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人心險惡
「他該死！」夫人蹲下身子，抱緊了兒子。通紅著眼，肩膀顫抖著。幾乎是咬著牙說出這三個字。
在場的人皆紛紛咋舌。柳娘子更是一臉錯愕之後，驚嘆道：「你瘋了！竟然殺了老爺！蒼天吶！你這個毒婦！」
「不許你說我娘！」那個原本被夫人抱在懷裡的男孩，憤怒的沖柳娘子喊道。柳娘子下意識向後閃躲。像是有些怕似的。
夫人一邊安撫著兒子，一邊落淚道：「我實在受不了了。受不了我兒認賊作父，受不了這個禽獸惺惺作態假仁假義。」
「夫人……你……」管家詫異的看著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自己相識多年的夫人。
「別叫我夫人，我噁心極了他！」夫人眼中帶著怒意，緩緩將事情說出。
「我家本是通縣的商賈人家，家中父母年邁，只有我一女。本就不願讓我遠嫁，可我一心愛慕一個做布匹生意的陳公子。原想等他生意歸來一起私奔。卻等來了他跌入山谷的消息。悲痛萬分之際，卻發現我懷了他的孩子。」夫人嘴角帶著一抹凄苦的笑意。
眾人靜靜聽著這個故事，所有人都驚訝的合不攏嘴。
「耿知懷，自稱與他情誼深厚，為了他願意娶我進門。雖然知道我有孩子，可卻仍舊對我表示愛慕之意。為了孩子，我答應與他成婚。可沒過多久，我開始顯懷。他突然對我說，陳公子家只有老母親尚且還在，若讓我將孩子的事情告訴其老母親，給她個念想，讓陳公子的後人能光明正大的認祖歸宗后，和我再育一子。我驚訝世間竟然有這樣的男兒。心中對他百般信任。更是將母家所有家財盡數全部投進他的生意之中。果然，生子之後，他帶著孩子和我拿著陳公子的信物，去陳家認了祖宗。陳家老母激動的老淚縱橫以為生活總算還有一絲希望……」夫人頓了頓，輕輕撫著孩子的臉。眼神，變的冰冷起來。
南星皺著眉，看著她的眼睛，那種絕望讓自己心裡莫名發酸。院子里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一片靜謐。
夫人停止哽咽，緩了口氣道：「陳家老母親，對耿知懷感激涕零，以千金重謝。原本，我以為可以開始新的生活了。可沒想到，一切噩夢才真正開始。耿知懷背著我，讓陳家老母將孩子寫入族譜之後，陳家老母，突然暴斃。而陳家所有的家產，都在我那不足三月的孩子名下。原以為，這一切都是巧合。可耿知懷自此開始冷落我。雖然對外我是夫人，孩子是他的兒子，可這麼多年，他背著我尋花問柳，甚至將歌姬娶進家門。對我和兒子冷言冷語也就罷了，我都感懷於當年他對我的恩情。直到前些日子，我突然發現了一件事。才知道，原來一切，不過是惡狼造就的一場黃羊夢。」
正當眾人不解之時，蘇木和南星對視一眼，二人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是否與當年的陳公子有關？」蘇木問道。
夫人看了一眼蘇木，並不驚訝，緩緩點了點頭道：「陳公子身邊的隨從，當年與他一同跌入山崖。被人救起后，與山下的村民成婚過起了日子。這麼多年，他一直不敢進城，因為他怕，他怕當年殺害他們的人，見到他，再起殺意。」
南星捏緊了拳頭，她已經猜到了那個背後之人。
