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雙喜

第一百零九章 雙喜

見過花解語后,葉瓊便一直悶悶不樂。

當天晚上,葉瓊是被盧少丹親自送回來的。幾個丫鬟們提心弔膽了大半夜,見到滿身酒氣面色潮紅的葉瓊,簡直嚇了個半死,連帶着看盧少丹的眼神也不善了起來。

盧少丹沒有解釋,只說:「你們姑娘心情不好,最近幾日,還是多看顧著些吧……」

丫鬟們只當是葉瓊因為葉瑤的出嫁懨懨了些。這事兒很快就傳到了謝氏和葉瑾的耳朵里,就連沈太夫人也來勸了一回:「你姐姐不過是出嫁,又不是以後就見不到了。不說別的,三朝回門的時候,瑤兒就會回來。若要她見到你這般模樣,她可是要擔心的。」

葉瓊真正的心事,是無法和家人分享的,只能勉強打點起了精神,開始和謝氏商量著回門宴上的菜式。

葉瑤婚後的第三日,葉瑤帶着杜思衡回了杏花葉家。

這日一大早,葉家三房一家子都早早到了葉府門口,見杜家的車馬慢慢地轉向進了杏花衚衕,謝氏已經忍不住笑了起來,揪着手中的帕子伸長了脖子等著。

馬車在葉府的門口停下。

今日的天氣又冷了一些,昨夜裏就能聽到北風呼呼地吹了一夜,早上起來果然又下起了雪。

杜思衡先下了馬車,從丫鬟的手裏接過了傘撐開,才喚了一聲「瑤瑤」,伸手將葉瑤接了下來。

葉瓊看得分明,雪日路滑,葉瑤剛一落地就滑了一下,所幸很快便穩住了身形,但杜思衡適時伸出的手並沒有收回去,而是自然地牽住了葉瑤的手,等兩人走到了葉家人的跟前才自覺地鬆開。

在場之人無一不是眼睛尖的,尤其是謝氏,小聲地和葉祁舒說了幾句話,兩人看着新婚夫妻的目光都慈愛了起來,盯得杜思衡和葉瑤都不好意思起來。

眾人領着杜思衡和葉瑤進了屋,廳堂內沈太夫人已經等著了,並著葉祝錦、葉祀竹、葉琅、葉珀、葉瑜夫婦和葉禧蘭夫婦幾人,蘇氏的胎坐得不太穩當,因此沒有來。

二房趕着年前就舉家去了西北了,四房更是早已和葉家沒了關係。至於嫁到聞家的大姑母那邊,葉家不至於冷臉貼熱屁股,也沒有相請。因此,回門時只有這些親戚。

下人放好了蒲團,杜思衡和葉瑤分別給幾位長輩磕了頭,沈太夫人已經一把摟過葉瑤,拉着她的手左看右看,見葉瑤確實面色紅潤、眼角眉梢里都帶着幸福與滿足的模樣,才終於放了心。

長輩們又把早已備好的回門禮送給二人,多半是些寓意吉祥的首飾、擺件之類。葉家自葉祝錦和葉祁舒算起的孫輩還沒有人,但杜思衡和葉瑤還是備好了送給小輩的兩封紅封,送給了葉琅和葉瑜夫婦。

看着他們要推拒,葉瑤忙笑道:「這也是我和思衡的一番心意,就當是祝福小輩們平平安安,可千萬別推辭了。」

葉琅和葉瑜夫婦便笑着收了下來。杜思衡和葉瑜會為了兩個尚未出世的孩子備禮,這番心意便不可辜負。

送完了禮,謝氏為首的幾個女眷就拉着葉瑤去了后罩房裏問了些話,謝氏首先問道:「你婆婆對你可好,可讓你立規矩了?」

葉瑤搖了搖頭,說:「婆婆很好,也沒有讓我立規矩。不過,婆婆雖然沒有讓我立規矩,但是要我跟着她一起練一套五禽戲,說新婦要鍛煉得結實些,以後生孩子才不會受太多苦。」

謝氏認同地點了頭,葉瑜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道:「這話有理,我也該多動些。」

葉瓊又紅了臉,猶豫道:「還有一點是……思衡說他並不急着要孩子,婆婆也和我說,她生思衡的時候年紀小吃了大虧,悄悄問過大夫也是這麼說的。不過他們也說了,這事兒還要看我自個兒,我若願意早些,他們自然也會支持;若要晚些,杜家能保證不會納妾。」

這話一出,謝氏的臉上又是歡喜又是憂愁,說:「杜夫人這話是有道理的。只是,這沒有孩子,就立不穩腳跟……」

葉瓊也有些擔憂。她前世里因為無子,不知道受過韓國公夫人多少的冷嘲熱諷,她不是信不過杜家,只是關乎自己的姐姐,她難免偏心一些。

一旁一直沉默的葉禧蘭突然開口說道:「我覺得,還是晚些要孩子的好。」

葉瓊一愣,葉禧蘭緩緩道:「一來,晚些要孩子,對瑤兒的身體確實損傷更小一些;二來,這也不失為一樁對杜家的試煉,若杜家真的食言嫌棄起了瑤兒,瑤兒身邊沒有孩子沒有牽掛的,若不想待在杜家就和離,想繼續待在葉家,就乾脆再抬幾房妾室進門,將庶子們養在自己膝下,這樣算來,瑤兒是不虧的。」

