹青又道,「老闆,你可知道他們是去哪做買賣去了。」

老闆想了想,道:「有說往東去的,又有說往西去的。不過吳老太好像說的是往北去了晉中。」

宋丹青到了聲謝,與陸小鳳等人一同離開。

離遠了包子鋪,范一彪立刻迫不及待地說:「這麼說來,酒館的那兩兄弟倒是符合,江陵不就在東邊,若是往西就是巫山。」

宋丹青搖頭道:「也不能肯定,不還有往北去了的說法。況且就算是,也萬沒到高興的時候,才確定一個死亡兩年之人的身份,之後還有的追查。」

「這我當然知道,咱們這麼多人,一步步追查,應該也快。」

宋丹青看范一彪一臉輕鬆,笑着搖了搖頭,沒有將心中的話說出來。心不齊,人再多也與沒有無異。

范一彪的目光不經意瞥到了包子,轉而道:「那老闆人不錯,宋先生你就算不買包子,他也會回答你的問題。眼見便是中午,聽說蘇公子準備了一桌酒菜,這包子怕是沒人吃。」

宋丹青笑了笑,道:「原也不單是為了打聽事兒才買的。尋常百姓掙幾個錢也是不易。」

察覺范一彪仍未明白,花滿樓解釋道:「天這麼熱,臨近中午仍不收攤,無非是心疼那幾個包子錢。所以宋先生將最後幾個包子買下,好讓他能回家休息。」

「原來如此。」范一彪恍然大悟,拍了拍腦袋,又向宋丹青躬身一禮,「受教了。」

「舉手之勞。」宋丹青忙將他扶住,轉而說道,「陸小鳳,這酒只能下午再喝了。」

陸小鳳笑道:「好酒不怕晚。」

「正是。」

四人說笑着回到蘇家別院,不想卻在門口撞見了汪增全,只他一人,同組的三人都不在。汪增全見幾人臉上都帶着笑意,知曉他們必然有所進展,問道:「你們查到什麼了?」

宋丹青雖然奇怪汪增全怎麼一反常態地先向自己搭話,但出於交換信息更有利考慮,還是答道:「我們找到一戶開酒館的吳姓人家,很符合要找的人。你一早上可有收穫?」

「我找到一戶鐵匠,他家兒子兩年前離家一直未歸,也很符合。」

宋丹青聽出話中隱隱挑釁之意,也不甘示弱道:「我找到的可不僅只有一點相符。」他故意誇大其詞,想利用汪增全突然的攀比心詐出更多信息。

誰料汪增全也是人精,拋出一句:「那我等閣下的好消息。」便頭也不回地進門離開。

眼見計謀不成,宋丹青臉上依舊掛着笑意,與陸小鳳等人一同邁進門檻。

經過大廳,突聽一嬌弱女聲。

「陸小鳳。」

陸小鳳扭頭看去,只見仲雪身着淺青色衣裙倚在門邊,一雙倩目欲說還休,兩邊臉頰暈出嬌紅。陸小鳳見狀打趣道:「怎麼?又偷偷跑出來了?」

仲雪輕輕搖頭,解釋道:「不是。這次我出去前跟爹爹說過了。」

陸小鳳聽人說過,梁驚秋死後,仲越濤立下誓言再也不離開紅葉山莊一心為妻子守墓,但不曾想居然最疼愛的女兒要獨自外出也不能令他打破誓言。真不知該罵他固守誓約,還是該誇他情深義重。

仲雪見陸小鳳不說話,生怕他生氣,快步上前,解釋道:「我知道我不該亂跑,但一想到你……你們為了我受累,我便無法安坐在家裏。」

這般小心翼翼的模樣,任何人看了都心有不忍。范一彪最先說道:「仲雪姑娘一路趕來,肯定乏了。陸小鳳,你別拉着人家姑娘說話,快讓仲雪姑娘去休息。」

仲雪施了一禮,道:「多謝前輩關心,我身體還好。」

這一聲前輩把范一彪叫的一懵。

「我?前輩?」

通過這幾天的接觸,陸小鳳看出范一彪其實年紀不大,只是滿臉絡腮鬍子顯得滄桑而已。不過他也不忍心當着這麼多人面讓姑娘家下不來台,乾脆直接裝起了糊塗。其他人也都是這般心思,只可憐范一彪摸著摸著臉上的鬍子,鬱悶得半晌說不出話來。