「那日我去山上廟裡祈福，看見一對夫婦在山腳賣茶，一眼認出是那個隨從之後，才知曉當年陳公子是被人謀殺的。而推他們下山崖的人，正是與我同床共枕多年的耿知懷。呵呵，我好蠢。我錯信他，不光讓我的兒子認賊作父，更是害了耿家老母，讓耿家的家產落入殺人兇手的口袋。你們說，他該不該死！可惜，我只是個婦人，我千刀萬剮了他，都不解我心頭恨意！」說到最後，夫人幾乎咆哮著。qs
啞了嗓子，紅了臉。整個人恍惚晃動，感覺像是站不穩似的。所有人聽完了這個故事，紛紛皺起了眉頭。
原本還叫囂著的柳娘子，捏緊了帕子，下意識撫摸了下自己略微凸起的肚子……
蘇木看著夫人無奈的搖了搖頭，隨即沖侍衛喊道：「帶走！」
話畢，侍衛連忙上前將夫人與男孩分開。男孩死死拽著娘親，哭喊著：「你們不要抓我娘！不要抓我娘！放開她！放開！」
侍衛神情冰冷，硬是將二人拉扯開來。管家一個箭步衝上前護住男孩。
夫人這才痛哭著看向兒子。伸著手，嘴裡喊著他的名字……
南星看著這樣的場景，咬著嘴唇。神情緊張，蘇木回頭看著南星，看到她惶恐的眼神，上前拍了拍南星的肩膀。南星激動的心，這才平復了下來……
回程的路上，熱鬧的街面，叫賣聲此起彼伏。
「月亮糕！月亮糕！又香又甜的月亮糕！」一個面目慈祥的阿婆在街角叫賣著。攤位前站著幾個口水直流的小孩子，直勾勾的看著阿婆賣的月亮糕。
南星同蘇木牽著馬，路過，聽到叫賣聲。蘇木看了眼情緒不高的南星，立即揉了揉她的腦袋，示意她在原地等候。
很快，蘇木拿著一個包著月亮糕的紙包塞進了南星的懷裡，順勢牽過她手裡的韁繩對南星眨了眨眼道：「快吃吧！就當為了早上的癩蛤蟆給你賠不是了！」
南星抬眼看著咧著嘴一口白牙明晃晃的蘇木，臉上這才有了笑意。小心翼翼拆開紙包，一口咬下，軟糯香甜的口感，瞬間讓自己心情好了許多。
「你呀，從小就貪吃。慢點，別噎著了。」蘇木一邊叮囑，一邊帶著南星繼續往回走。
「你第一次跟著辦案，我知道，今天的案子，這耿夫人是慘點，可畢竟是條人命。所以啊，你就別難過了！回去我就告訴東風大人，你今天多厲害！要不是你想到兩種毒相解，這案子，還真是夠麻煩的。」蘇木安慰著南星。
卻見南星搖了搖頭。將嘴裡的月亮糕使勁嚼了幾下咽了下去之後，看著蘇木費解的神情。用手比劃道：「我不覺得這案子有多慘。只是那個孩子，沒有娘了。」
蘇木愣了一下，看著南星眼睛里亮著光，一時間心裡有些酸澀。伸手揉了揉南星的腦袋道：「趕緊吃，我難得請一次客！回去問問大人，能不能報銷了。你這妮子，越來越瘦，胃口怎麼不見小呢！」
南星一邊傻笑著，一邊趁蘇木不注意將剩餘的月亮糕偷偷藏進了袖子里。這才開開心心和蘇木回了六扇門。
回到六扇門，東風大人不在，蘇木要去將今日之事整理成冊。而南星一回來就沒了蹤影。
只見她在院子里探頭探腦的，像是在找什麼人，剛推開書房探著腦袋，卻並沒有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人。
於是失落的轉過身子，卻一頭撞在了結實的胸膛上。
緩緩抬頭，這才對上了那雙如墨般漆黑的鳳眼。立即，嘴角的欣喜暴露無遺。
「是在找我么？」決明看著面前的人兒，面頰緋紅。雙眼靈動，自己原本生冷的氣息，都變得溫柔了起來。
南星點了點頭，飛快將袖籠里的月亮糕拿了出來，雙手遞給了決明。
決明愣了一下，隨即無奈的搖了搖頭，伸出背著的手，揚了揚。一份還帶著溫度的月亮糕晃動在南星面前。
看著南星呆愣的表情，決明將自己買的月亮糕塞進她的懷裡，拿走她剩下的那些，柔聲道：「吃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