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錄音
時間回到一個小時前。
曾祥騎著摩托車帶葉昭去找葉定權夫婦,到了賓館外面,下了摩托車,葉昭稍微清醒點了,手上沒有證據,硬來加恐嚇,她沒有十足的把握。
她問曾祥:「你房間里那台錄音機能用嗎?」
「壞很久了。你想逼他們錄音?」
葉昭又不是說手裡有槍,她拿什麼去逼二伯他們,她道:「我想偷偷把我跟他們的聊天過程錄下來。」
「我可以去借一台。」
「好借嗎?」
「我騎摩托去借,很快的。」
既然已經到地方了,他們決定先進賓館打探清楚消息。
曾祥鎖好摩托:「你二伯他們不認識我,我進去比較方便。我先去打聽清楚他們住哪間房,什麼時候退房。你在這兒等我。」
不是學習課本內容的時候,曾祥做事都特別穩重特別靠譜。
等了十多分鐘,沒等到曾祥,反倒看見她二伯從賓館出來了,葉昭忙躲到報刊亭後面,看著她二伯上往公交站方向走,也不知道去哪裡。
她正焦慮地想上去找曾祥的時候,曾祥出現了,他快速跑過來。
葉昭指了指遠處,「我看見我二伯走了。」
「沒事,你二伯是去火車站退票。我偷聽到了他們的聊天內容了。」
「為什麼退火車票?他們今天不走?」
「他們想臨走前,敲一個姓白的女人一筆……」
「白韻蓮?」
「對。」
她沒猜錯,他們果然是一夥的。
葉昭好奇問:「他們想怎麼敲詐?」
「你二媽手裡有一盤磁帶來,裡面有她和白韻蓮聊電話的錄音……」
電話錄音?看來是用白韻蓮送給葉昭的錄音機錄的,沒想到她二媽還挺能。
兩人默契地對視一眼,葉昭道:「我們不如把磁帶搞到手。」
「可行。」曾祥回答的言簡意賅
兩人簡單一商討,決定速戰速決,免得等會兒二伯回來了,更不好辦。
篤篤篤!
3樓303的房門打開,鄭秋霞開門看著面前的陌生面孔,問:「找誰?」
曾祥:「老闆叫你去結一下今天的房費。」
昨天接她的人說,房費結過了的呀,鄭秋霞也不疑有他:「不是有人結過了嗎?」
「我不清楚,你下去一樓前台問老闆。」
鄭秋霞把房門關上,跟著曾祥下去了。
半分鐘后,敲門聲再次響起,門開了,葉小琴驚慌地往後一縮,想把門關上。
葉昭伸手卡住門,直接用力推開了。
「大姐……」葉小琴雙眼紅腫,頭髮也是亂糟糟的,看著可憐兮兮,她羞愧彷徨地低下頭,躲在了一旁。
葉昭沒理會她,進去后環顧掃了一圈,桌面堆滿了雜物,上面還有吃剩的炒米粉,床邊的椅子上放著一個行李袋,葉昭快速翻開袋子,翻找了兩遍也沒有找到磁帶。
她問葉小琴:「除了這個,還有其他行李袋嗎?」
葉小琴懵懂地搖頭表示不知道。
葉昭去翻抽屜、床單被套和枕頭,都沒有。
「你媽把磁帶放哪兒了?」葉昭盯著葉小琴,聽曾祥的描述,二伯二媽剛剛討論完磁帶,並把磁帶藏起來了,只要葉小琴一直在這個房間里呆著,她不相信葉小琴會不知道。
葉小琴緊張地眨了眨眼:「我爸拿走了。」
葉昭懊惱地攥了攥拳頭,那是要等二伯回來?轉念一想,不對,這個年代火車站小偷小摸特別多,她二伯不可能把磁帶貼身帶出去。
完全沒有必要,還容易被順走。
「你確定你爸把磁帶拿走了嗎?」
葉昭盯著小琴,一瞬不瞬,小琴忙低下頭,小聲道:「我我我不知道。」
小撒謊精!