仲雪又道:「聽說你們一路奔波,才真是累了。蘇公子準備了酒菜,說等你們回來就開席。」

陸小鳳笑道:「那感情好,正好餓了。」

說罷,五人往飯廳走去。廳中已準備了兩大桌酒菜,蘇申夜和仲夏都等候在那,仲夏因身體未復原,今天並未出門。汪增全已先一步到了,正在與蘇申夜打招呼。

「鄒瑜和胡跖留下查探,中午便不回來了。」

蘇申夜看到陸小鳳,立刻招呼道:「陸公子,你這一早上可有收穫?」

「去了一家吳姓開的酒館,可惜沒營業。」陸小鳳回答的很乾脆,眼下大海撈針的局面,隱瞞毫無益處。

蘇申夜亦甚是坦白,道:「我已查過,住在夷陵的吳姓人家不算多也不算少,共有五戶,包括兩位所說的酒館和鐵匠鋪,其中我認為最有嫌疑的當屬一家吳姓世族,他家世代居住於此,家中子嗣甚多。」

宋丹青誇讚道:「聽聞蘇家別院才建了不足一年,蘇公子只是偶爾居住,不想對這夷陵的情況倒是熟悉。」

蘇申夜笑了笑,道:「我雖不如宋先生消息靈通、知之甚廣,但身為生意人,周遭事宜總得知曉些。」

這些話捧了宋丹青一道,讓他很是受用。范一彪撓頭道:「酒館、鐵匠鋪,又來個世族,這麼多人,查起來倒是麻煩。」

蘇申夜接着說道:「所以借這一頓飯,我希望大家先同心協力,查明那位吳姓之人的身份,餘下事宜之後再說。畢竟拖得越久,於仲雪越無益。」

范一彪是真真為了救人,聽得這話連連點頭。宋丹青、陸小鳳、花滿樓的目的也不是報酬,自然也不會拒絕。蘇申夜掃視一圈,將目光落在了汪增全身上,口中繼續道:「當然,若諸位仍有不願意分享的,蘇某也不會為難,蘇家別院仍留他居住。」

不想汪增全也鬆口道:「我們若有進展,自會告知諸位,也希望諸位不要對我們有所保留。」

蘇申夜點頭道:「那是自然。」

便在此時,程萬戰和時夢之走了進來。程萬戰面露喜色、張口欲言,但見到這麼多的人,到嘴的話又咽了回去。待到蘇申夜示意后,他方才說道:「我先給那位叔伯灌了幾口黃湯,又讓時姑娘去問,他就什麼都說了。另幾位堂兄弟確認是去了晉中做生意,只有家中小子下落不明,無人知曉是去了哪裏。或許他房中會有線索,但我倆想着不好貿然闖入別人家裏,於是回來告知公子。」

蘇申夜點頭道:「我與他家有些生意往來,之後事宜由我去打探。」

陸小鳳見時夢之還是選擇與蘇申夜一道,神色不免有些黯然。

除了雲初霽,同樣下落不明的還有章平,連汪增全也不知道他的去向。蘇申夜讓人留下兩份飯菜,不再繼續等待,宣佈開席。

因飯後還有事要忙,桌上並未擺酒。然菜色極為豐富,加之達成共識,這頓飯可謂是主賓盡歡,至少表面上相較之前和諧許多。唯有花滿樓臉上愁雲漸濃,只勉強吃了幾口。陸小鳳望向身旁的空位,心中亦是萬分擔憂,以雲初霽的為人,若非真出了事,絕對不會拖到現在不回。

吃完飯,暫時無事可乾的陸小鳳選擇先去睡上一覺,也勸花滿樓先去休息。用他的話說,能睡覺的時候多休息,沒法睡的時候才有精神。這一休息,是一個時辰。臨近未時,陸小鳳才睜開雙眼。他剛推開門,便見到了等候在外的花滿樓。看着花滿樓的臉色,陸小鳳知道他一定沒去睡覺。陸小鳳輕嘆口氣,心知除非雲初霽回來,否則誰勸也沒用。兩人沒走幾步,就見一年輕人一臉慌張地跑了過來。

