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燕家往事

第211章 燕家往事

靜謐且壓抑,房間中只有時鐘傳來一頓一頓的「咔嚓」聲。

燕東林躺在床上,感覺到一陣燥熱,翻來覆去,身上已經出了一層細汗。

睜開眼睛看了一眼牆上的空調,25c。燕東林又看了一眼空調模式,確實是在製冷狀態下,沒有在制熱狀態下。

「凌晨一點,怎麼會熱醒了?」燕東林直接坐起身子,心中一片煩躁,清冷的月光透過窗帘灑進房間中,讓他能夠隱約看到房間中的場景。

口乾舌燥,歪著身子端起床頭柜上的水杯,卻發現杯子是空的。

燕東林打着哈欠直接爬起床,端著杯子搖搖晃晃地走出卧室,來到客廳的飲水機旁邊,接了滿滿一大杯涼水,一仰脖咕咚咕咚喝了個精光。

清涼與舒適感透過食道湧進他的腹腔,讓他感到那股燥熱消退了不少。

「明天該找人修一修空調了。」燕東林又接了一杯水。

「啪嗒!」

伴隨着一聲輕響,客廳吊燈突然亮了起來,這讓已經適應了黑暗的燕東林眼睛驟然被光亮所籠罩,匆忙抬手擋住光線,但心裏卻猛然咯噔一下,手裏的杯子也一下子摔在地上,不過幸虧是木質地板,玻璃杯沒有被摔碎,但杯子裏的水直接潑灑到了他的腳面上。

視野快速恢復,燕東林一眼就看到在客廳燈開關處站着一個臉上有一道長長刀疤的年輕人。

「你是誰?」燕東林匆忙後退了幾步,用一把椅子隔在兩人中間。

「我......是你女兒的朋友,我叫李木。」李木臉上露出一抹微笑,看起來非常和善。

燕東林皺了皺眉:「小北的朋友?」隨後聲音嚴厲了許多:「我不管你是誰,你大半夜突然闖到我家中,想要幹嘛?」

「燕先生請不要害怕。」李木非常客氣,上前走了兩步,但燕東林滿臉都是戒備之色,匆忙向後再退兩步,抄起了架子上的一個煙灰缸指著李木說:「你要是想要錢說個數,我可以給你錢,你趕緊離開我家。」

「把我當入室搶劫的了嗎......」李木臉上露出苦笑,這也不怪燕東林會這麼想,誰會大半夜闖到別人家裏。李木也沒打算用警員的身份進行詢問,眼前這個男人可是動物園園長,麥秸酒店幕後人之一,大型野生保護動物虐殺案件的嫌疑人,警員來問話他不可能說實話。

李木轉身走到客廳,找了個位置直接坐了下去,將自己的手環平放在茶几上,一道光幕突兀的浮現在茶几上方。

「燕先生,如果可以的話請過來看一看吧。」

燕東林並沒有走過去,隔着老遠他就能看到那邊的光幕,驚訝於眼前這人的技術手段,但下一刻他迅速被光幕中的場景所吸引住了,瞬間臉色變色慘白。

「你......你是警察?」燕東林舌頭都有些打結了,暗暗將一把水果刀藏在手裏,光幕上播放的視頻可不能流傳出去,否則他這一輩子就徹底毀了。

見燕東林主動問話,李木臉上重新浮現笑容,搖搖頭說:「不,我不是警察。」

「那你到底是什麼人,你半夜來到我家到底要幹什麼?」燕東林有些色厲內荏地說道。

李木收起了桌子上的手環:「燕先生請放心,我今天來並不是找你的麻煩,而是想要詢問你一些問題。」

「什麼問題?」燕東林皺着眉回道。

「您的女兒失蹤了,您知道嗎?」

「我我我......我不知道!」燕東林結巴說道。

李木臉上露出一抹冷笑:「燕先生,恐怕您還不知道現在到底發生了什麼狀況,我擁有的資料可不僅僅是這一段視頻,動物園裏的檔案資料我同樣擁有,您最好說實話。」

燕東林的臉色更加難看起來,默默走出架子後面,走到了李木對面坐了下去。

李木將丁一一給他的那張照片拿了出來,放到了燕東林對面,燕東林當即臉色大變,對於李木的話也基本都信了。

「我女兒......已經失蹤了三年了。」燕東林說道。

李木臉色一下子僵住了:「三年?什麼意思?」

「三年前,我的女兒離家出走了,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聯繫過她。」燕東林低着頭看着燕小北的照片說道:「她出了什麼事情嗎?」

