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第 169 章

吳顧抱著小鈴鐺走出房間,一保姆站在不遠處盯看，吳顧走出別墅，全程沒有一個人上前詢問阻攔。

押運車滿了大半,金屬保險車箱需要兩把鑰匙才能打開,由兩人分別持拿,吳顧一把，莫系舟一把。

吳顧讓小鈴鐺查看車箱中的貨物,確定無誤后，拿出相應的確認文件,小鈴鐺在上面一筆一劃寫上自己名字，吳顧也按程序簽字。

作為領隊，吳顧坐在副駕駛位置,一位保鏢開車，一位保鏢與莫系舟坐在後排。

小鈴鐺帶毛絨鴨鴨，開心的坐進後排中間位置,好奇打量周圍。

車輛啟動，小鈴鐺歪腦袋看向押運車後窗玻璃上，碗口大小的金屬孔蓋。

「小叮噹,別亂動車上的東西哦。」莫系舟不住的瞄著孩子,努力用和善語氣出聲提醒。

「我不會亂動的,媽媽告訴我，好孩子不會亂碰別人的東西。」小鈴鐺表情認真,「我只是好奇看看。」

「那是射擊孔。」吳顧坐在副駕駛,看著車內車外的監控畫面,溫聲開口。

「射擊孔？」小鈴鐺眼睛睜大，忍不住再多看那個金屬孔洞幾眼。

「喏，這窗戶都是防彈玻璃。」莫系舟手指輕敲幾下後窗玻璃,手指比劃成槍的模樣，「如果有人從外面襲擊我們，我們為了自衛，保護僱主的東西，可以從這個孔洞，伸出槍-口，瞄準外面的壞人反擊。」

「哇。」小鈴鐺忍不住發出感嘆聲。

看著小孩眼睛放光的模樣，莫系舟眼中帶了點驕傲。

「這輛車可是為武裝押運打造的，依維科特製底盤改裝，軸距做了縮短，加強前橋，加厚車梁，車身也是特殊工藝製作，不僅防爆、還防火焰切割。」

「……哇。」小鈴鐺沒有聽懂，但還是感覺很厲害的樣子。

看著小孩這麼捧場，莫系舟謙虛輕咳一聲，低頭看到小孩一直抱著的毛絨鴨鴨，可能是玩的時間長，鴨鴨毛都是一綹綹的，穿一身有點掉色的牛仔開衫，戴一頂草帽，鴨身上沒那麼白凈。