「二位有看見宋先生嗎?」

聲音很熟悉,是范一彪的聲音,衣服也是范一彪的衣服,唯有那張臉上少了范一彪最具特點的絡腮鬍子。陸小鳳知道範一彪很年輕,如今見了鬍子下的真面目,才發覺他比自己想像的更年輕,至多不過二十歲。

范一彪察覺陸小鳳的目光,摸了摸自己的臉,解釋道:「我想着在別人家做客總不好太過邋遢,所以收拾了一下。」

陸小鳳察覺他神情中的窘態,沒有戳破他的小心思。

花滿樓道:「你問宋先生?他不曾來過這裏。」

「那就奇怪了,我剛剛去他房間找了,他也不在。」范一彪雙眉緊皺,「午飯時還是他最積極。按理說,應該是他來催我們才是。」

花滿樓推測道:「或許他先一步去了。」

「是了,一定是這樣。」范一彪連連點頭,催促道,「我們也快些動身。說不定此時宋先生已經打探出了什麼,可不能因我們耽誤了仲雪姑娘。」

「耽誤我什麼?」

所以白日勿談人。范一彪一回頭就見仲雪不知何時來到了他的身後。仲雪換上了一身月白色的衫裙,顯然也小睡了片刻。范一彪看到仲雪,立刻漲紅了臉,說話的語氣也放緩了許多。

「姑娘怎麼來了?」

仲雪直愣愣地看向他,撲閃的雙眼中充滿了疑問:「你怎麼沒鬍子了?」

「我……我覺得礙事,就剃了。」范一彪頭微微低着,不時偷偷瞄幾眼仲雪,又立刻躲閃開。

「哦。」仲雪點點頭,徑直走到陸小鳳身前,「我想跟你們一起行動。」

「這可不行。」范一彪立刻急了,快速跑到兩人之間,「你身子那麼弱,吃不消的。」

「可是我也想為我自己盡一份力,而不是傻坐着。」說罷,楚楚可憐地看向陸小鳳,臉上儘是懇求。

「這……」范一彪犯了難,只能也看向陸小鳳。

仲雪又補充道:「況且有你們在,你們會保護我,我不會有事的,不是嗎?」

陸小鳳相信任何男人都無法拒絕一個佳人的懇求,更何況這個佳人還給出了無法反駁的理由。

「好,我們帶你一起。」

酒館內已經坐了好幾位,皆身着粗衣短褐,顯然是附近的小商小販趁著閑時過來喝點酒解解乏。陸小鳳環顧一圈,並未看到宋丹青。不算太大的店面中,只有一六旬老婦在來回忙碌,應就是酒館老闆,吳家三兄弟的娘,吳老太。她送完酒,看到店裏來了客人,忙迎了上來。

「幾位請先落座。」

范一彪問道:「老闆,你可見到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頭戴四方平定巾,身着青色道袍,手拿青玉筆,一副書生打扮。」

吳老太搖了搖頭,又道:「來我這裏的客人多是力夫,若真來了這麼一位人物,我定有印象。」

「奇了。」范一彪看向陸小鳳,「宋先生沒來這裏,又會去哪裏?」

陸小鳳思索片刻,道:「他許是去了別處。既然來了,咱們就喝口酒。老闆,拿壺好酒,再上幾個下酒菜。」

「我這裏只有一種酒,算不上多好。幾位若不嫌棄,便請坐下稍候片刻。」吳老太的目光突然落到仲雪身上,微微一愣,立刻低頭去了后廚。

店裏空桌不少,四人隨意選了一個桌子。剛坐下沒多久,吳老太便端著酒和小菜走了過來。她將一盤腌黃瓜放到離仲雪稍遠的位置,提醒道:「這盤腌黃瓜有些辣,姑娘看上去不是能吃辣的,還是別嘗了。」