李木沒有回答,反問道:「她三年前為什麼離家出走?」

「她無意中知道了動物園的隱秘,和我大吵了一架,並且威脅我說要是不將那些畜生都放了,他就要去舉報我,我將她禁足在家裏,但是她跑掉了,之後就再也找不到她了。」燕東林的聲音變得沙啞低沉了許多。

李木覺察到這裏面肯定有更大的秘聞,聲音柔和的許多:「燕先生,正如我之前所說,我是燕小北的朋友。」

「真的?她現在在哪?」燕東林一下子抬起頭急切地問道。

「她失蹤了。」李木回答道。

燕東林臉色一變:「您的意思是......她又一次失蹤了?您之前知道她在哪裏?」

李木點了點頭:「昨天梅森商廈事件你知道嗎?」

「有所耳聞!」

「小北當時就在現場,後來她被一隻老虎給帶走了,失去了蹤跡。」李木說道,然而令李木驚詫的是,燕東林聽完后臉上並沒有露出焦急的神色,反而平靜了許多。

「您不擔心您女兒的安全?」李木問道。

燕東林搖了搖頭:「如果是被人抓走了我肯定會擔心,但要是說被一隻老虎帶走了,我反而沒什麼可擔心的,這個孩子和其他人有些不一樣。」

聽到燕東林的話,李木盯着他看了良久才開口問道:「燕先生,您是特種人嗎?」

「特......種人......那是什麼?」燕東林顯得非常迷茫,看樣子不像是作假,可惜李木沒有測謊的能力。

「能和我說一說燕小北的事情嗎?」李木問道。

「您想能否先說明一下您的來意?」燕東林小心地說道。:魰斈叄4

「我只能告訴你,我需要找到燕小北,她很危險。」李木嚴肅地說道。

燕東林臉上露出一抹奇怪地神色,上下打量了一下李木說:「這位先生,您不會是小北的......男朋友吧。」

李木一聽,頓時出了一腦門子冷汗,幸虧丁一一安排資料的事情了,否則帶着她過來,醋罈子又該翻了。

「不,我和燕小北也只是最近才認識的,我的職業有些特殊,她的失蹤和某些事情有關,我需要調查出來。」

「那......您想知道些什麼?」燕東林問道。

李木豎起一根手指:「第一,燕小北母親的事情;第二,燕小北過去的事情;第三,燕小北為什麼會和你決裂;第四,你為什麼說那隻老虎帶她走她反而是安全的。」

雖然李木只提問了這四個問題,但足夠將燕東林這一家子的事情全部挖出來了。

「燕先生,我重申一下,您的所有資料我都掌握在手裏,希望您能說實話,否則您應該清楚什麼後果。」

燕東林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好說,好說。」心裏卻在腹誹:「這傢伙口口聲聲說是小北的朋友,有這麼威脅朋友老爸的嗎!」

「燕小北的母親叫林晚霞,是紅心馬戲團的一位馴獸師。」

「紅心馬戲團?」李木打斷了燕東林的講述:「就是你園內那個紅心馬戲團嗎?」

燕東林點點頭:「沒錯。」

「好,你繼續。」李木說道。

「二十六年前娛樂設施還沒有現在那麼完善,當時紅心馬戲團還不是固定演出,說的好聽叫全國巡演,說的難聽那就是到處流浪,而在那個夏天,紅心馬戲團來到了濱海市。」

「我和我的朋友一起去看馬戲團演出,當時我的妻子就是馬戲團里的女馴獸師,她出色的表演和靈動的身形一下子就吸引住了我,之後的一個月,紅心馬戲團在濱海市的所有演出我都去觀看,而等她表演結束之後我就去後台找她,經過這兩個月的追求,她終於和我在一起了。但是她和紅心馬戲團簽訂長期合同,必須跟着馬戲團前往下一個城市,當時我家裏還算有錢,便將整個馬戲團都買了下來。」

