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你不上心，可有人正努力

俺從小就是一個自尊心極強的人，在俺讀初一時發生的一件事就可以證明。*

俺們初一的班主任是一個剛從師範院校畢業的老師，他，是俺的鄰居。小時候媽媽總是拿他為例教導俺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俺那時候小，覺得他能考上大學很了不起，將來用俺們村老人的話說那可是「吃皇糧的」，想想就特讓俺崇拜。多年以後，等俺也考上大學，見過些世面后才覺得他讀的那所破師範院校簡直就不入流，沒什麼值得炫耀的。

但不管怎麼說，他當時對俺還是不錯的，任命俺為學習委員，沒事兒總在全班同學面前表揚俺，讓俺也著實風光了幾次。不過好景不長，在第一學期的期中考試，俺的成績慘不忍睹，由剛入學時的全班第二滑落到十五名以後。也許是恨鐵不成鋼，更可能是讓班主任丟了面子，他在一次班會上委婉地批評了俺。俺心裡很難受，發誓一定要用優異的成績把俺失去的尊嚴找回來。此後，俺的學習成績就一直「鋼鋼」的，直到最後成為俺們初中那一屆唯一的考上重點高中的人。

這一次，丈母娘對俺的態度再一次深深地刺痛了俺。自從俺和朱莉卿相處以來，她就沒用正眼看過俺。在她心中，俺這個鄉下的窮小子不配做她的女婿，有點辱沒她家門庭的意思。

說句實話，要不是她家丫頭死乞白賴地纏著俺，要不是俺對愛情已經死了心，她就是跪下來求俺，俺也不願和她成為一家人。

從丈母娘家回來后，俺就陷入了沉思，整日里悶悶不樂。俺雖然與世無爭，但俺也有上進心，也懂得事業對於一個男人來說是和生命同等重要的東西。不過一個人的性格是很難改變的，就目前的情況看，俺若想取得成功，勢必就要放棄自我融入濁流，這卻是俺不願的。

朱莉卿深受家庭熏陶，極其善於察言觀色，只要她看俺一眼，基本上就能猜測到俺的心理。在以後的生活里，她的這一特長讓俺倍受煎熬。

「老公，還在為單位的事兒發愁呢吧。不要想那麼多了，我們現在的生活不是很好嗎？只要我們能在一起快快樂樂，平平安安地生活，一切的名利都不重要。再說了，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有莫強求，如果是你的，你終究會得到的。」

朱莉卿很會安慰人，甜言蜜語的幾句話讓俺很受用，俺甚至覺得陰差陽錯地娶了她是俺這輩子最大的意外收穫。到了晚上，朱莉卿在床上用她「狂風暴雨」般的熱情又一次安慰了俺這顆受傷的心。

不過日後她的種種表現讓俺明白，現在的一言一行不過是冠冕堂皇的虛假招式，實際上她比她的老媽還要勢利幾十倍。

每天晚上回家，朱莉卿都要給俺做政治思想工作，她這輩子，沒去參軍做指導員，真是白瞎了這塊材料。

朱莉卿的枕頭風讓俺原本蠢蠢欲動的心歸復了平靜，俺決定老老實實地做好現在的工作，不再胡思亂想，也不再刻意爭取，他其他人去雞飛狗跳地斗去吧。所以在焦文瑞把俺叫到辦公室談話的時候，俺給了他如下回答：

「志良啊，前幾天我得到一個內部消息，咱們省的公安系統正準備更新一批通訊設備，這可是一筆大生意啊。如果能把這筆生意爭取到手，那麼對於我們企業，特別是對你將會有巨大的幫助。我不是和你說過嗎，公司最近要進行人事調整，你是重點提拔的幹部之一，但有些人反映你資歷淺，他們是不服啊。我雖然是公司一把手，但也得講究民主。好在你岳父是公安廳廳長，你可以利用這層關係把這筆生意拉過來，到時候我也好替你說話，他們到時候也就說不什麼來了。」

「焦總，這個問題還真是有點困難。您大概還不了解我岳父，他是有名的鐵面無私，最討厭利用關係謀私利，我要是和他說這件事兒，他不罵過才怪呢！」

「這……，看你說的，志良。哪有岳父不幫女婿的道理，你們現在可是一家人啊。我看你還是應該試一試，這筆生意對你可是至關重要，你可不要辜負我的一片哭心啊。」

「焦總，如果您讓我用正常的渠道去爭取這筆生意，我肯定會全力以赴，但想通過我岳父這種私人關係，我看還是算了吧，因為這根本就不起作用，弄不好還會適得其反。」

「……，呵呵，年輕人，不要這麼早就做決定，你再考慮考慮。我還有點事情要處理，你先去忙吧。」

從頭至尾俺都是很平靜地和焦文瑞對話，並且是非常真誠的。但俺注意到，老焦的表情卻慢慢變得不自然起來，雖然還是那隻「笑面虎」，但他僵硬的笑容背後卻無形中暴露出不滿的情緒，很顯然他沒想到，我是如此不通人情世故，不買他的帳。

連續幾天俺看見老焦的時候，他都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著俺，彷彿欲言又止，俺猜想他是等著俺主動跟他說，「焦總，我已經和岳父說好了，你就等著好消息吧。」

這可這句話他一直沒等來。原本俺還想找機會和朱建國說說這件事，儘管朱莉卿曾警告過俺，也儘管董雪蓮暗示過俺，但俺總覺得朱建國會給俺面子，不知為什麼，俺就是有這種感覺。不過現在俺不想了，就沖著焦文瑞的表現，為他這種人俺不值。

雖然俺並未將這件事放在心上，但有人卻正在為此進行了緊張的忙碌。他是誰？林畢。

這幾天俺總生活在老焦「關切」的目光下，很不自在。下班后俺就想能放鬆一下心情，俺和朱莉卿約好去一家西餐廳。這家西餐廳在省城也算是高檔次，從前俺對這樣的地方只能是可望而不可及，如今不同了，來此消費也不過是吃頓家常便飯。

俺是中國人，吃慣了米飯炒菜，對於西餐並不感興趣，一般在這兒吃完俺回家都要下包速食麵，因為俺吃不飽。倒是朱莉卿深愛此道，可能人家出身高貴，早已習慣了這種所謂的有檔次的飲食。

俺和朱莉卿有約定，我們外出就餐，兩次俺決定去哪兒吃，一次她決定去哪兒吃，這次輪到她有決定權。

就在我們剛進入餐廳的時候，朱莉卿突然拉住了俺，俺莫名其妙剛想問她怎麼回事兒，她卻沖俺搖了搖頭，然後伸手指了指前方，俺定睛一看，「靠，前面靠窗的最裡面的角落裡坐著的人不正是林畢嗎？」而他對面還有一個矮胖子俺卻不認識。

「走吧」，朱莉卿小聲對俺說，然後拉著俺轉身走出餐廳。

「你幹嘛？咱們不是來吃飯的嗎？怎麼就這樣走了？」俺不解。

「你知道那個矮胖子是誰嗎？」

「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他是公安廳常務副廳長李國權。林畢約他出來吃飯一定是為了公安系統的那筆生意。」朱莉卿在婚禮上見過林畢，這女人認人的功夫也是了得。

「哦……」，俺這時也明白了，看來林畢這老小子為此真沒少下功夫，可是他怎麼認識公安廳的副廳長呢？再說，他們怎麼不找一個更隱蔽的地方呢？起碼也得找個包廂吧。

「咱們換個地方吃飯吧」，俺和朱莉卿來到一家中餐館，這樣俺倒是可以吃飽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