「你知道你姐差點就成勞改犯了嗎?因為你這個沒良心的妹妹。」
「大姐我不是故意的,我媽打我,逼我說的……」小琴嗚咽著擼起衣服袖子,手臂都是烏青,「我媽說,三叔三嬸會想辦法把姐姐救出來的。他們只是想嚇唬你,到時候你回去了,我遲早也要回去。」
「所以,你選擇了背叛我?你知道我為什麼能從派出所出來?警察查明白了,我是無辜的,所以他們把我放了。如果你不好好配合,我等會兒就報警,你撒謊陷害你大姐,我要讓警察把你抓走。」
葉小琴啜泣嗚咽聲更大了,「姐姐……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說!在哪兒?」
葉小琴害怕地往後躲。
葉昭抓住她的手臂:「不說現在就跟我走!去派出所!」
「姐姐!姐姐不要!」葉小琴昨天在派出所的經歷讓她害怕,指了指床頭櫃,「柜子後面。」
葉昭放開葉小琴,她走過去,拉開米黃色的床頭櫃,果然磁帶被卡在了柜子背後,她把磁帶揣進兜里。
「姐姐,帶我走吧。」葉小琴小聲哀求道,她長這麼大,只有跟姐姐出來的這短時間,是過得最舒服最自在最幸福的。
葉昭微微點了點頭,苦笑一聲,「我曾經也以為,我們會互相依靠,互相陪伴,我以為我會陪著你長大。你偷葉小珍的錢,買了牛軋糖,你以為我不知道嗎?我只是天真的以為,你只是想報復她欺負你打你。在這個世界活著不容易,我贊同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對待壞人就應該這樣。但你昨天卻選擇背叛我,背叛一個真正對你好的人。你沒有心,你知道嗎?雖然你只有九歲,我不應該對你太過苛刻,但是你既然做出選擇了,就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你的道場在宛城,等你磨練出來了,再來找我吧。」
「姐姐……」
葉昭拉開房門,曾祥就站在門口,等著她。
「走吧。」他說。
走到樓梯口,遇見鄭秋霞上來,鄭秋霞看著葉昭,又看看她旁邊的曾祥,震驚問道:「你究竟是誰?」
曾祥眉毛一挑,滿臉的痞氣,「我姓曾,這個地方叫曾屋圍,老子的地盤。」
鄭秋霞不由往後退了兩步,「你們想幹什麼?」
「幹完了。」葉昭往前走,本來不想再給她眼神的,但想想,還是停下了腳步,「是誰去火車站接的你們?」
鄭秋霞眼睛提溜轉著,她不願意回答,往上走了幾步,被曾祥給擋住去路。
葉昭:「白韻蓮派的人吧?派的誰啊?你不說我也能查到的。」
曾祥故意嚇唬:「這棟樓,每個星期都會無緣無故死一兩個人……」
鄭秋霞忙捂住耳朵,「白韻蓮的妹夫,我只知道他姓袁,不知道他的名字。」
白韻萍的老公袁宏康!原書里有些咋呼,但又不是很聰明的人。
葉昭想明白了,應該就是袁宏康去報的警,一切都是白韻蓮安排好的。
葉昭湊到鄭秋霞跟前,「不要到處亂跑,警察馬上就會來抓你們。我先去把白韻蓮解決了。」
嚇得鄭秋霞三步並兩步,倉皇往樓上跑去。
*
回到艾琳玩具廠辦公樓三樓的會議室。
曾祥拿著一台錄音機走了進來,他把錄音機放桌上,跟錄音機一起放桌面上的,還有一盤磁帶。
他看了眼葉昭,點頭表示錄音帶他聽過了,內容沒問題。
白韻蓮猜到了,這可能是葉定權夫婦的錄音,她道:「你們家自己人關起門來的錄音,有意思嗎?你還不如把他們叫到現場來,當面鑼對面鼓,說清楚。」
「按你說法,無論我二伯二媽他們說什麼,你都可以說是我們合謀污衊你。他們來當面對質,就有意義了?可以啊,住宿不是你安排的嗎?你知道他們在哪裡,現在就派人去把他們接過來對質唄。」
白韻蓮到底還是心虛的,當面對質她也害怕鄭秋霞像個潑婦一樣現場撒潑,那樣她更虧。還不如就聽聽錄音里他們講什麼,見招拆招吧。
見白韻蓮不說話了,蘇應民才問葉昭:「這是什麼?」
葉昭:「錄音帶。」
「放來聽聽。劉秘書,快點找個插線板。」
劉秘書一路小跑,跑到2樓大辦公室,翻找插線板。
插線板這東西是個稀罕物品,全廠也沒幾個。
