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顏控朱迪

大衛和法拉第此刻已經乘坐檢修電梯到達了檢修層，這裏本來就是為了管道線路檢修預留的中間層，四通八達，幾乎可以通往摩天樓的任何地方。

大衛在通訊中向大家建議道：「先甩開雲頂的追兵，到檢修層來匯合。你們撤離后，雲頂追兵們第一反應肯定是阻止大家離開大樓，等發現我們沒衝出封鎖線，才會一層一層檢查，我們有足夠的時間思考對策。」

曼恩做出了決策：「大衛的提議我贊成，先不要硬衝出去，能動腦子就不要硬拼，避免不必要的犧牲。」

此刻，大衛和曼恩小隊的大家分散在不同地方。

大衛押着法拉第在檢修層；露西、曼恩、朵莉歐、皮拉和麗貝卡正從摩天樓頂層的雲頂會所撤出來；琦薇躲在摩天樓對面的大樓里，通過黑客手段遠程監控給大家提供遠程支持；法爾科炸掉一輛車作為誘餌，開着用來撤退的車遊盪在軍用科技的包圍圈之外不停兜圈子，時刻準備接應從摩天樓里突圍出來的大家撤退。

安排好接下來的計劃，沉默降臨。

大衛渾身浴血，和法拉第待在寂靜的檢修層里，摩天樓的隔音做的不錯，其他樓層傳來的響動，彷彿游泳時隔着水傳來的悶響，讓人有種被遺忘在太空的錯覺，暗紅色的警示燈不時亮起又熄滅，整個空間如同恐怖片的拍攝佈景。

法拉第此刻渾身上下只穿着內褲，缺乏衣物覆蓋讓他本來就缺失的安全感幾乎崩碎，蜘蛛複眼一樣的義眼暗淡無光，以近乎哀求的姿勢半蹲半跪，雙手被銬在背後。

法拉第嘶啞的聲音小聲響起，在空曠的檢修層彷彿隨時被風帶走的嗚咽：「求你，能不能放我一條生路。」

大衛抹了一把身上沾染巨蟒的血污，他不想這幅狼狽的樣子被露西看到擔心，隨意回道：「我給過你機會，轉投黛西名下的機會，就是我讓曼恩告訴你的。」

法拉第的身形更顯岣嶁：「殺你不是我的意思，是上面的命令，我，我只是個聽命辦事的小角色。」

大衛已經用上身在戰鬥中損壞的衣服把臉擦乾淨，將布片丟到一旁說：「你求我也沒用，和你一樣，我抓你也不是因為個人恩怨，是替上面解決麻煩。」

法拉第的眼睛立刻失神，他喃喃道：「只要你留我一條生路，我什麼都願意說，什麼都願意說……」

大衛沒有再理已經接近心裏崩潰的法拉第，法拉第顯然明白自己已經陷入了荒坂和軍用科技這兩家龐然大物之間的角逐旋渦中，作為小角色被捲入其中的法拉第，落到大衛手上，絕計沒什麼好結果，無非是死的痛快還是死的折磨的區別。

大衛根本不用法拉第自己開口，直接將他大劑量麻醉，接入腦機介面，由琦薇或露西這樣的頂級黑客深潛入法拉第的腦機，無論任何秘密，在大衛他們面前，都只不過是等待點開的文檔文件罷了。

大衛不由出神的想到，算起來，上一世這個時候，他應該已經和曼恩他們配合著綁架了田中，露西也在數據深潛時爆掉了田中的大腦，曼恩賽博精神病發作，與朵莉歐一同在暴恐機動隊的槍火面前殉情了。

他攤開自己的義手，看着製作精密靈巧的結構，有些愣神，自己已經完全改變了命運的走向，此刻未來在向完全不可預知的方向蔓延，曼恩不但沒有死，還活蹦亂跳帶着手下幫自己狙殺上一世身為金主的法拉第，田中也沒有被爆掉腦子，此刻反而成了大衛隱隱的靠山，命運的歧路千變萬化，大衛也不知道這一次自己究竟能走多遠。

媽媽的音容笑貌浮上心頭，露西在月下喚醒自己的哭腔彷彿回蕩耳邊，麗貝卡殘破身軀死不瞑目的景象歷歷在目，曼恩遺憾疲憊的囑託刻骨銘心，大衛攥緊了自己的義手，心智變得更加堅定起來，無論命運的前路如何，自己都要堅強的踏過去，因為自己承載着無數人的夢想，也只有自己能承載並實現大家的夢想。

泛著紅光的昏暗檢修層里，法拉第垂頭喪氣，大衛握緊拳頭堅定決心，此時，稀稀疏疏的腳步聲傳來。

大衛立刻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擺出攻擊的架勢，但實際他的義體系統已經在哀鳴報警，大衛琢磨著如果來的是敵人，自己只好拿法拉第當擋箭牌，向曼恩他們呼救著撤離了。

