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事

舊事

杜壹進了總科室對面的會議室,長長的會議桌空空蕩蕩,只坐了她自己。

杜壹翻開筆電打算再看會兒方案示例。

直到聽到了對面門開的動靜,隱隱的對話聲傳來:

「那宋科,我就先過去了,不耽誤您時間了。」

接着是一道清淺的笑,「等你好消息。」

聲音帶了點讓她熟悉的寡淡。

讓她心底原本藏得極好的那點忐忑,強烈起來。

然後他腳步摩擦地板的聲響便愈來愈近。

直到高高的身影聳進門口后,杜壹直接站起身看了過去,她原本準備好在嘴邊的那句「宋科好」,生生的不上不下,堵回了嗓子眼那裏。

怎麼,會是他?

宋銘呈穿着一身筆挺的黑色休閑西裝,倒也算不上十分正統的那種,裏邊配的是一同色系襯衫打底,領間扣子鬆散了一顆掛在那裏。半縷發梢稍長的掃到了眉尾,劍眉微揚,狹長的眸光在看到會議室的人後微微斂起。完美的下頜線迎著外邊打來的光線也在不覺間繃緊。

杜壹依稀記得,他們十年前最後的一次見面,很不愉快。

那時候她剛滿十五,在他家借宿了三年的生活期滿,要準備去媽媽所在城市的高中讀書。而他也恰逢高考,因為條件允許,面臨出國或是國內深造的雙重選擇。

他母親是杜壹母親的朋友,杜壹父母離異,母親杜梅工作生活所迫,將她寄宿到了好友家裏。

雖然住了三年,但她與宋銘呈的交流其實並不多。

他是臨北一中有名的優等生,校草。這件事情從高中部到初中部沒人不知道。

而她的成績一般,原本就不是一個層面的人。

就像那天畢業典禮回家后,她聽到的他的那番話一樣現實:

「我不同意,你要她這樣的女兒有什麼好,學習跟不上,壞習慣一堆,還沒有拿的出手的地方,」接着是一聲輕嗤,「長大也只會讓家長操不完的心,說出去又長不了什麼臉面,有還不如沒有。」

「銘呈!」他的母親梁阿姨興許是看到了他身後不知什麼時候悄聲走過來的杜壹,連忙讓他禁了聲。

杜壹記得當時他看過梁阿姨神色一股的不耐,也沒往後看,接着便一臉不愉的往屋裏走了。

宋銘呈鮮少發那麼大的火,她第一次見到他火氣那麼沖。

而他多半不知道她就在後邊。

然後第二天她就被杜梅接走,去了另外的城市。再沒跟人聯繫過,甚至會刻意避開。因為最後的印象中,他不喜歡她這樣的,甚至說得上去討厭。

「銘呈哥。」她客氣的喊人,縱然他這個人在杜壹這裏稍顯惡劣,但又不得不承認,他家於她有恩,他這個人,再怎麼,她也討厭不起來。記憶回潮,她再看他,他褪去了不少的少年意氣,多了點成熟和威嚴感。可眉眼間的不羈,一如往昔。

她見人沒應聲,似乎還愣了點神。

也是,這麼多年過去了,她小時候帶了點嬰兒肥,怕是他不太能認的出來,「我是創投科技的杜壹,也是一一,您忘啦,小時候在您家——」

「過來辦公室吧。」宋銘呈打斷她,沖自己辦公室的方向偏了偏頭,接着轉身率先走了。

她收拾了下桌上的資料,合上筆記本裝進包里,然後跟上。

他辦公室很大,方正長長的佈局,辦公桌對面是一茶台,黃色實木質地,她對這方面沒研究,總之看上去質地很好,很體面。

他此刻就坐在茶台那裏,除卻茶具,另一旁有很大的空間供他們商談議事。

「坐這裏。」宋銘呈從旁側拿了個新的水杯,倒了一杯水,推到了他對面的位置。

「好。」杜壹職場工作了兩年多,不算是沒有一點應對經驗的小白。她坐下翻出一沓方案資料,將裝進包里的筆記本重新拿出打開在桌面上。「我先給您調出一同系列我們做過的方案設計,您先看下。」

正在倒茶的宋銘呈聞言掀起眼皮將人看了一眼。

兩人對那些個陳年舊事,都閉口不提。

很正常的程序在交流。

「看下這個,這個是我自己之前做過的一款類似我們即將開發的綠野說健□□活類的app。」杜壹說着將筆記本轉到了兩人都能清晰看到而且有助於講解的中間位置,敲了下鍵盤,界面換了一個,「這個是尊崇的一個簡約風格的界面,還有一個是備用的,稍複雜一點,」她說着又調了下一個出來,「這個。」

宋銘呈審查的目光放到電腦上,偶爾會翻一下她遞過去的詳細資料。話很少。

中途進來一位別的部門職員,過來讓他簽字的。

資料他翻著看了一遍,來人給他各項彙報講解,耽擱有多半個小時的時間方才離開。

人走之後,他轉而問她:「還有什麼要我看的?」順帶以一種,你混的好像不怎麼樣的眼神,看她。

「......」一句話把她問住了,一整個流程像是她在演獨角戲,而且,杜凱明不是說他肯定很忙,即使不忙也不會直接對接她,會是他下屬來對接么?為什麼會是本人?其實,她原本沒這麼緊張的,這下詞都忘了。