辦公室的女人們都八卦地圍過來問戰果。
劉秘書含糊回道:「世界大戰!」
「誰佔上風?」
「白姐這次能贏嗎?」
「白姐老狐狸,輸不了吧?」
「老闆究竟幫誰啊?手心手背都是肉。」
「誰說手心手背都是肉的,只有親生女才是。」
「小劉你說個話呀。」
在柜子里找到插線板,劉秘書喘了口氣,「我不知道戰果會怎樣,我可不敢預測。但目前來看,白姐姐妹兩個斗不贏老闆千金!邏輯太強了!我形容不來。」
「如果現在現場投票,你投給誰?」
劉秘書知道這屋裡有白姐的眼線,她道:「我一個打工妹,我敢投嗎?」
如果硬要賭,她也賭老闆千金贏啊!她又不蠢,曉得誰更有前途。
圍牆外的恨不能現場圍觀,而戲台上的,又恨不能馬上能遠離。
插線板拿來后,插上電,曾祥把錄音帶放進卡槽里,按下播放鍵,隨即把音量旋轉到最大。
是個女人的聲音,白韻蓮聽出來了,是鄭秋霞的沒錯,她的聲音很清楚。
聽著聽著,好像哪裡不對勁,她怎麼聽到了自己的聲音,雖然相對於鄭秋霞的來說,她的音量顯得有點小,但足夠聽得清晰。
白韻蓮整個心都繃緊了,這是電話錄音!兩天前的。
【鄭秋霞:韻蓮,早啊,定國上班去了嗎?】
【白韻蓮:哦,二嫂,定國出去了。】
【鄭秋霞:方便講話吧?】
【白韻蓮:方便的,您說。】
【鄭秋霞:昨天晚上你打電話來說的事,我跟你二哥商量了一下,我們盡量今天就出發,如果買不到火車票,那晚兩天是不是可以?】
【白韻蓮:越早越好。您和二哥早點把葉昭接回去,我們大家的生活都早點進入正軌,二嫂,不是我難說話,現在是她容不下我。】
【鄭秋霞:我知道,我知道的。她現在是長大了,翅膀硬了,但她是我帶大的呀,我還是有辦法能制服她的。】
【白韻蓮:二嫂,萬一你制服不了她,該怎麼辦?】
【鄭秋霞:哎喲,不至於,我能治得了她。】
【白韻蓮:她現在可能耐了!我是說如果……我們得做好兩手準備。】
【鄭秋霞:這個我也不懂啊,要怎麼準備?】
【白韻蓮:你不如……不如就把她送進去,她把小琴拐走了,這本來就是犯法的事。】
【鄭秋霞:這不好吧?被定國知道了,他可不會放過我們。】
【白韻蓮:放心,就是嚇唬嚇唬她,送進去了,我們再想辦法把她搞出來。出來之後,她在這裡就肯定呆下去了,只能乖乖跟你回去。】
【鄭秋霞:萬一搞不出來怎麼辦?】
【白韻蓮:搞不出來二嫂你心疼啊?】
【鄭秋霞:那不至於!要怎麼搞?我去到深城誰都不認識,兩眼抓瞎呀。】
【白韻蓮:二嫂你放心,我來安排,到時候你配合就好,你把小琴哄好就行。】
【鄭秋霞:行,我聽你的。韻蓮啊,你昨天晚上許諾的那些事,以後能兌現的吧?】
【白韻蓮:二嫂,你還信不過我嗎?不就是給小珍他們解決工作上的事嗎?至少給他們安排事業單位。去不了事業單位,那來我們廠,我讓他們當個小領導,那都不是難事。說句不好聽的,在我們廠當小領導,一個月薪水抵得過二哥半年工資了。】
【鄭秋霞:行,那我記住了。我們一言為定。我現在就去託人買火車票。】
……
這顯然就是鄭秋霞怕白韻蓮以後食言不兌現承諾,所以特意打電話錄的音。
事情也很明白了,陷害葉昭的主謀是白韻蓮,而二伯夫婦是幫凶。
白韻蓮聲音都顫抖了,「老葉……」
這已經不止是丟人的事那麼簡單了!葉定國側身坐著,不想說話。
蘇應民是沒想到,這場戰爭不需要他上場,甚至連配合都不需要。
他趕緊對戲台上的高管們說:「收拾一下資料,你們先出去吧。」
高管們默默收拾東西,剛才還飽受煎熬,現在心裡又忍不住在吶喊,想留下來繼續看戲,這戲太精彩,不給看大結局是不道德的。
但沒人敢說話,連遲疑一下都不敢。
白韻萍和袁宏康也出去了,出去的時候,白韻萍不滿意地白了她老公一眼,心底暗罵豬隊友。
等人都出去了,蘇應民才道:「現在這事要怎麼處理?小昭你有什麼想法?」
「污衊我拐賣自己的妹妹,差點害我進監獄,我想問問,我的爸爸有什麼想法?錯失了一個坐牢的女兒,你是失望還是慶幸?」
葉定國把手上的水杯往地上一摜!
啪呲!
