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崽

養崽

劉小胖重重摔在了地上。

「哇」的嚎哭聲刺得人耳朵疼。

與此同時,院子外傳來蘇六姨的叫聲:「殺人啦!劉小胖殺人啦——!」

塗了兩天的傷葯,蘇六姨腿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急匆匆地跑進小院來:「阿勃你沒事兒吧?」

蘇六姨家就在蘇家旁邊,地勢更高一點,從她家正好能看見蘇家院子。她剛剛出門上廁所,就看見劉小胖拿著剪刀捅阿勃,給她嚇得差點又摔一跤,急急忙忙就趕過來。

看見阿勃完好無損,蘇觀月也回來了,蘇六姨才鬆口氣:「沒事兒就好,劉小胖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蘇家二支隊面積不大,就這麼一會兒,不少人已經聽到動靜圍了上來。

「劉小胖殺人了?怎麼回事兒?」

「劉小胖這孩子脾氣一向怪裡怪氣的,我就說他遲早要進局子去!」

「沒人受傷吧?」

阿勃還是一副惡狠狠的樣子,盯著劉小胖,眼中藏著幾分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戾氣,蘇觀月朝他做個眼神,見他沒反應,直接走過去,用力將他腦袋往自己懷中一掰。

在別人眼中,阿勃就像是被人欺負了,可憐兮兮埋在蘇觀月懷中哭。

「已經沒事兒了。」蘇觀月差不多已經知道了前因後果,解釋道,「劉小胖想要剪我家電線,被阿勃給發現了,誰知道他就拿著剪刀來捅我家阿勃。還好我回來得及時,阻止了他。」

「剪電線!」人群中立刻響起一陣驚呼,「這是在下雨啊!」

劉小胖還不服,一邊大聲哭,一邊兇狠地指向蘇觀月:「她打我!是她打我!」

話音一落,旁邊一男的就猛地往他頭上打一巴掌,把人打懵了:「打你又怎麼了?你姐這是救了你一命!你不去謝謝你姐,還他媽好意思哭!」

「就是!」大家附和道,「劉小胖別哭了,快跪下謝謝你姐。」

劉小胖:「???」

憑啥他被踹飛了,他還要跪下謝謝蘇觀月?

「咋回事?我兒子咋了?」蘇翠柳終於聞著聲音從人群中擠過來。

大家七嘴八舌地朝她解釋:「你兒子這是運氣好,如果不是月妹兒發現得及時,你兒子就沒命了!」

蘇翠柳知道自家兒子差點剪了蘇觀月門外的電線,也是嚇得一個激靈,連忙跑上去仔細打量一番,確定劉小胖沒出事兒后,才長長鬆一口氣。

「你咋亂剪電線呢!」蘇翠柳看見所有人都在指責自家兒子,也不好意思罵蘇觀月踹他的事兒了,只恨鐵不成鋼地抱緊劉小胖。

誰知道劉小胖說:「不是你叫……」

蘇翠柳連忙捂住劉小胖的嘴:「你說什麼呢!」

她是叫劉小胖剪電線,但她的意思是去剪家電的電線,不是剪蘇家的電線啊!誰知道自家兒子這麼傻。

劉小胖沒把話說完,可周圍人看蘇翠柳的眼神也變得奇怪起來。

是啊,如果不是有大人驅使,劉小胖一個八歲的小孩,怎麼知道剪人電線?

「還不快跪下給你姐道歉!」蘇翠柳顧不得那麼多,只得讓劉小胖給蘇觀月道了歉,兩人灰溜溜地走遠了。

人群逐漸散去。

蘇六姨長嘆口氣:「月妹兒,我一直知道翠柳她不像樣,可也沒想到她竟然這麼不像樣……!差點就出人命了啊!」

「翠柳她可是你的親姨姨啊,你們從小就一起長大,她怎麼能這樣呢?」蘇六姨搖頭。

蘇觀月沒說話,恐怕就是因為她從小河蘇翠柳一起長大,蘇翠柳才這麼恨她。

蘇翠柳就是這般白眼狼的性格,誰對她好,她不但不感謝,反而還覺得對她好得不夠。誰對她不好,那麼她更要嫉恨誰。

可鄉里鄉親的,就算出了什麼事,報警基本沒用,更別說壓根沒出事了。

「六姨,以後我不在家的時候,還要麻煩你幫我看著點兒,我怕再出什麼事兒……」蘇觀月低頭。

蘇六姨看著蘇觀月後怕的模樣,不由得一陣心疼:「月妹兒你放心,六姨幫你盯著!絕對不讓翠柳再來你這兒做什麼!」

蘇六姨走後,蘇觀月回到家裡,又教育起兩個小崽子。

先是阿勃:「小崽子,你膽子也是大,看見人家手裡拿著剪刀,還敢湊上去啊?要是你受傷了怎麼辦?」

「可是他剪電線……」阿勃低著頭,悶悶道。

「笨。」蘇觀月戳他腦袋,「以後遇事兒別先想著動手,要動腦子。像你六姨婆那樣喊『殺人了』會不會?」

阿勃:「……不會。丟人。」

蘇觀月不由得笑。

「好好好,丟人,那就算不喊,也有別的方法阻止他是不是?比如想辦法引開他,叫他進屋玩,說要給他吃零嘴;如果實在想揍他,等他放下剪刀了再揍也不遲。」蘇觀月說,「當然,我不是說你可以隨便揍人的意思,暴力是不能解決問題的。」

阿勃:「可是你今天也踹他了。」

蘇觀月笑:「我那是踹他嗎?我是在救他!」

阿勃茫然眨眼,許久才點頭,聽明白了。

蘇觀月:「以後遇到這種事,還是盡量不要打起來,想辦法告訴我,我去解決,好嗎?我說過,會保護你和茶茶的。」

阿勃猶豫一會兒,點了頭:「好。」

\"乖嘛。\"

蘇觀月又和茶茶說:「茶茶,這段時間暫時不要離開院子,不要到處亂跑,乖乖跟在媽媽和哥哥身邊,好不好?」

蘇觀月小時候也是散養長大的,所以她之前對茶茶四處亂跑沒什麼意見,可今天出了這事兒,她不由得一陣后怕。

如果劉小胖在沒人的地方推茶茶一把,如果劉小胖對茶茶出手,怎麼辦?

