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偷襲
「海路進發，繞過長城，直趨開京？」
完顏宗磐雖然並非名將，但是到底也曾和阿骨打南征北戰多年，基礎的戰略眼光是不缺的。
他從林淵手裏接過地圖，
——這是林淵自己手繪的高麗的地形輪廓，上面標註着他從高麗諸將口中詢問出來的高麗的大概狀況。
千里長城橫截南北，北部的長白山和其支脈更是山高林密，人跡罕至，攔住了從陸地進攻高麗的所有可能性。要想進攻高麗，最好的方向，還是下保州，破威遠長城。而高麗的都城開京，就在威遠長城後面幾百里處
若是從外海突襲開京，幾百裏海路，一晝夜可達，而且離外海只有二三十公里，而且海上還有大量的島嶼可以駐紮。
而完顏宗磐清楚的知道，開京，平時是沒有宵禁的！
當然，對於林淵來說，有沒有宵禁其實都是差不多。
他手裏數百斤顆粒火藥應該足夠把開京炸出一個窟窿來。
完顏宗磐雖然不清楚林淵手中有破城的大殺器，但是他按照自己了解的情況來看，也覺得這個險值得冒。
高麗國十來萬兵馬，九成九都在前線，國中其實非常空虛，開京最多只有萬餘禁軍駐守。
幾千大軍能夠直抵開京，依照此時開京的防護來看，大勢定矣。哪怕開京及時把城門關閉了，在敵人境內，金兵也大可搜羅城外百姓，驅趕他們去填護城河、消耗高麗人的箭矢，甚至去攻城。
李資謙除了束手就擒，便只有戰死一途，別無他路！
而李資謙無論是死是活，都不影響大局，高麗糧草都在開京，前線無糧，哪怕兵再多，只要把糧食斷了甚至直接一把火燒了，前線便可不戰自潰。而整個高麗，也基本上可以傳檄而定，這一滅國之功，便是他的了。
這些關節一想通后，完顏宗磐一把死死的攥住這個地圖，他雙目放光，興奮至極。如今擺在他面前的，便只有一個問題：
海船哪裏來？
對於這個問題，林淵表示，他有啊！
他來會寧府之前，時豐答應過他，如果他留在會寧府任職，除了軍糧城的那二十多條海船外，還會再送他二十多條海船，一起給他湊夠五十條船。
如今他已經在金國任職，時豐那就還欠他二十多條船。
他來會寧府之前，去軍糧城看過，這種大海船，如果只載人，不載貨，一條船便能載三四百人，尤其是就一兩日的短途海運，不需要帶太多的食物的情況下，擠一點擠個四五百人也沒問題。
來遠城搜羅搜羅，弄個七八條船應該也沒啥問題，這樣加起來就有三十多條船，一次性可以投送上萬兵力。
足夠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漸漸將這個計劃落實了下來。但是談到最後誰帶隊的時候，完顏宗磐摸了摸他的絡腮鬍子，不說話了。
林淵心知肚明，知道完顏宗磐放不下這個滅國之功，但是又不好意思當面搶佔林淵的功勞。
他既然沒打算在金國往上爬，自然不會去和完顏宗磐爭這個功勞，況且千里奔襲敵國的一國之都，危險還是不小的，所以他很爽快的主動推舉完顏宗磐去主持這個行動。
如此唾手可得的滅國之功，林淵也捨得讓給自己？完顏宗磐十分感動，他猶豫了半天，最終還是嘆氣道：「好兄弟，哥哥很是感謝你，但是這個計劃，最重要的就是隱秘，俺身為征伐高麗的元帥，若是長時間不露面，
很容易就被對面的探子探查到。而且這計策是你提出來的，船也是你出，若是最終功勞都落在俺的頭上，俺也太不是人了。」
突襲不過就兩三天的時間而已，真要隱瞞，肯定是瞞的住的，但是林淵太過大公無私，這反而讓完顏宗磐不好意思去侵佔他的功勞。
而且完顏宗磐也想明白了，他是高麗征討元帥，林淵是他麾下大將，林淵的功勞，自然就是他的功勞，根本沒有必要去和林淵搶奪。
所以兩人這一時間居然彼此謙讓了起來，而且弄到最後，完顏宗磐脾氣起來了，他最終板着臉，以征討元帥的身份下令，非讓林淵帶隊去突襲開京，直接把這個事情敲定下來了，這讓膽小怕死的林淵推脫不得，也算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腳了。
林淵也沒奈何，只得從命。好在這一趟的危險性雖然是有，但是應該不算太大，而且只要守住了那些船，就還有退路，哪怕突襲失敗，全身而退應該是不成問題的。