聽着燕東林的敘說,李木心裏直咂舌:「這哥們夠豪橫的啊!為了追女孩竟然直接買下整個馬戲團。」

「後來,我就和晚霞結婚了,並且從家裏脫離出來,開始經營紅心馬戲團,一開始的創業路並不順利,絕大多數人都沒有閑錢去看馬戲團表演,而且馬戲團固定在一個地方總歸吸引不了太多的觀眾,於是我也跟着馬戲團一起四處漂泊,而小北就在我和晚霞流浪表演的第二年出生了。」

「打斷一下。」李木說道:「請問您的妻子馴獸水平怎麼樣?」

李木盯視着眼前這個男人,他要確定一下燕小北的特種能力是先天擁有還是後天產生的,雖然現在初代特種人誕生幾乎不可能了,但為了以防萬一最好還是要問清楚一點。

眼前的燕東林並不像是有和動物親近能力的人,燕小北對於動物的感情非常熾烈,哪怕是舍掉自己的性命也要保護那隻老虎,而若燕東林具備這種能力的話肯定不會做出這種殘忍的事情,那麼大概率就是燕小北的母親,林晚霞具備這種特種能力。

提及林晚霞的馴獸水平,燕東林的臉上浮現出回憶與自豪的神色:「晚霞她是我見過的最美麗善良的女孩,她也是我見過所有馴獸師中最厲害的馴獸師。要知道馴獸師這種職業必須花費大量時間與動物相處溝通,必須要知曉動物的習性,厲害的馴獸師可以縮短這個相處的過程然後對其進行訓練,而晚霞和其他馴獸師不同。」

「晚霞將這種相處的過程時間壓縮到了馴獸師的極限水平,她往往只需要三天至一周的時間就可以和動物們進行有限的溝通,甚至可以完成初步的訓練指令練習,得益於晚霞的這種天賦,她在紅心馬戲團中的地位僅次於團長和身為經理的我。另外晚霞不僅僅是天賦異稟,她對待動物們和其他的馴獸師不盡相同,其他馴獸師最多也就是將動物們當成自己的夥伴,而晚霞則是將動物們當成自己的家人,若有動物受傷生病晚霞會不吃不睡地照顧它,直至那隻動物痊癒。」

燕東林臉上露出一抹苦笑:「說起來你或許不信,晚霞對於動物的這種感情感染了周圍很多人,甚至包括我在內對於這些自然的精靈心中也滿是憐惜與關愛。」

聽到這裏李木有些嗤之以鼻,一個熱愛自然與生命的人怎麼可能會對這些動物用這種殘忍的手段。

「直到發生了那件事情......」燕東林臉上露出一抹猙獰之色。

李木心裏咯噔一下,知道第一個關鍵信息出現了,急忙問道:「發生了什麼?」

「在小北9歲的時候,晚霞在一場馬戲團表演中被突然發狂的獅子咬死了。」燕東林額頭青筋爆起,臉上的五官都在扭曲:「那是她養大的獅子,養了足足五年的時間。」

燕東林呼哧呼哧喘著粗氣,眼裏滿是痛苦、懊惱與憤怒。

「從那天起,我就知道,畜生永遠都是畜生,哪怕你對它再好,哪怕它表現得再溫順,當它發狂的時候,你只是一團可以充饑的肉而已。」燕東林的拳頭敲的大理石茶几砰砰作響。

「請節哀。」李木也只能說出這三個字了。

燕東林的氣息一點點平復了下來,但是攥緊的拳頭卻顯示着他依舊複雜的內心。

「能說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嗎?」李木問道。

燕東林沉吟了一會緩緩開口:「那頭獅子咬死了一隻角馬,晚霞將它關了兩天,第三天開始表演的時候原本的獅子病倒了,晚霞不顧我的勸阻強行啟用那頭獅子,誰知道......」

一行眼淚開始從燕東林眼裏流出,李木靜靜注視着燕東林,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不一樣的東西。

男人的哭泣往往沒有任何聲音,周圍很是寂靜,只有卧室中的鐘錶傳來滴滴答答的聲音。

良久過後,燕東林平復了自己的心情,在桌子上抽了張紙巾擦了擦:「抱歉,讓你見笑了。」

「如果我猜的沒錯,燕小北應該是繼承了她母親這種特殊的......天賦吧。」李木問道。

燕東林點了點頭:「沒錯,小北這孩子和她母親一樣,從小就喜歡小動物,在她五歲那年,我帶着紅心馬戲團回到了濱海市,那個時候我和晚霞已經有了一定積蓄,另外也是為了小北上學的問題,便在小麥島上開辦了這家動物園,一開始這家動物園規模很小,不過後來也慢慢有了名氣,一步步地走到了現在這個規模。」