尤其那一道眼神。

她淡扯了下嘴角。

沒聽到迴音,宋銘呈看了眼對面坐着的人,沖她跟前他剛剛推過去的水杯抬了抬下巴,說:「想不起來,先喝點水。」

「好,謝謝。」她抿了下唇,端起旁邊水杯,象徵性的,喝了一口。之後依舊詞窮。

兩人像是無聲的對峙。

幸好的是他來了通電話。

接過電話宋銘呈重新走到了這邊。

「這樣,」他拿過一份手邊的資料,壓在剛剛她讓看的那一沓方案上面,一併推給了她,說:「這份資料是我們這次項目的大致創意理念及定位,你回去看一下,做一份初始方案。我們另定個時間地點再談,怎麼樣?」

他看上去好像有別的急事要處理。

杜壹站起身,應了聲好,收拾了下東西,然後問:「那我們下次約在什麼時間合適?」轉念再一想,不行,這麼一走,人避而不見了怎麼辦?他這潛台詞不會就是拒客的意思吧?是念於他們也算得上認識,不好意思直接說拒絕么?「那個——」

「我等下有個會要開,這是我名片。」宋銘呈說着拿了一張名片給她,「電話號是我微信號,下次具體時間我們微信聯繫。」

「好,」杜壹接過,是一張白底的凈面名片,上面只有他的名字,和一個電話號,她直接當面打開手機,將電話號輸進微信裏面添加,生怕人之後會拒絕添加似的,然後抬起頭看過他說:「我加你了,同意下就行。」

「......」她迫切的樣子,讓宋銘呈多看了一眼。

杜壹稍顯局促的抿了抿唇。

屆時敲門進來一位職員,探過頭沖他說:「宋科,局裏邊的人過來等着你呢,趕緊吧。」

「知道了。」宋銘呈一邊往外邊走一邊掏出手機,將過來的新好友添加消息通過了下。

他人消失了,杜壹這邊的手機叮的一聲,也響了。

她盯着那個新添加上的好友頭像看了兩秒,白色的底面,放着一本書,昵稱是:七點鐘。

什麼寓意?

她不怎麼懂。

然後順手給改了備註。

不過她至少加上了微信,這趟也不算白跑。

輾轉一通回到單位,免不了他們七問八問:

「這麼快就回來了?碰壁了?」方大鐘端著茶壺給她殷勤的倒了杯水。

「不算是吧,人挺忙的,有個會要開,說另外約時間。」

「就這?」廖晴偏過臉嘆了口氣,接着又搖了搖頭,「你單純了一一。」

「他好像是真的有會要開。」

「你見到的是他本人?」

「本人。」

「年紀二十八的黃金單身漢,一一,你到底用美人計沒?」方大鐘呃嘆,「你這回來的也過□□速了。」

「......」她想說你們可能不知道,美人計怕是對他不管用。

廖晴沖方大鐘嘖了一聲,他閉了嘴。

杜壹坐到位置上深出一口氣,多多少少,也是鬱悶。按理說,這是公事,他即使看不上她這個人,但是以她的了解,他倒也不至於會在公事上設坎。

不是不至於,而是不屑於。

他根本不會屑於在這種事情上跟她過不去。

就像她初二那年聯考,那次高中部跟初中部的成績單挨着,他在高中部最顯眼的第一名位置,她雖然成績中等,但是進步表彰那裏,她拔得了首位。

那次考試她是進步最大的。

回到家后,她背著書包換上拖鞋,如同往常一般往卧室走。

鮮少同她主動說話的宋銘呈卻是背後喊住了她,問:「你們這次的考試卷面解析我這裏正好有一份,你要不要看?」

她當時被問的一愣,轉過身看過他發了會癔症。

直到最後她還鬱悶的一個點就是,他一個高中部的學長,怎麼就有了初二聯考的卷面解析?迷妹給他的?他被迷妹纏着補課去了?可他不像是那麼容易被纏到的那種啊?但不得不承認,他的迷妹群體果然如傳聞那般龐大到令人嘆為觀止了。

下班跟着董佳倩一起逛了商超買了點紙巾和蔬菜水果,之後就回到各自住處。到家后廁所水管還漏了,她倒騰了小半天方才消停,但是她是徹底將水龍頭擰死了,只能湊個星期天休息了找專業人士過來再修一下。刷牙她跑去廚房刷的,洗臉也是端著盆子在廚房接了些水然後又端去衛生間里洗了洗。

沒洗澡,她今天跑的太累了,不打算洗澡,打算直接睡。

然後在臨睡前手機叮的一聲響了,進來一條微信,令人出乎意料的竟然是宋銘呈發給她的,她看着她給人新備註的昵稱很是順眼:

愛嫌棄人的宋某某:【後天晚上七點,你帶上你的創意方案到恆星大廈旁邊的一個開放圖書館里等我。】

看吧,她輕咬唇瓣暗暗腹謗,他是真的不會屑於去跟她計較什麼的。

對於他看不上的人。

不、屑、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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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婚寵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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