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序章(2)玄墨閣

第 2 章 序章(2)玄墨閣

初七在暴雨中一路疾馳。

她很清楚現在沒有人跟蹤她,按照閣中的刺客手則,她現在應該放緩速度,以保存體力。但是她一刻都等不了。

她必須儘快看到賬本,證明那個女人所言皆為謊言。儘管她的理智一再告訴她,那女人說的是真的。

當年,閣主選定她為初七時,曾說她是最合適的人選。她還記得閣主說這話時那晦暗不明的眼神,但她只當這是閣主對她的期許。所以在年底的挑戰中,她用一場場勝利證明了這個選擇的正確。

是閣主在她痛失雙親之後,從歹人的手中救了她,並在之後肯定了她的實力。所以,你死我活的挑戰也罷,九死一生的任務也罷,不過是閣主給她機會鍛煉自己、提升自己。

這是她一直所堅信的,但現在她卻困惑了。

楚三,她知道這個是父親的名字。她也同樣聽說過初三這個名字,卻從未將二者聯繫在一起。在她看來,楚三是掩藏在記憶深處的父親,而初三是一個為了自己背離了玄墨閣的人。

沒錯,背離。

墨組的人有一個特權,也是紙組人想進入墨組的重要原因,就是擁有能夠離開玄墨閣的機會。但想要得到這個機會,不僅需要在每年年末的挑戰中保持勝利,還需在完成十個任務之後,再完成一個更為艱險、甚至可以說是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如此嚴苛的條件,以至於百年間僅有兩人完成了挑戰,離開了玄墨閣。一人是在初代的時候,距今已有百年;另一位就是22年前離開的初三。

但閣主一直告訴她,離開玄墨閣就是一種背離。她雖然不認同這個說法,但因為對閣主的敬重,她從來不予以反駁。曾經她也問過一次,為何要有這種規則,當時得到的回答是希望。只要有希望存在,哪怕再渺茫,都會給人予以動力。

而現在儘管墨組也有兩位與她一般早已完成了十個任務,但從未提出想挑戰最後那個任務。其原因自然不是因為惜命,畢竟身為刺客,時常命懸一線;也不是如初七一般,對離開玄墨閣毫無興趣;而是他們清楚地看到了這個希望背後隱藏的真相。據說那位初三,在離開玄墨閣之後,因為一次意外暴露了原本刺客的身份,繼而慘死。

出生於黑暗的人,不適合暴露於陽光之下。這句話深深印在了玄墨閣每個人的心中。

原先初七還認為,雖然他們只是作為刺客完成任務,但依舊是殺人者,所以殺人者人恆殺之罷了。但如果那女人沒說謊的話,閣主的目的就是要將希望剝奪,讓墨組的刺客只有待在玄墨閣這一個選擇。

口口聲聲要留有希望,卻在暗地裏將希望毀滅。

這樣的閣主,當真虛偽至極!

雨中疾馳的身影突然一頓。

不對,現在還不是憤怒的時候,沒有證據證明的情況下,一切都不好說。玄墨閣的規則之一,便是只能接受閣外人的委託,不能藉由私心隨意殺人。所以,縱使初三真的就是父親,玄墨閣是真的殺了父親,那只是在完成任務。她不能被那女人誤導了,將一切的矛頭指向玄墨閣。

初七突然清醒過來,那女人之所以會說出那麼一番話,目的就在於擾亂她的心神,從而活命。她這次上了當,下次不會了。等她查出發佈交易者,一定會殺了那女人,以回報閣主當年於危難之中救自己的恩情。然後,離開玄墨閣,替父親報仇。在此之後,即使玄墨閣中人前來要執行閣中規則,將她殺了,她也絕無怨言。

但與此同時,仍有幾個問題在她心頭縈繞不去。交易者為何要對父親下手?若是因為知道了父親原本的身份,怎麼還會選擇找玄墨閣交易。銀玄玉是可以拒絕的,而金玄玉必須有閣主同意才能派發,難道從頭至尾都是閣主的陰謀?