當下最要緊的，還是得把船準備好來，那二十多條船，可還得去燕京找時豐要呢，但願他別賴賬。
幸好來遠城到燕京的距離，比燕京去會寧府要近多了，不過八九百公里。
林淵親自寫了一封信，讓吳二去燕京跑一趟，找時豐要那二十多條船，順便讓他去看看尚武營那些落草為寇的弟兄，來了多少個，問問他們有沒有人願意來來遠城和高麗作戰的。
這些人原本大部分都是常勝軍拉來的壯丁，很多來當兵都是心不甘情不願的，所以林淵也沒指望他們有多喜歡打仗。而且裏面有些人，和金人是有私仇的，這些人未必願意來幫金人打仗，所以林淵也沒有報太大的希望。
不過，他手下高麗人太多了，而且之前那一千號人，他其實也不大放心，裏面還不知道被人摻了多少沙子。相比起來，還是之前尚武營的這些老人們更值得信任。
所以他讓吳二去問問，願意來就來，不願意的也不強迫，留在燕京給他打理生意也是一樣的。
吳二領命，帶了幾個人一路馬不停蹄的朝燕京趕了過去，八九百公里路程，不過六七天就到了。
他趕到燕京的時候，已經是五月底了。
儘管已經過去近一個月，但是此時燕京的空氣中，依稀還瀰漫着淡淡的血腥味，還在默默訴說着那場慘絕人寰的屠殺。
吳二到了燕京后，第一時間求見時豐，然後遞上了林淵的親筆信。
時豐倒也爽快，沒有推三阻四的，只是此時完顏宗望回來了，他已經不當家了，但他還是去稟告了完顏宗望。
完顏宗望對於林淵這個連時豐都讚不絕口的大才也是十分好奇，可惜聽說他如今已經在完顏宗磐麾下，這讓完顏宗望有點失望。
不過對於時豐承諾下的事情，他還是沒有駁了他的面子，而且對於金國來說，船也真沒啥用，金人本來就不善於舟船，而且和宋朝和高麗人鬧翻了，也不能去和他們做生意了，而且，大丈夫功名富貴自然應該在馬上取，做生意？這種低賤的商賈行為他堂堂二太子豈能為之？時豐之前也就是這麼想的，所以才大著膽子自己做主把這海船許給了林淵，如今完顏宗望也是想都沒有想，就將調令給了吳二。
話說，如果不是時豐提醒，完顏宗望甚至忘記了平州還有二十多條海船。
吳二拿到調令后，這才舒了一口氣，然後回到了奉恩坊林淵買的那個房子裏面。
晁清和焦田二人見到吳二，以為林淵也回來了，一個個大喜過望。
這段時間，晁清的壓力非常大，焦田還小，他如今已經隱隱成為了林淵的管家，林淵在燕京的產業一手委託給了他。
那天晚上向常勝軍通風報信后，尚武營剩下的數百將士紛紛潛逃到了酒坊這裏，加上羅勝帶過來的二百多號人，尚武營之前的這五六百號人，居然大半都又重新歸於林淵麾下了。
雖然最近這段時間，酒坊的生意做的風生水起，養活這些人倒是不難。問題是那天晚上常勝軍真的被完顏宗望屠戮一空后，晁清儘管第一時間已經將這些人的兵甲銷毀，而且第二天就讓之前來的這些人帶着他們去了下面的州縣，將他們打散分開，但是不管怎麼說，養著這麼多前常勝軍的將士，晁清總覺得壓力山大。
結果聽吳二說林淵還在來遠城，短時間還回不了燕京后，晁清更是覺得頭疼。
還好，吳二還是帶來了一個好消息，他說林淵想要召喚一些尚武營的士卒前去來遠城幫忙，晁清聽完后，二話不說，第一時間將那些尚武營的士卒都聚集了起來。
經過一番諮詢，願意去來遠的，大概只有一半不到，兩百人左右，羅勝也是其中一個。
少了兩百多人，晁清心中也舒了一口大氣。
軍情如火，那邊林淵還在等他回話呢，所以吳二也沒有耽擱，和羅勝一起，率領那兩百多人，帶上完顏宗望給的調令，直接去了平州，接管了那二十多條海船。
可惜船雖然有，但是也缺了不少的水手，吳二只得臨時招募。
還好平州是金國的南京，也是一個大城，人口不少，雖然經歷了張覺事變，雙方交戰半年多，死傷不少，但是後面完顏宗望打敗張覺后，便一直駐紮在平州安撫百姓，恢復民生，倒也漸漸恢復了一些元氣，慢慢又熱鬧了起來。
吳二見一時難以出發，便讓和他一起來的那幾名士卒快馬前去來遠城稟告林淵，自己慢慢招聘齊全水手，順便還補充了一些物資后，才揚帆入海。
一直到了六月初，那二十多條海船，才悄悄的抵達了東溝，也就是後世的東港市的附近。
東港離來遠城就不遠了，只有四五十公里。此時林淵已經率領他手下上萬大軍，在這裏等了好幾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