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見陳法醫猶豫,譚梓對身邊的安萌說:「安萌,回去后,將勘驗材料給陳法醫複印一份。」接着,又對陳法醫說:「陳法醫,我派安萌幫你收斂和解剖屍體行嗎?相信她,她能幫上大忙。」

陳法醫把目光轉向安萌,並上上下下地打量一番,而後點了點頭,他默許了。

王從終於爆發了。他指著譚梓的鼻子怒吼道:「譚梓!你太過分了!你幾個意思?別忘了嚴局的約法三章!」

譚梓冷冷地瞟了他一眼,而後朝李揚揮揮手道:「我們走。」說罷,轉身而去。

譚梓不想與他糾纏,事情都已經做了,也懶得再與他費什麼口舌。他不相信自己做事還做出錯來了,什麼事情都分得清清楚楚搞得涇渭分明,難不成在局裏非要鬧出個楚河漢界來不可?

譚梓自然記得歸隊那天嚴波給兩人定下的三條規矩,抑或是三條紀律:一、嚴格分工,各干各的;二、嚴守規矩,互不干擾;三、嚴肅競爭,保持團結。他深深明白,嚴波將門檻設置好后,三條規矩,三道枷鎖,每一條都是在約束和限制自己。規矩面前,嚴波的言下之意非常明了,你譚梓不是我的菜,縣官不如現管!這就是職場的潛規則之一。

職場是什麼?職場就是慾望之地,更是慾望的角斗場。慾望是什麼?生存就是慾望,慾望就是生物鏈塑造的金字塔,每一個生命都是這堆砌金字塔的石頭。人也一樣,只不過人的慾望更高級,更紛繁,更複雜。人畜一般,都在這競技場里殘酷角斗,誰都希望自己屹立於金字塔的最頂端,這就是法則。潛規則也是法則。譚梓被潛規則了。

面對嚴波的潛規則,譚梓在用自己的態度適應。但適應並不是懦弱。在王從的怒火面前,譚梓選擇無視。

譚梓的無視更加激怒王從,只見他噌的一下突然躥上前去一把揪住譚梓掄拳揮去,但拳鋒逼近鼻尖時又戛然而止,轉了轉眼珠子后忽然放下,並鬆開譚梓,手隨意地在自己身上擦了擦,而後冷冷一笑,譏諷道:「譚梓,知道我最看不慣你的是什麼嗎?也不知道你從哪來的自信,自以為是,傲嬌,狂得沒邊,莫說是我,就是連嚴局也忍受不了。你也不過爾爾,整了這麼些時日,最後連一個簡簡單單的槍殺案也捋不明白,沒有那金剛鑽還偏要去攬這瓷器活,真是自不量力,還在這裏跟我斗,趁早歇著去吧,哼!」

眼看着一場龍虎鬥馬上就要上演,在場的所有人頓時噤若寒蟬,一個個都圓瞪雙目愣怔怔地瞅著,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但轉眼間又立刻殺青落下帷幕。於是,大家又長長地吁了口氣。兩人突然爭執,圍觀的人頓時也傻眼了,見突然停止,又不禁唏噓嘆息,更有人在暗自腹誹,若是兩人真打起來,這指不定是場狗咬狗的精彩好戲。

面對王從的突然發難,譚梓先是一愣然後是淡定,面對飛來的拳鋒漠然冷視,見他瞬間又縮了回去立刻笑了,聽了他連譏帶笑的一番嘲弄,抬手抹了抹臉上的飛沫,笑道:「還打不打,不打的話,你便去忙吧,我也很忙的,回去還要去排查這死者的情況呢。」說罷,徑直走了。

譚梓這一曲,把王從唬得一愣一愣的。望着譚梓一行漸漸遠去的背影,他有了一種一腳踢在了棉花上的感覺,而這感覺又令他像吞了只蒼蠅一樣既噁心更難受……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都市又披上了繽紛華麗的綵衣。然而,也不乏黑暗。在一間昏暗而又陳設不俗的套房裏,站着兩團黑糊糊的人影,被一扇屏風給擋住,他們嘀嘀咕咕地在低聲說話。

「都處理好了嗎?沒留下痕迹吧?」聲音有些啞,很冷,像冰窟里冷颼颼的冰刺。

另一個聲音立即應道:「老大,我辦事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跟上次一樣,又讓他們夠忙活一陣子了。嘿嘿!」

這聲音十分得意,而且充滿著挑釁……

王從與譚梓爭執,不僅沒討到好,反而還賺到了一個清場的差事,草草看了一通后,便命陳法醫和安萌收斂女屍,然後收隊返回局裏。

嚴波很快就知道這件事了。作為分管的副局長,他立即召開了案情分析會議,將兩隊人馬都召集到了四樓的會議室里。首先,自然是聽起雙方的情況彙報。他的臉色依然像往常那樣冷冷的酷酷的,沒有一絲波瀾,瞅了瞅王從又看了看譚梓,目光在兩人臉上反覆了好幾遍,最後終於落在譚梓的臉上,嘴呶了呶,硬邦邦地道:「你先說。」