原本平復的心再次動搖起來。

必須看到賬目,否則安不了心。

明確目標之後,初七再度疾馳。

楚三……父親的身影在她心中浮現。許是時間太久了,回憶中的身影太過模糊,連面容都看不清了。

她忽然想到,父親曾說過,她的名字是為了紀念一位朋友。那位朋友,想必就是之前的那位初七。

而她的名字是……真的是太久了,自從11歲那年第一次完成任務,手染鮮血之後,那個名字就逐漸淡出記憶。當時,她還是紙組中的一串數字。

然後,14歲那年,她獲得了初七這個名字。從此,她是初七,也只是初七。

但她現在,很想回憶起那個名字,那個被她曾經忘卻的名字。真的好久了,她能想起的是,她原本的名字跟初七很像,很像……

她用力地去回憶,用全部地精力去想,藉此避免去思考那婦人的話。

名字……

是了,楚琦。

楚琦,是父親給她起的名字,她曾經用了8年的名字。

雨勢漸弱,初七,不,應該說楚琦終於到了玄墨閣外。

這裏雖然被稱為閣,實際上從外面看更像是一座石堡。外圍由巨石堆砌,圍成高約兩丈圓。初代閣主在圍牆上佈滿了種種機關暗器,一般人根本無法輕易闖入。

進去之後,才能看清整個玄墨閣的樣子。閣主大多建築皆為木料,上無任何花紋裝飾。最前面寸紙堂是紙組的地盤,紙組人數最多,寸紙堂面積也越大。寸紙堂外有欄桿相隔,紙組人尋常不得往裏走,違者直接斬殺。西邊是墨組七人的院子,統稱為點墨堂。這七個院子並不挨着,因此儘管只有七人,點墨堂所佔面積只比寸紙堂稍小。經由墨組再往裏走,是筆組所在的濯筆堂。目前筆組僅有兩人,皆痴迷於調製毒藥,常把整個院子搞的烏煙瘴氣的。正東方是演武場,每年年末的挑戰也在此地,更是紙組中人唯一能往裏走的地方。再往裏就是楚琦此番的目的地,硯組所在的書硯堂。硯組中人基本在外,只有兩位留守人員,所以這裏實際上是交易賬目存儲之地。

楚琦徑直往裏走,絲毫不擔心會被人發現她的意圖,因為在閣主不在時,墨組直接與硯組交接也是常態。她更不擔心會遇到同組人被盤問,墨組甚至說整個玄墨閣的人,向來對他人漠不關心。所以,當初的那位初七,為什麼會願意犧牲自己呢?是因為「朋友」嗎?對於玄墨閣來說,這真是奢侈的字眼。

書硯堂正廳中,留守的一人正襟端坐。再次之前,楚琦從未多想,但現在看來他們實際上更像是在看守堂中的一切。楚琦輕輕一縱身,很快閃身從那人身側略過。她身法極佳,連那人的髮絲都未曾驚動。

玄墨閣賬目所放皆有規律,12年前的賬目距今不算遠,應當放在東側的屋內。楚琦將目光移到那處門上,門上的鎖並不難開,難的是除非用鑰匙,其餘任何手法都會破壞鎖芯。眼下既然沒有時間再去找鑰匙,少不得只能直接毀了這把鎖。

若是證實一切都是閣主的陰謀,這鎖毀與不毀無甚關係。若是證實是那女人說謊,楚琦也願意為自己的猜疑負責。

楚琦拿出工具,插入鎖孔輕輕一轉便撬開了鎖。她一閃身進了屋,又將門輕輕掩好。屋內放着數個柜子,裏面整齊地堆放着各個賬目。賬目是按照時間排列的,時間緊急,必須儘快判斷出12年前賬目所放位置。她記得,10年前,玄墨閣換了新書坊採買紙墨,而每種紙隨着時間的推移泛黃的程度也各有不同。儘管這種差別很細微,但憑着多年刺客的經驗,楚琦沒花多少時間,便判斷出賬目所在的大致範圍,然後很快翻出了她所需的那本。

「任務目標:楚三、雲舒。」

儘管已經有了準備,但再見這兩個深藏內心名字,她的心中仍不免一緊。他們原來真的是死在了玄墨閣手中,那為何當初那交易者獨獨留下了她呢?是見她太小,不足為慮嗎?可是人是會長大的。

思索不過片刻,她很快收斂心神,將目光往下移。一般來說,交易者的名字就寫在該頁的左下角。

在看到姓名之前,楚琦的目光被四個鮮紅的大字牢牢鎖住:「背離者死」。那筆記她再熟悉不過,是閣主的筆跡。

楚琦心中一沉,那女人說的竟是真的,原來真的是閣主的意思。

既然是閣主的意思,那便是違背了不能私自發佈任務的規則,可殺之。那麼她接下來的舉動,倒也算名正言順。

與此同時,一絲懷疑突然躍上楚琦心間。這記錄既然堂而皇之的放在這裏,硯組人又負責收錄,難道此事當真無一人知曉?