蘇觀月光是想想,背上就出了一層冷汗。

茶茶知道事件的嚴重性,很乖地點頭:「嗯!茶茶不亂跑了。」

蘇觀月教育完兩個崽子,心頭卻還是不放心。蘇六姨不可能隨時都幫她盯著家裡,她家院子籬笆幾乎就是擺設,廚房的門鎖也沒什麼用。畢竟是茅草屋,別人要真想偷偷摸摸進她家,辦法多得是。

明天還是得在三河鎮去看看,也不知道這年頭,能有什麼防賊的玩意兒。

……

沒到晚上,才下午三四點,蘇老五就騎著三輪摩托,載著一車的花苗過來了。

蘇觀月急忙去搬花,看著五顏六色各種花骨朵,不由得道:「這麼多?五叔,五孃,這些多少錢?我拿給你們。」

五孃擺擺手:「不用不用,不值錢!」

這年頭農村院子里種的花,都是從路邊薅回來的,種在院子里,時間久了就長得越來越多,的確不值錢。

蘇觀月:「那就謝謝五叔五孃啦。」

「謝什麼,你這孩子,今天被嚇到了吧?」五孃還拿了一盒砂仁條子,給蘇觀月,「聽說你家阿勃也嚇得不輕,快拿去給他吃。」

蘇觀月心裡微暖。

村子里有蘇翠柳這樣蠻恨惡毒的人,也有蘇六姨、蘇老五和五孃這樣的好人。

阿勃和茶茶聽到動靜從屋裡出來,不需要蘇觀月指揮,就自覺地拿起鏟子挖坑種花苗。

五人忙活小半個小時,花苗種在院子四周,這會兒下著雨,水珠落在葉子上,青翠欲滴,整個花園都像是變了個模樣,漂亮極了。

就像是多年後自媒體視頻里那種神仙小院。

唯一的問題是……

蘇觀月不會養花。

她穿越前養在花園裡的花,就沒一株養活了。蘇觀月期許地望向阿勃:「你會養花么?」

阿勃:「……」

阿勃:「我可以試試。」

好的,從今天起,除了洗衣做飯打掃衛生,阿勃的任務又多了一項。

蘇觀月的良心弱弱地揪痛了那麼一下,然後……

就沒有然後了。

傍晚,林英騎著三輪車回到小院里,早上她已經給了蘇觀月兩捆菜,這會兒竟然還留了一點兒。

蘇觀月問她:「今天生意怎麼樣?」

「挺好的!」林英笑容燦爛,「鄉上不趕集的時候幾乎沒生意,鎮上果然不一樣。」

「那以後都去鎮上?」

「好!」

林英走了,蘇觀月也算了算今天掙的錢,光是蘇老五一家,她就賺了五十六元,別家的一共只賺了七塊六毛,加起來六十三塊六毛。

再加上她之前賺的錢,買個電風扇綽綽有餘!

蘇觀月這就騎上三輪去鎮上,沒走幾步,又退了回來。

天快黑了,小雨下了一天,她怕晚上下暴雨。盛夏七月,還有入秋的八月,蜀都平原都是暴雨連連,還可能有地震,好在蘇家支隊這邊山不高,不會有泥石流,但淋著暴雨蹬三輪總歸不舒服。

還是等明天白天再去鎮上吧。

到了晚上,果然下起暴雨,屋子外電閃雷鳴。屋內茶茶縮在蘇觀月懷中,怕怕的。床簾外,阿勃也在怕,但他不願意讓別人看出來,蜷縮在地鋪上一聲不吭。

蘇觀月懂阿勃的自尊心,沒有點破。

燈泡始終亮著,沒有人去拉燈。

蘇觀月腦海里久違地浮現出原主的記憶,現在的茅草屋是加蓋過的,雖然老舊,但至少不會漏水,也沒那麼容易倒,房頂上還插著避雷針,可以開燈。在十多年前,每次遇到地震,或是下大雨,茅草屋搖搖晃晃,原主一家甚至得抱著被蓋、塑料布往山上躲!

要麼被雷劈死,要麼被隨時可能倒下的房子壓死。

那時候的日子,是真的難。

蘇觀月想著想著,忽然「嚓」一聲,電燈自己滅了!

一道閃電劃過夜空,照得屋裡慘白。

「嗚嗚嗚——」茶茶瑟瑟發抖地往蘇觀月懷中鑽,阿勃也終於忍不住,可憐兮兮地叫一聲:「啊——」又立刻收住聲音。

蘇觀月不由得笑。

停電了。

還好她今天沒去買電扇,不然買了也用不上。她都給忘了,三十年後的蜀都農村遇到暴雨都可能停電,更別說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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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零年代養崽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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