仲雪微微點頭感謝道:「多謝提醒。」

吳老太笑了笑,又將一壺水放到一邊,繼續道:「姑娘看上去身子虛,若喝不慣酒,可以喝水。我這也沒茶葉,僅是些白水,希望姑娘莫要嫌棄。」

「多謝。」

陸小鳳饒有興緻地看着,待吳老太走後,方問道:「這位老闆似乎認識仲雪姑娘。」

不待仲雪回答,范一彪搶著說道:「我看是老闆心善,看出仲雪姑娘身體不好,才特意提醒。陸小鳳,你這人最大的不好,就是總把人想的太壞了。」

仲雪也搖頭道:「我不認識這位老闆,她認不認識我,我卻是不知道。不過我也覺得范公子說的對,這位老闆看上去是個心善的人。」

范一彪得到仲雪的認可,高興得臉都紅了。沒了鬍鬚遮蔽,通紅的臉頰活像個熟透的柿子。

陸小鳳笑了笑,沒再多說,給花滿樓和范一彪斟了酒。至於照顧仲雪則是讓給了范一彪。范一彪還算機靈,連忙給仲雪倒了水。酒的確不是好酒,味道寡淡,略有些苦澀。小菜倒是不錯,花生香,黃瓜脆,萵筍滑,雞絲嫩。陸小鳳見來來回回只有吳老太一人在招呼,問道:「老闆,怎麼只有你一人在忙?」

吳老太邊收拾桌子邊答道:「我那小兒子不成器,又不知去哪瘋玩去了,找不到人。」

陸小鳳又道:「聽聞你家共有三個孩子,另兩個呢?」

「他們倆兩年前跟我那表弟往晉中做買賣去了。最開始還來書信報平安,之後都沒了音訊。或許路遇匪徒,死在哪個角落了。」吳老太嘆了口氣,話語間多了些許悲痛,「當時讓他們別走,一個個都不聽話,非要去掙什麼大錢。」談到了傷心事,吳老太只草草收拾躲回了后廚。

花滿樓嘆了口氣,道:「白髮人送黑髮人最是悲痛。」

范一彪湊到陸小鳳耳邊,小聲道:「晉中。倒是與包子鋪老闆說的一樣。你說的對,宋先生肯定是得到了旁的線索,還是很急切的線索,所以等不及通知我們,先去了別處。」

「或許吧。」陸小鳳看向後廚,他總覺得哪裏不對,卻又說不上來。對方只是一老婦,儘管心有疑慮,陸小鳳也不忍多問揭人傷疤,簡單地吃了些,便叫婦人出來結賬。吳老太雙眼通紅,顯然方才躲在屋內偷偷哭過。陸小鳳心中唏噓不已,便多付了些銀錢聊做安慰。吳老太沉浸在悲痛中,絲毫未注意到手中的銀錢多了。

許是收到這種悲傷感染,連一貫話多的范一彪也沉默了許多。默默走了許久,范一彪突然道:「或許那吳老太想多了,只是未有書信,並不能說明她兩兒子一定死了。」

花滿樓搖頭道:「哪位母親會希望兒子死?她雖沒說,但必然是得到了確切消息。」

陸小鳳只覺眼前一亮,突然明白了怪異之處。同是母親,同是兒子失蹤兩年,姜瑛仍在找尋兒子下落,吳老太卻草草相信兒子身亡,這十分不合邏輯。除非如花滿樓所言,她確認兩子死亡的事實。能確認,卻不說,必然是其中有重大隱秘。

「我們回去。」陸小鳳有一種直覺,這位吳老太很有問題。

趕回時,酒館已經關門閉店。此時剛到申時,路上行人漸多,絕不是閉店的時候。范一彪也察覺了不對,忙道:「哪有酒館只開一個時辰的,果然有問題。」

酒館後面便是住房。陸小鳳讓范一彪守着酒館前門,又讓花滿樓守着住宅後門,自己則趁四下無人注意,直接翻牆而入。院內共有四間房,一間柴房,一間制酒的作坊,作坊有個暗門,通往下面存酒的地窖。另兩間為住房,小的放着張木床,大的則是間通鋪,分別是母子幾人的住所。房中衣物整齊地疊放在衣櫥中,顯然沒有出遠門的打算。

如此人又去了哪裏?

陸小鳳回憶方才的對話並無不妥,能引起吳老太的警覺,要麼是來之前她已知曉來意,要麼來之後有人提醒了她。無論哪種,蘇家別院中必定有人有問題。陸小鳳從後門翻出,向外面兩人搖頭道:「裏面沒人,已經逃走了。」

仲雪問道:「那我們要在這兒守着嗎?」

陸小鳳若有所思地看着仲雪,搖了搖頭,道:「先回去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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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開初霽[陸小鳳傳奇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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