葉禧蘭說得清楚明白,葉瑤點了點頭,算是贊同了她的話。

葉瓊的心裏涌過奇異的感覺,反問道:「小姑母對於這些宅院裏的事情,倒是知道得很清楚呢。」

葉禧蘭的神情有些尷尬,她說:「江南世家裏,這樣的事情很多,我不過是看得多了罷了。」

葉瓊不再言語。

前世,小姑母並未和自己說這些話,因為前世來教導自己閨房之事的,是太後身邊的教習姑姑。

小姑母帶着大量的金銀風塵僕僕地匆匆趕來,連她的婚禮都沒有趕上,只是握着她的手紅着眼睛不說話。

那時是在韓國公府里,教習嬤嬤在遠處看着,韓國公夫人也在自己身邊安插了眼線,小姑母什麼也沒有多說,只是把帶來的金銀全部留下了,說是給葉瓊補上的添箱禮。

葉瓊不由得有些黯然,前世,小姑母應當是想和現在一樣,和自己說說夫妻之道、說說如何做好當家主母的。

若有小姑母的指導,自己前世,還會這樣如履薄冰嗎?

葉瓊心中又輕鬆起來,至少,今生不一樣了,大家都在,姐姐也在。

等到她出閣的時候,不知又會是怎樣的光景呢?

謝氏幾個人要和葉瑤說些有關夫妻房事的話,葉瓊不好多聽,退了出來,乾脆到了前院。

葉祝錦和葉祁舒已經拉着杜思衡說起了話來。

杜思衡的才學,葉祝錦和葉祁舒還是信任的,畢竟杜思衡也是鄒山長的弟子。葉祁舒看着杜思衡這個女婿,是怎麼看怎麼滿意,倒是和杜思衡說起了夫妻相處之道來:「思衡,我和你岳母夫妻相敬如賓多年,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杜思衡愣了愣,他父親去世得早,是被杜夫人拉扯著長大的,還真的不知道,便虛心請教道:「還請岳父指教。」

葉祁舒自得地笑了笑,並沒有壓低聲音,說:「那就是『裝傻』。你也吃過幾回你岳母做的江南口味的糕點了,應該對你岳母的手藝清楚。但是,你岳母最早嫁到葉家的時候,這口味可是要更甜一些。那時候,她做出來的糕點,那滋味,甜得我好幾日連黃連的苦都嘗不出。」

旁聽的葉瓊滿臉驚奇,她前世今生都沒有聽說過這些事,原來阿娘剛嫁入京城的時候,竟是這樣的。

所幸阿娘去了后罩房裏和葉瑤說話去了,要讓她聽到,爹爹今晚必要睡書房不可。

葉祁舒繼續說道:「我不好直言,便只能裝傻,誇她做得好吃,越誇,你岳母做得越多……」

留下的沈太夫人笑着接過話頭,說:「要不是我偶爾也吃了那麼一塊,甜得差點掉了牙,也不知你岳父要裝傻到什麼時候。三媳婦兒明白了真相,倒是氣了一回,氣過以後又心疼起來,兩個人比以前還要甜蜜。」

杜思衡恍然大悟,不好意思地說:「我知道了。今早瑤瑤在手上試了兩個顏色的口脂,問我選哪個好。我回她不是差不多嗎,她登時和我生氣了,直到馬車走到葉家門口才被我哄了回來。這下我知道,下次不能這麼說了。」

杜思衡的話,笑翻了整個院子,葉瓊忍俊不禁地說:「姐夫,我教你一法。以後再遇到這樣的時候,你就說兩個都好看,若姐姐還是要你挑一個,你就說姐姐最好看,保管姐姐聽了歡喜!」

杜思衡向葉瓊拱了拱手,像模像樣地道了謝。

葉祝錦倒是有些感慨,說:「夫妻相處之道,我沒什麼好教你的,只有一點我自己悟到的教訓罷了。夫妻之間,千萬不要藏話,溝通,才是最緊要的。」

杜思衡點了頭表示受教。

葉家大房的事情,他聽葉瑤說了,心中也有引以為戒的想法。

閑話到此,幾人也說起了正事,待遣散了下人後,杜思衡小聲地說道:「吏部侍郎文大人的長子文若彬,我想各位應當是知道的,我也有幾位朋友和他交好。不久以前,文若彬通過那幾位朋友給我遞了個消息,說他聽說岳母是江南謝家出身的,葉家可有去江南謝家走個親戚的想法?」