「你這隻鴨也挺好看的。」莫系舟禮尚往來的誇讚。

「它是媽媽給我買的。」小鈴鐺打開鴨鴨底下的一個開關，向莫系舟展示。

「它會和我說話。」

「它會和我說話。」毛絨鴨玩具頓了頓，扭著脖子，鴨里鴨氣的開口重複小鈴鐺的話。

「噗。」莫系舟聽著鴨子聲音，忍不住一笑。

「噗。」毛絨鴨子也發出笑聲。

「鴨鴨是充電的。」小鈴鐺把底下開關關閉，「以前充六個小時，它能陪我玩好久，現在充這麼長時間，它只能堅持一小會。」

「換個新的配件唄。」莫系舟輕鬆開口。

「不能換。」小鈴鐺抱緊毛絨鴨，「這裡面還有媽媽給我留的話。」

莫系舟看著小女孩小心翼翼打開開關，按了一下鴨子屁-股左邊，毛絨鴨鴨脖子搖晃，傳出含笑的聲音。

「寶貝女兒，你永遠是媽媽的小公主，媽媽愛你。」

聽著自己已經聽過無數次的話，小鈴鐺露出笑來，小心將開關閉合，緊緊抱住自己的毛絨鴨鴨。

莫系舟注視著女孩懷裡的鴨子，片刻后扭頭看向窗外。

三個小時的路程，小鈴鐺和莫系舟時不時聊幾句，抱著鴨鴨睡了一覺的功夫，再睜眼，就看到窗外的景象已經熟悉起來。

小鈴鐺開心的從熊貓包包中拿出手機，撥通姥姥的電話，嘴角高高揚起。

「姥姥，你猜我現在在哪？」

「在哪啊乖寶？」老人的聲音從手機中傳出，帶著幾分擔憂，「乖寶別亂跑，讓你爸知道，又要找你的麻煩……」

「姥姥，你有沒有聽到車的聲音，我已經到門口啦！」小鈴鐺大聲揭曉答案，另一頭老人驚在原地，捏著手機慌忙跑出院門。

門前停著一輛押運車，小鈴鐺看到姥姥，迫不及待的下車，小臉紅撲撲的抱著毛絨鴨鴨，撲進老人的懷抱。

「乖寶啊，乖寶。」老人抱緊孫女，看著孩子比上次見瘦了不少的模樣，滿目難過。

「姥姥，我想過來住，我的房間還在嗎？」小鈴鐺在姥姥懷裡抬頭，眼睛水汪汪的，帶著期盼。

「當然在，那是乖寶的房間，姥姥每天都有給你收拾。」老人臉上的皺紋都寫著喜悅，「你姥爺在果園，我馬上給他打電話。」

聽到姥姥的話，小鈴鐺開心一仰腦袋，霸氣的一揮手，「叔叔們，幫我卸貨啦！」

吳顧和莫系舟拿出鑰匙，打開廂門，小心將裡面的貨物一樣樣搬出。

「辛苦你們了。」老人抱著孫女，滿眼笑容，莫系舟積極的搬著東西，看眼親昵的一老一小，目色微動。

吳顧溫聲讓小鈴鐺清點好物品，拿來文件，老人乾脆的簽上名字，小鈴鐺拿過文件，在姥姥簽的字下面，畫了五個星星。

「叔叔，這是我給你的五星好評。」小鈴鐺眼神認真，雙手將文件遞還給吳顧。

「還有另一位叔叔。」小鈴鐺看向莫系舟，莫系舟沒想到還有自己，有些驚訝的看向小女孩。

小鈴鐺在莫系舟手心裡畫了四顆星星，然後將筆還給吳顧。

「我這怎麼是四顆啊？」莫系舟看看自己手裡，再看文件上的五星，感覺到了差距。

「叔叔，因為我叫小鈴鐺。」小鈴鐺加重自己的名字，「你一路上，都在叫我小叮噹。」

莫系舟一愣，有些不好意思的扭頭，避過女孩目光。

將人與物盡數安全送到，拒絕老人留幾人吃飯的熱情邀請，兩位保鏢調換位置，開車返回。

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經過一段沒有路燈的漆黑路段，莫系舟盯著窗外，神色恍惚。

在黑暗中，遠處有燈光突然亮起，忽明忽暗，莫系舟看向燈光，感覺燈光明暗，還帶有節奏。

「吳顧。」莫系舟眉頭一蹙，「你看窗外，怎麼有燈光。」

吳顧看了眼車窗外，目色如常，「可能是那邊小路上，有車行駛。」

莫系舟盯著有節奏明滅的燈光，意識彷彿開始輕飄飄的上浮，整個人不自覺的陷入一種恍惚狀態。

吳顧垂眸看了眼時間，再從後視鏡中，目光掠過莫系舟神色恍惚的臉，清和開口。

「莫系舟，你困了嗎？」

「有點。」莫系舟努力支撐著自己的眼皮。

「你可以閉一會眼。」

隨著吳顧的聲音傳來，莫系舟下意識闔眼，呼吸勻長。

「你喜歡孩子嗎？」半夢半醒間，莫系舟聽到有人溫和詢問自己。

「不喜歡。」莫系舟閉著眼，說出自己心底的答案。

「為什麼？」

莫系舟停頓片刻，眼角微微濕潤。

「孩子都是像父母的，我不希望，有孩子像我一樣。」

「你有什麼缺陷？」

「我的缺陷就是，我像我的父母。」莫系舟輕飄飄的開口，彷彿心底沉重的東西，被託了上來。

「富有人家的孩子是富二代，成年後很多也會從商，警-察的孩子，大概率也是警-察，醫生的孩子，很多也是醫生……孩子總是順著父母的路前行……

可我的父親是個騙子，按我母親的話說，是個畜-牲不如的東西。」

莫系舟嘴角下垂，「我努力的避免，但卻發現，我大概率……也會成為那樣的人。」

兩個保鏢聽著莫系舟的言語，儘力保持安靜，假裝自己什麼都沒聽到。

「我也許，成年後就不該去找我的親生父母。」莫系舟嘴角苦澀揚起，「我母親見到我，像見了鬼一般，她趕我走，生怕我被她現在的丈夫孩子看到。」

「我在她住的小區徘徊幾天，我不是想威脅她什麼，只是感覺迷茫。她之後，和我私下談了一次，告訴我生父是什麼樣的人，她哭的很傷心，她說很後悔帶我來這個世上，我就不應該出生，我的身上都是罪惡。」

「她似乎通過我，又看到了我的生父，她忍著極度的厭惡，說可以給我錢，讓我放過她，別再去找她。」

「我無數次羨慕她現在的孩子。

同樣是她的孩子，同樣無知的來到這個世界，我帶來的都是罪惡，但他帶來的卻是幸福，是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我是希望她幸福的。」

莫系舟閉著眼，眼角有淚水劃過。

「我之前還未發現，但自從知道我生父是什麼樣的人後，我才發覺，我竟然和他很相像。

我從心底里厭惡自己，但卻控制不住，一次又一次的說出謊言，一遍又一遍的欺騙別人。」

「正常人也會撒謊。」吳顧看了眼時間，「你越是在意，越是深化。我還注意到你，對小鈴鐺似乎有種愧疚感。」

「我之前有一次任務……」莫系舟停頓許久，「遇到過一個，和她差不多年紀的孩子。」

吳顧透過後視鏡，緊緊盯著莫系舟的表情。

「我和另一位保鏢，應該保護他的，但是我們犯了錯。」莫系舟眉頭皺起，彷彿在和什麼東西對抗，極度拒絕將接下來的話說出來。

莫系舟旁邊的保鏢，注意到莫系舟表情有點不對，再看他臉上的淚，愈發感覺奇怪。

「放輕鬆。」吳顧看著時間，語調盡量保持平穩，繼續引導。

「誰都會犯錯。」

「吳隊，莫哥好像有點不對勁。」坐在莫系舟旁邊的保鏢伸出手，在莫系舟面前晃了兩下，卻看到莫系舟沒有一點反應。

「吳隊！」保鏢瞬間警惕起來，「莫哥真的有問題，我們得立即通知……」

保鏢話未說完，只見前面迎面開來一輛開著遠光燈的大貨車，燈光刺眼，貨車長按喇叭，帶著節奏的喇叭高聲響起，經過押運車，莫系舟渾身一震，緩緩睜眼，狹長的眸中還飄著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