這是葉昭穿越之後,第三次見她父親摔杯子了,一次意外,兩次是氣急。
長此以往,也不知道他心臟受不受得了。
白韻蓮帶著哭腔辯解道:「老葉,我沒有想過真的害葉昭,我就是想嚇唬她,你可以去問袁宏康,我早就準備好了,後面是一定要把葉昭保出來的,我就是想讓葉昭知道我的好,想讓她接納我。」
葉定國斥道:「你就是想讓她回宛城!」
「你不也是嗎?」
葉定國一時語塞,竟沒辦法反駁。
白韻蓮小聲哭泣,控訴著:「我跟了你十二年,我當初跟你的時候,你還什麼都沒有。熬到我人老珠黃了,我得到了什麼呀?你是看著白露長大的,你說你把她當親閨女,你把她當親閨女了嗎?你連個戶口本都給不了她。如果不是葉昭在這裡阻攔,讓白露轉戶口無望,我會想這些歪門邪道?我是什麼人你不知道嗎?」
葉定國單手撐著額頭:「你不要拿白露來當借口。我說了,她的戶口問題我會解決。」
白韻蓮:「那你倒是給我一個準話呀。」
葉定國氣道:「我說了會解決就一定會解決,你還要什麼準話!」
白韻蓮不敢再說話了,只能嗚嗚哭泣著,那聲音像極了不耐煩的俄羅斯手風琴。
葉昭和曾祥互相看了一眼,都默契地撇了撇嘴,葉昭無奈道:「你們不要在我面前唱雙簧,看戲看累了。」
葉定國看向蘇應民,在這裡,只有蘇應民說的話,葉昭才會願意聽。
蘇應民順勢說道:「小昭,這件事我們自己私下解決好嗎?這些資料如果拿去報警,對你白阿姨,你爸爸都不好。」
葉昭不在乎對他們好還是不好,她知道手上的這些資料,是沒辦法作為直接證據去起訴白韻蓮的,給她定罪那更是難上加難,葉昭主要就是要出這口惡氣。
「蘇叔叔您有什麼建議?」
「我能有什麼建議,我們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讓你白阿姨給你認認真真道個歉,你看行嗎?」
葉昭知道蘇應民和白韻蓮的關係在書中中後期對立的非常明顯,蘇應民是葉昭派系的,白韻蓮自然是白露身後最大的支持者,這個時候,她不如支持一把蘇叔叔,畢竟是自己人。
蘇叔叔不方便說的話,那就由她來說。
「兩個選擇,一個是我把這盤錄音帶交給警察,白韻蓮和鄭秋霞設計誣陷我,是非對錯交給法律去審判。」
葉昭說這句話的時候,曾祥看著她,早上從派出所出來還一臉茫然和憤怒的小白兔,此刻彷彿一匹裝甲戰狼。
她自信的樣子,在閃閃發光。
蘇應民問:「另外一個選擇呢?」
「第二個選擇,白韻蓮寫大字報道歉,貼在玩具廠大門口,工廠廣播通報,然後被開除,我的要求是被開除,而不是離職。還有,白韻蓮設計構陷我,我這輩子都不會同意她做我后媽。」
絕了!一個個精準命中白韻蓮的死穴!
還完美配合了蘇應民要踢走白韻蓮的目標!
白韻蓮沒想到短短几天時間裡,自己的命運竟然被個她以前看不上的小女孩改寫了。
「老葉!」她輕聲哀求著,被開除,寫大字報道歉,廣播通報,不能嫁給葉定國,那她人生的意義還有什麼?只剩下白露了嗎?!
葉定國以前是防著蘇應民把白韻蓮給踢走,誰能想到,最後是被自己的女兒給干倒了?
蘇應民這個老狐狸不出聲,葉定國重重嘆了一聲,以他這段時間跟葉昭的交手來看,這兔崽子是不會讓步的,越談條件只會越苛刻。
葉定國咬了咬牙,揮手道:「就這樣吧。不過你得把磁帶留下。」
「留下來做什麼?爸爸你要反覆回味這惡毒后媽的戲碼嗎?」
「我讓你把磁帶留下!!」
葉昭皮笑肉不笑地道:「這份磁帶我們複製了四五盤,單單留下這一盤也沒有太大意義,我們手上還有。」
葉定國作為父親的權威被撕得粉碎,氣得頭髮都要豎起來了。
葉昭不理她爸,看向蘇應民:「蘇叔叔,剩下的事就交給你了。如果安排的我不滿意,我保留把錄音帶交給警察的權利。還有,警察應該馬上就到了!」
白韻蓮急了:「不是!我都答應你這些條件了,警察還來做什麼?」
「不是告訴你了嗎?我來之前就報警了!剛才談的條件,不都是關於磁帶的嗎?你該去派出所還是得去派出所呀,我只是不交出關鍵證據而已,但你得在裡面呆幾天吧?不呆幾天怎麼對得起昨天晚上獨自一人在審訊室的我?」
白韻蓮氣得差點喘不過氣來,整個身體都在顫抖!
而葉定國只冷著臉不說話。
葉昭看向曾祥:「我們走吧。」
曾祥拎起錄音機,手上輕輕一轉,錄音機像風葉似的轉了一圈,動作洒脫,他和葉昭一前一後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