「而小北則經常在動物園裏閑逛,每天和那些動物們說話,陪動物們玩耍,甚至會趁我們不注意跑到猛獸區和那些危險的猛獸近距離接觸,但令人意外的是,那些猛獸從來沒有主動襲擊過小北,甚至有一次我們看到一隻銀背大猩猩背着小北在樹林中遊盪。」

「就連晚霞也經常被小北的舉動嚇出一身冷汗,因為就算是晚霞短時間內也無法和那些猛獸親近到這種地步,晚霞曾經告訴我說小北長大以後肯定是一位比她還要出色的馴獸師,然而她沒有看到這一天。」

「晚霞出事之後,我就全面禁止了小北和這些兇殘的野獸有半點接觸,小北親眼見到媽媽的慘狀,她被嚇壞了,我本以為她會和我一樣從此憎恨起這些沒有半點人性的野獸,但是沒想到,小北長大后便遺忘了母親的去世。」

「發生了什麼?」李木問道。

「小北上大學之後加入了本市的動物保護協會,當時我的麥秸酒店已經起步,大量的野生動物輸送到了這裏被動保協會察覺到了,小北也主動參與了調查,並且一直追查到了我這裏,她沒有告發我,而是拿着手裏的證據和我大吵了一架。」

「我十分生氣,便將她鎖在家裏禁足,但她還是跑了出去,從此就再也不回家了,我也嘗試尋找過她,偶爾能夠知曉她的位置。」燕東林臉上露出苦笑:「她在大學里停學一年,跑到了北疆的一處自然保護區做志願者,後來又去了很多地方做志願者,與盜獵人鬥智斗勇,她是誠心和我作對,而我將她的照片發放到了手底下的偷獵團隊中,讓他們那些獵人遇到小北的時候不要傷害她,不然恐怕這個孩子早就死在某個深山老林中了吧。」

「你沒有嘗試去接她回家嗎?」李木問道。

「怎麼沒嘗試過,她再怎麼和我作對,也是我的女兒啊。」燕東林臉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可是她已經不要我這個爸爸了,為了一群畜生!」

一行眼淚再度從燕東林眼中流出:「這個孩子的脾氣很倔,很像她的媽媽,當初那頭該死的獅子被捕獸夾夾傷了腿,晚霞寧願被獅子抓傷也要堅持為它敷藥,所以從晚霞被咬死那天起,這些野獸在我眼裏沒有任何可以憐憫之處,他們在進化路上輸給了我們人類就應該承擔這種結局,我們人類就應該像是對待奴隸一樣對待這些失敗者。」

「你真的挺可笑的。」李木冷笑說道,而燕東林猛然抬起頭看向李木:「你說什麼?!」

「對於你的遭遇我表示很同情。」李木微微頷首:「林晚霞是一個偉大的馴獸師,我很敬佩她,但是我並不認可你的做法,你自己想一想,你的妻子泉下有知會不會認可你的做法。」

燕東林一下子僵住了。

李木站起身看着燕東林:「你親手毀了你和你妻子的夢想,你也親手毀了你和燕小北的父女之情,這個家的破碎不是因為那頭獅子,而是因為你,你的極端!」

燕東林嘴唇蠕動了一番,沒有說出任何話。

「我理解你滿心怨念與憤慨,林夫人的去世是一場悲劇,但這場悲劇不應該由其他無辜的動物所承擔,你雖然說得冠冕堂皇,但其實你的目的是為了復仇嗎?」

燕東林緊鎖眉頭,雙眼微眯,目光中隱隱有一絲恐慌。

「金錢權貴才是你的目的吧,別再用令夫人的死當作幌子了,你以為燕小北僅僅是因為你虐殺動物而遠離你嗎?」

燕東林低着頭沒有說話,一張照片出現在他的視野中。

「看一看燕小北眼睛吧,她眼中的美好你是否似曾相識,難道你真的希望小北的眼神變的和你一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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