一聲暴喝突然打斷了她的思緒。

「誰在裏面?」

與此同時,一人推門而入,正是先前沒有見到的那位硯組人員。想必他們發現門鎖被破壞,所以進來查看。這裏面藏了諸多機密文件,也難怪他們小心謹慎。

「我發現……」

不等楚琦說完,那人已經搶先動手。楚琦讓過他的攻擊,將手中的簿子揚了揚,道:「你當真不用看上一看?」

那人只瞄了一眼,喝道:「廢話少說。」而後繼續出手,且招招致命。

楚琦頓時明白為何閣主敢記錄中吐露心聲,原來硯組中當真有他的人在。於是,楚琦再不留手,一飛鏢結果了那人性命,閃身掠出門外。

原先廳中留守那人聽到動靜,剛出門外,隨即便覺得脖頸一涼。他最後瞥見的,便是與寒光同時閃過的人影。

楚琦連殺兩人,絲毫不做停留,繼續往西走。閣主的玄玉堂在整個玄墨閣的最北面,也在書硯堂的西面。閣主偶爾會不在,但此次楚琦離開前,他曾囑咐一旦完成任務就立刻來報,因此她料定閣主必在那裏,按照往常的習慣,坐在木椅上等待着消息。

只是這次他恐怕沒想到,這次等來的,不是任務完成與否的消息,而是一心想要將他殺之後快的刺客。

來到玄玉堂,楚琦直接破門而入,同時一揚手,三枚燕尾鏢旋即飛出。她深知閣主武功高深,自然不會給他反應的機會。

閣主也不愧是閣主,反應極快,眼見飛鏢襲來,不退反進,沖向楚琦。

因為他知道絕不能退,往前才是唯一破招之法。之前陸小鳳也是看出了燕尾鏢的精妙,才會同樣選擇向前。

楚琦的燕尾鏢共能變換兩次,一變三,三變九。一退,便成了27枚飛鏢直衝對手。而且以楚琦的實力,必定是每一枚都對應着對方命門。楚琦的武功,閣主在清楚不過。這種能變換的燕尾鏢很早便有了,但旁人用來,不是僅能以內力激發變換一次,要不就變換分解后就完全施了準頭,沒有半分威脅。而楚琦的燕尾鏢,不僅能變換分解兩次,而且每一個都極准。

所以,必須趕在燕尾鏢二次分解前將其擊落。

知己知彼,閣主將燕尾鏢擊落的過程顯得格外迅速,但還不夠流暢。原因在於他在擊落第二枚飛鏢,抽回手時忽然感覺指尖微痛,動作便慢上了一慢。這麼一慢不要緊,第三枚飛鏢打落時,接連兩枚銀針也深深地刺進了他的眉間。

不是他完全沒察覺到銀針,而是等到他察覺時已經晚了。他從沒想過,一個人怎麼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裏放出這麼多暗器,還如此的精準,這是該有多快的手法!

這種驚詫,讓他在倒下時,仍舊保持着難以置信的神情。

楚琦直到確認了閣主已經身亡,緊繃的身體才放鬆下來。她一直知道閣主很強,但再強的人也會有一絲破綻。身為刺客,利用的正是那處破綻。她忽然想到閣主曾經誇她是天生的刺客,因為她總是能很快速地找到那絲破綻。只不過當時的閣主是否料到,這位天生的刺客有一天要刺殺的人是自己?

楚琦望着眼前的屍體,陷入了沉思。大仇得報,她應該開心的,可為何她什麼感覺都沒有?或許天生的刺客,本來就對殺人沒太多的感覺。

但是,報仇之後,應該做什麼呢?拿那本簿子向閣中其他人訴說閣主罪狀?她實在沒心情做這種事情,而且,事及自身,會有人相信她只是執行規定嗎?這話說出來連她自己都不相信。

「閣主……」

突然出現的初二喚回了她的思緒。初二粗略一掃,立即明白了發生了何事。他二話不說,飛身向楚琦撲來。

初二的武器是一把短匕,其近戰功夫自是不用說。楚琦當然不會給他近身的機會,立即後撤,與他拉開距離。然後冷聲道:「閣主私自派發任務取人性命,我是在執行規則。」

直至此時,楚琦仍然不想輕易動手殺人,因此即使猜到可能沒人會信,她仍舊說出了那套說辭。

初二冷笑道:「我們早知道你是來報仇的了。」

這個「們」和「早」字聽得楚琦心中一怔。難道他們都知道,卻偏偏將自己蒙在鼓裏?一時間,門不再是門,窗不再是窗,眼前的人也不再是那個人,熟悉的一切都開始模糊、扭曲,像是換了一副模樣,讓她不由感覺陌生。恍惚中,她再次側身避讓。刀鋒擦身而過,仍沒能傷她分毫。