譚梓這前腳剛邁進局裏王從便後腳跟了回來,相差不到半柱香時間,而沒過幾分鐘便接到了會議通知。他與四人簡單地對了對情況后,便帶着一起進了會議室。嚴波讓他先說,用意不言而喻。但他沒有想那麼多,既然讓先說他就沒絲毫猶豫,默默醞釀一番后,道:「死者,女性,年齡20到26之間,身高1.72,體重51.85公斤,體貌特徵:草莓色長發,做過指甲,草本紫色,其他沒有。死亡時間,三個多小時之前,初步判定為他殺。死前有性行為。死亡原因,初步判定為窒息死亡,尚需待解剖之後進一步查明。屍源待查。為精心拋屍,死亡的第一現場待查。拋屍現場無任何痕迹。拋屍方式待查。我彙報完畢。李揚,你們如果還有新的發現請補充。」

「我補充一點,死者下身處未清理,見精斑和血跡,初步判定死者生前為***。」譚梓剛說完,安萌立即介面補充道。

兩人說完后,會場上一片蘇靜,大家靜靜地注視着嚴波。但他沒有任何反應,只是將目光轉向王從,道:「你說,只說新的發現和自己的看法,別的不用複述。」

這是嚴波的風格,他討厭嘮里嘮叨,更不喜歡聽廢話。王從自然知道,但現場的情況都讓譚梓和安萌兩人給說了,自己該說些什麼呢?思忖良久,他才開口慢慢說道:「對現場,我們也進行了仔細勘查,大體情況都差不多,我不再重複。下面,我談點個人的看法。誠然,現場為拋屍現場,不是死亡第一現場。目前,從我們查驗屍體和現場勘察的情況來看,作案手法和拋屍方式跟上次的李虹拋屍案如出一轍。基於這兩個方面,因此,我建議併案偵察……」

「李虹拋屍案偵破進展如何?你也一併說說吧。」話還沒有說完,嚴波便打斷了他。

被他一打斷王從頓時卡殼了。囁嚅了半晌,他才又開口說道:「關於李虹拋屍案的偵破,目前進展很不順暢,我們查遍了死者當日的活動軌跡和所有相關人員,包括她的父母,卷宗都堆一尺多高了,但仍未查到任何蛛絲馬跡。死者當天早上八點半準時從家裏出發到雲安公司財務部上班,在班上情況十分正常,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下午六點準時下班離開公司。根據我們查到的監控,死者於6:15左右在三里井消失,然後在後面的監控里便再也沒有發現她的人影。三里井為監控盲區,一條又窄又短的小衚衕,我們測量過,全長為21.53米,成人正常行走也不過四十來步。穿過小衚衕后便到了濱河西路。小衚衕兩口子上均未安裝監控。經過監控篩查,我們推斷死者在小衚衕失蹤后,便開始在附近進行反覆尋訪和發懸賞目擊者,也毫無結果。因此,死者在那是如何失蹤的就再也沒有線索可查了。」

看得出來,王從很喪氣。在燈光下,他的臉色顯得格外的蒼白,話音越說越低,幾乎低到只有自己才能聽到,聲如蚊吶,到最後便什麼也聽不見了。說完后,他微微垂首,不敢再目視嚴波。

嚴波依舊沒有什麼反應,臉上依舊冷冷的酷酷的,比殭屍還殭屍,自始至終都這樣,一直到聽完都沒有一絲的變化。

會場上又是一片蘇靜,彷彿都在沉思,是否真的如此,誰也說不清楚,畢竟人心最難揣測,但至少譚梓是這樣。他心裏默念,李虹拋屍案和今天這個拋屍案,手法確實如出一轍,這顯然不是巧合,應該是作案人精心實施的,的確可以併案偵察。想到這裏,他抬眼看了看嚴波。這時,嚴波也正巧將目光投了過來,兩人目光相遇了。

電光火石,只是一剎那,嚴波的眸子陡然一亮,立刻道:「你有話說……」

沒等他繼續盤問,譚梓便介面道:「我同意王從的建議,兩起案子完全符合併案偵察的特徵,可以併案偵察,待會兒,我會將今天現場勘察的全部材料一併移交給王從。」

嚴波沉默。他盯着譚梓看了許久,冷冷的眼神如狼一樣絕對而冷漠。或許,他在沉吟和考量。

過了許久,會場上靜得出奇,連掉根針也能聽見,世界彷彿寂寞了。但嚴波沒讓這個世界再寂寞下去,他終於開口了。

「我同意併案偵察。王從,散會後,你將李虹拋屍案的所有卷宗移交給譚梓。」

他的決定如同晴天霹靂,會場上頓時一片石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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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陽光一樣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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