在場幾人的臉色緊張起來,葉祝錦沉吟片刻,謹慎地問道:「確定是文若彬送的消息嗎?」

「來人確實是這麼說的。」杜思衡說。

眾人的臉色瞬間輕鬆了不少,沈太夫人笑道:「文公子送來的消息,大概是錯不了的。按這意思,祝錦和祁舒應該是要外放江南了。」

葉祁舒似乎還想問一問為何這消息是文家送來的,被葉祝錦拉了一下,示意在場的還有江南謝家出身的妹夫謝尚宇。

葉瓊看了一眼坐在一邊沉默不語,似乎有些坐立不安的小姑父,心中明了。

文家大概是記着先前葉家和京城謝家鬧翻的事情,知道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才送來了消息。這對文家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不過是結個善緣而已。

但是,京城謝家和江南謝家之間雖然分了宗,卻仍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小姑父始終是江南謝家人,文家和京城謝家之間的恩怨,還是不要在他面前說的好。

五叔葉祀竹倒是最興奮的,笑着說:「若大哥和三哥都要去江南,那我必是要跟着去的。我在外面做遊俠時,認識了不少江南的弟兄,其中有好幾個還是漕運上的人,對江南熟悉得很。不說政事上的事情,他們可是對江南哪裏有好吃好玩的東西最為了解,我介紹他們給大哥和三哥認識!」

葉祝錦指著葉祀竹笑道:「五弟還是愛玩鬧的。」

葉瓊盯着謝尚宇,裝作好奇懵懂的模樣,問道:「小姑父,你是江南謝家出身的,江南是怎麼樣的呀?」

謝尚宇笑了笑,一改先前坐立不安的模樣,說:「江南啊,不僅風景秀麗,更是文風興盛,江南人愛享樂,也有不少好玩的東西。你可坐過船?江南水路通達,百姓們出門多半是坐船的。再往東邊和南邊去,還有能出海的大海船,甲板上挖了洞往裏面灌上海水就可以養海魚了。海魚鮮美,較之河魚別有一番滋味,京城裏可吃不到。」

葉瓊沒有出過京城,聽着小姑父的話,倒是真的起了好奇心,說:「我聽說,南洋和東洋那邊,還盛產珍珠珊瑚一類。雖然風險大,但是出海以後只要能平安回來,就必然能賺上好多銀子,可有此事?」

謝尚宇聽到葉瓊說起商事,興緻更高:「哪有這樣簡單的事情。如今海里倭寇橫行,要去海里風險確實大,如今百姓們都只盯着近海捕撈呢。而且,好一些的珊瑚、珍珠之類,也不是這麼好得的。就說珍珠吧,顏色要亮、珠形要圓,因此,同樣的珍珠數量,串成串的要比散裝的更貴一些……」

葉瓊睜大了眼,這些都是她不知道的事情,她忍不住說道:「誰說那些不夠圓的珍珠就沒有用場了,只要設計得好,異形的珍珠也是能做出好首飾的,不過是匠人不懂罷了。」

沈太夫人笑着點了點葉瓊,對謝尚志說:「讓你看笑話了,我這孫女,經營著一個成衣鋪子,最喜歡聽這些事情了。」

謝尚志聽了葉瓊的話,眼睛一亮,心中已經有了不少主意,忙道:「哪裏的事,瓊姐兒的話,倒是讓我想到了些新點子,我還要謝她呢。」

葉祝錦倒是問起了正事,說:「我和三弟,是因為修建大石橋才被陛下看重的,此番南下也多半是興修水利之類的事。敢問江南的河道水道之類,究竟是什麼情況?」

謝尚宇的熱情似是被澆滅了一半,他猶豫地說:「江南河道……我不是很清楚,只聽說有不少河道里淤泥積了不少……」

葉祝錦看出了謝尚宇似乎不願多說的模樣,便也沒有多問,岔開了話題。

幾日後,吏部的公文終於下來了,公文上說,葉祁舒的官階升了一級,從所副被封為工部營繕所所正。葉祝錦被封為了戶部浙江清吏司主事,主管浙江境內的事務。因仍然屬於戶部,雖是外放,同級的外放官員見到葉祝錦也是要行禮的。

葉瓊的心落了地,滿府喜氣洋洋,關起門自己行了一次家宴。

已經進入國子監的幾位定是要留下的,蘇氏懷着身孕,葉珀年紀還小,也是要留下的。最後商量的結果,是沈太夫人、葉祝錦、葉祁舒、謝氏和葉瓊一起去江南。

葉瓊親眼看了眼公文,又想起了小姑父先前的異樣,和撲朔迷離的江南謝家。

前世,小姑母幾次來京城,都像是得到消息晚了似的。京城和江南雖然隔得遠,但也不至於每次都是這樣。江南謝家,是否在其中做了手腳呢?

即使是為了今生大伯父和爹爹的仕途能順當一些,葉瓊也覺得,自己是該問問小姑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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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家小女她權傾朝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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