這個時候,初二終於知道楚琦的輕功身法竟然如此之高。這期間不知撞倒了多少木櫃、燭台,自己居然連她的衣角也觸摸不到,反被她引著各處打轉。看來每年年末的挑戰,因為演武場場地空曠的原因,反倒限制了她的實力。初二暗下決定,必須將她限制在這屋內才行,否則一旦出去,自己可就完全落了下風。

主意已定,初二匕首使得越發迅疾,將去路完全封死。便見楚琦忽然身形一頓,而後猛地回身撲來。

來的正好!

初二也飛身迎上。

幾聲清脆的金鐵相擊聲后,楚琦發出的暗器被盡數擊落。初二的嘴角不由扯出一絲冷笑,只要近戰,她便在沒有活路。.

只是嘴角的笑意還未散開,初二忽覺一個人影掠過他的身側,與他擊落最後一個暗器幾乎同時而至。

她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

與心中的驚異同時傳達的,是手腕處的刺痛。

匕首再也握不住,「鐺」的一聲,墜落在地。

此時,手腕處才浮現出一絲血痕,血液噴涌而出。

隨着楚琦的落定,指間的飛鏢上,一滴血墜落於地。而她看向初二的目光,如同在看一個死人。

玄玉堂又多了一個死人。

這次,楚琦也算違反了閣中的規則,不得私自內鬥傷人性命的規則。

但那又如何!

這個虛偽的地方,這些虛偽的人,根本就不應該存在。

現在才不過兩人,太少!

楚琦推門而出,迎面就撞見了現在的初三和初六。

「發生了什麼事?」

想必二人是感覺到動靜趕來的,但他們也沒想到有人會大膽到在玄墨閣中大開殺戒,尤其此人還是同組中人,故而先詢問了一句。

這倒讓楚琦討了便宜,將動靜鬧得再大些,也省得她到處找人的麻煩。於是,她雙手一揮,共計六枚燕尾鏢分別刺向兩人。

既然是墨組的人,初三、初六的身手自然不會差,紛紛攔住了飛鏢。楚琦的身影也緊隨而至。初六也與速度見長,而且他的雙劍在近身時可比楚琦的飛鏢要好用的多。瞥見楚琦的身影之後,初六迅速變招,雙劍一前一後同時向楚琦刺來,不給她迴轉的餘地。初三稍慢,但也只是比初六慢了一點,右手一遞,尖刀直刺向楚琦。兩人一左一右,眼見楚琦便要命喪當場。

楚琦既然敢飛身上前,既然不是要以己之短攻人之長。只見她雙腳在地上一點,身形忽然向上一折,躍到了兩人頭頂。相向的劍與刀,同時刺中了對方的主人。

再殺兩人,楚琦眼中絲毫沒有笑意。

「只剩兩個了。」在她心中想要毀了玄墨閣,只需殺了閣主和墨組的人,其餘的根本算不上什麼。

便在此時,一陣極短促的低喘傳入了她的耳中。循聲望去,是寸紙堂的堂主,紙衣。整個玄墨閣只有寸紙堂有堂主。他專門負責紙組訓練和任務的派發,也可以說是看管。整個紙組也只有他,才可以在沒有命令的情況下,走到裏面來。不過這個堂主,卻是為墨組所輕視以及絕大多數紙組人員所不齒的。這樣的人,雖然在幾個小任務中活了下來,卻從沒有勇氣在年末提出挑戰申請,不然他應當不是身死就是已經成為墨組一員。

恐怕只有如此惜命的人,才能在玄墨閣存活。楚琦一陣冷笑,怎麼之前都沒發現玄墨閣想護住的居然是這種軟蛋。既如此,毀了,也不算可惜。

紙衣見行跡暴露,毫無抵抗之意,撒腿就跑。楚琦則是不急不慢地跟在身後,正好利用他將剩下的兩個人也引出來。

自然只剩兩個人,墨組的兩人。至於其他人,楚琦從不放在眼裏。

紙衣一踏入寸紙堂的地界,立刻來了底氣,大呼小叫訴說目睹的一切,讓紙組眾人立即懲治惡人。他的算盤打的極好,紙組現有人,就算力有不敵,也能拖上一拖,讓他得以脫身。

楚琦見一大堆人湧來,不退反進,雙手飛鏢齊出,不消片刻,便有數十人倒地。紙衣見這陣勢,心膽俱寒,哪還敢耽擱,奮力向門口逃竄。不少紙組的人也跟在他身後,拚命逃竄。楚琦心中譏笑,難怪這兩年都沒什麼挑戰的人,紙組居然這般窩囊。

她絲毫沒有阻攔的意思,這些人若還想為玄墨閣賣命,她不會手下留情,若只想自己活命,她也沒興趣再追。

背離者雖然可恥,但罪不至死。否則又何必有那項規定。所以,她在看到父親死亡的真正原因后,才會氣憤至斯。既氣自己竟然認賊作父,又氣原本敬仰的閣主的嘴臉竟如此陰險。

紙衣眼見離出口還有幾步距離,整個人忽然腳底一軟往地下一撲,跌倒在地。側躺的臉上還掛着剛剛露出的劫後餘生的喜悅笑容,人卻再也沒了呼吸。

初四手持銀針,擋在了門口,冷聲道:「逃者,死!」

其餘想要逃竄的人連忙停下腳步。

楚琦露出一絲冷笑,真是跟閣主一樣的嘴臉。這墨組,就沒有一個好東西,包括她自己。她手一揮,幾枚飛鏢再次飛出,直指初四。

只是飛鏢在半路就被人攔下,因為那裏出現了一柄劍。劍的主人白衣勝雪,翩然而立。不用看,楚琦便知道來人必是只有他,在玄墨閣的一片黑色中,獨愛白衣。據說這是因為他仰慕一位劍客,那位劍客同樣也是常年白衣。只可惜,只有人去挑戰那劍客,卻沒有人提出與劍客相關的交易,而玄墨閣的人在沒有任務的情況下是不能隨意出手的。所以,他的夙願也一直沒有達成。

「你的對手,是我。」

劍光一閃,一人一劍隨即而至。與劍同時的,還有紙組的一些人甩出的暗器。但在楚琦眼中,只有那把劍。

楚琦一直認為玄墨閣中,除了自己,最快的就是初六,卻不曾想,是這般的快。這一劍以雷霆之勢劃破長空,直刺楚琦心口,轉瞬已至身前。

在這避無可避之際,楚琦再次雙腳點地,縱身上跳,躍出一人之高,堪堪避過長劍。

身處半空,她還瞥見初四絲毫沒有相幫的打算,而是守在門口將試圖逃跑的人一一擊殺。也對,墨組中人向來單獨行動,若合作,反倒容易被人尋到短處,就像之前的初三和初六一般。

楚琦騰空,劍尖一轉,附身而上。只等楚琦落地之際,無法借力,再將她刺個透心涼。

卻見楚琦不知如何做的,身子在空中忽然一折,斜斜向右邊落下。右邊有幾個紙組的人,說時遲那時快,他們顯然沒想到楚琦會突然落在自己身側,猝不及防間皆喪命於飛鏢之下。

這幾人方倒,長劍也如跗骨之蛆般旋即而至。楚琦心知再也無法以同樣的方式避過,心一橫,飛鏢甩出,整個人也撲了上去。

幾枚飛鏢絲毫沒有阻止劍勢,長劍毫無阻攔刺穿了楚琦的胸口。與此同時,楚琦手中的飛鏢也劃上了脖子。

同歸於盡?不,不是。臨死前的然瞪大了眼睛,他突然察覺到劍刺到的不是楚琦的左胸,而是右胸口。原來那幾枚飛鏢為的不是阻攔劍勢,而是改變劍的方向。

想通此節的經再無力改變,因為死人是什麼也改變不了的。

楚琦看也不看倒地的反手拔出長劍,指尖輕點穴道止住血后,復又抬起將嘴角血擦凈,這才抬眼看向紙組眾人,冷笑道:「乾脆,一起上?」

紙組眾人相互看了看,既然身後有人看着退不得,那不如向前拚死一搏,眼前這人已然重傷,說不定有一線生機。

不多時,能站着的只剩下了兩人,而地下的所有人,都死於這兩人之手。一人仍舊氣定神閑,另一人已經滿面血污。

初四淡淡地開口道:「你的暗器應該不剩多少了吧。」他相信,即使眼前這人被稱為有數不完的暗器,經過這一場惡鬥,應該也為數不多了。

楚琦冷笑一聲:「原來你不出手是打的這個主意。不過,你今天怎麼這般多話,難道是怕了?」

「怕?」初四眼中寒光一閃,四枚銀針飛出。

與此同時,楚琦也是兩枚飛鏢飛出,擊落封住她去路的兩枚銀針,再就地一個翻滾,躲開剩下的兩枚。初四所料不差,剛剛射出的兩枚飛鏢,便是她身上最後的剩餘。不過,還有勝算……

起身後,楚琦忍不住咳了幾聲。剛剛一番動作,牽引了她身上的傷口,

「我勸你還是白費力氣了。」初四像看一個死物一般,眼中沒有任何感情,「你就此放棄,說不定還能保有全屍。」

「是嗎?」楚琦揚了揚手中物件,是一個暗器囊。儘管她身上沒有暗器,但是紙組中用暗器的人可不少,腰間皆掛着暗器囊。方才她躲銀針時,便順手取了一個。

一陣風吹過,傳來陣陣焦味。

楚琦側頭,才發現玄墨閣深處不知何時著了火,火勢已經吞沒了近一半的地方,正往寸紙堂蔓延。

「着火了?」楚琦心中微嘆,火既然已經燒到了這裏,恐怕筆組的兩個老傢伙已經沒了。

「你才發現?」初四的聲音依舊聽不出任何感情。

楚琦突然發出了一陣大笑,說道:「這火著得真是時候,玄墨閣是真真正正地毀了。」

「那你也活不了!」初四的話語中終於有了一絲怒意。

楚琦輕笑一聲,道:「今天我倆的話真有些多了。」

兩人相對而立,銀針、飛鏢同時相向而出。

雨停后,初嵐果然沒有食言,帶着陸小鳳和花滿樓一路來到了玄墨閣。這玄墨閣位置極為隱瞞,尋常難以為人所探知。

但今天卻不一樣,離得很遠,花滿樓便直言聞到了焦味。

陸小鳳立刻拉住了初嵐的胳膊,與花滿樓一起加快了速度。在離得更近一些時,他也聞到了焦味。

很快,石堡便近在眼前。

來時的路上,初嵐曾說,石堡的牆上有諸多機關,需得小心。但瞧著漫天大火,再多機關也怕是無用。

石堡內除了滿地屍體外,還站着兩個人,其中一人正是他們見過的初七。另一人在他們到來之際,轟然倒地。初七也沒有好多少,身上全是傷口,臉上滿是血跡,與之相對的是越發慘白的臉。可見她已經流了許多血。

她恍惚地掃了幾人一眼,突然自言自語地說:「都死了。不對,還有一個。」而後凄然一笑,轉身投入了火海。

「不……」話未出口,人已消失在火光中。陸小鳳不喜歡死人,很不喜歡,即使已經見了再多,也不喜歡。

陸小鳳不喜歡,花滿樓就更不會喜歡了。他嘆了一聲,一貫溫和的聲音上染上了一層冷意:「這就是你的復仇。」

「哈哈哈,成功了!」初嵐縱聲大笑,目光掃過地上躺着的屍體,心中是大仇得報的快意。

突然,笑聲戛然而止。因為她看到了一個人,或者說一個圖案。

初嵐跌跌撞撞地撲了過去,地下的那位姑娘約莫15歲的樣子,她身上的衣服不知是在混戰中被劃破還是被扯破了,露出了后肩的肌膚。那裏赫然有一個梅花模樣的胎記。

這個胎記,初嵐再熟悉不過,因為當年她剛生下的女兒也有這麼一個胎記,而且算算年紀,應當也是這麼大了。

可是,這麼會呢?她剛生下女兒沒多久,就得到了父親身亡的消息,而後女兒便被那人從身邊帶走了。後來在她得知實情,差點被那人殺害時,她還想以女兒喚醒那人的良知,卻被告知女兒早在帶走時就被他悶死了。他當時還冷笑着說,自己怎麼可能養虎為患。

也是因為此事,讓初嵐徹底認清了他的面目,也徹底寒了心。

可是,眼前實實在在的屍體,卻明明白白地告訴她。女兒沒有死在那人手下,而是死在了自己的算計中。

初嵐心中大慟,引發舊疾,只覺口中一甜,一口血吐了出來,而後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後來陸小鳳來查看她,還和花滿樓說了什麼,她聽得不大清。似乎在說,她死了。

死了?怎麼可能?她不能死!

她的女兒!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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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開初霽[陸小鳳傳奇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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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序章(2)玄墨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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