幸好來的是曼恩他們，大衛鬆了口氣。

大衛迎上眾人，露西的腳部加快，越過所有人衝到大衛懷裏。

她絲毫不嫌棄大衛身上的血污和血腥味，牢牢將大衛箍在懷裏，直到大衛喊著「肋骨都快勒斷了」才放開胳膊，上下打量大衛。

曼恩也走到大衛身邊，看着大衛身上血肉模糊的皮外傷，以及強打精神的狀態，知道大衛剛才面對的戰鬥壓力估計不比他們在外面和雲頂保安火併差。

曼恩用巨大的義體胳膊拍拍大衛的後背，將大衛拍了個趔趄，說道：「大家匯合了就好辦，我們現在手裏有法拉第作為人質，他好歹也算半個軍用科技的人，不然我們拿他當擋箭牌衝出去？」

朵莉歐搖搖頭否決了曼恩隨口的提議：「且不說法拉第落到我們手上，作為中間人應該已經對軍用科技失去了利用價值，就說他只有一個人，怎麼能當我們這麼多人的擋箭牌。」

大衛沉吟著，想起了之前三個柰子的沙榮子給自己發派的營救研究員任務，說道：「恐怕軍用科技來的這麼快，是因為法拉第嘴裏有他們不想泄露的情報，這才急着過來滅口，夥計們，我們可能歪打正著，釣著大魚了！」

皮拉擺弄著自己修長的黃金義體胳膊說：「那也要先逃出去才有用啊。」

「誰在那！出來！」麗貝卡突然抬起槍口，對着檢修層的角落嬌吒道。

其他人也立刻反應過來，紛紛舉起槍對準了角落的陰影。

「別，別開槍，我，我不是敵人。」

一個略帶中性的聲音，柔柔弱弱響起，說話的人從陰影中舉着手走了出來。

她留着半邊朋克頭髮，綠色的發色為底挑染了粉色發梢，身着有些油污的健身背心，胳膊上充滿了刺青和紋身，臉倒是乾淨得很，是個漂亮的姑娘。

露西眼中數據流閃動，向前踏出一步，聲線平穩不帶感情的問道：「你是誰，為什麼在這裏。」

那姑娘看到出列的露西，頓時眼睛一亮，畢竟露西無論身材顏值都是一等一的能打，隨便走在哪都能成為人們注意力的中心。

這姑娘一邊上下打量著露西，一邊回答道：「放輕鬆，放輕鬆，我是朱迪，雲頂的晶片師，e就是幫他們處理性偶行為晶片的。」

露西對朱迪打量自己的眼神非常不悅，冷冰冰沖大家說道：「看來是雲頂的人，殺掉她了事。」

「別別別！」朱迪趕忙求饒，「我話還沒說完，是前晶片師，我看不慣他們不把性偶當人的作為，已經離開雲頂了，我也恨雲頂，我不是你們的敵人！」

朵莉歐出聲問道：「那你為什麼會在這兒。」

朱迪解釋道：「我是回來檢查我在雲頂檢修系統里裝載的後門，這裏平時都沒人來，但每次檢修都會花一筆錢，我在檢修系統里留下的後門能幫我截留一點點錢，我隔一段時間會回來取，就當雲頂付給我的損失費利息。」

大衛沖露西眨眨眼：「這個朱迪說的話能信么？」

露西眼中的數據流光不停：「她說了不少實話，登記的確實是雲頂的前工程師，也確實離職了，不過出現在這裏，太巧合了，我建議還是幹掉她。」

麗貝卡早就不耐煩了，嚼著口香糖從背後摸出一把大口徑手槍，對準朱迪，咔吧一聲，子彈上膛。

朱迪嚇壞了，立刻蹲在地上，雙手舉高，閉着眼睛迅速說道：「別殺我！別殺我！你們既然來了檢修通道，肯定是正路出不去，我能帶你們出去，我知道一條離開大樓的隱秘通道！」

露西玩味的看着已經帶上哭腔的朱迪問道：「我們為什麼相信你，誰知道你會不會把我們帶入包圍圈，你說的隱秘通道，我在雲頂的內網系統里都沒有找到。」

朱迪已經無奈了，這幫人為什麼這麼多疑啊：「我是雲頂的老人，所以知道那條路，雲頂的系統更新過，你在最新的內網裏肯定找不到那條路，天吶，放過我，我什麼都不知道，殺掉我對你們沒有任何好處。」

曼恩將手臂搭在了大衛肩膀上，沖大衛點點頭，示意這個女孩應該不是裝的，雲頂目前佔據優勢，沒必要在這裏布這一招臭棋。

大衛對麗貝卡示意可以了，麗貝卡撇撇嘴，將嘴裏的口香糖吐掉，換上新的口香糖，把手槍收了起來。

大衛不方便，給露西使眼色，露西聳聳肩走上前，盡量溫和的拉起朱迪說道：「把你的通訊給我，要是你敢耍花招，就死定了。」

朱迪連連搖頭，然後又拚命點頭，腿軟的半靠在露西身上，整個人已然被嚇得陷入了混亂。

叮咚，朱迪的賬號里突然收到一筆錢，把她嚇了一跳。

大衛對朱迪溫和的說道：「這筆錢是給你的精神損失費，只要你能帶我們安全離開，還有一大筆錢等着你。」

朱迪的眼睛一亮，她最近剛離開雲頂加入莫克斯幫，以前在雲頂習慣了高薪，花錢有些大手大腳，現在沒了進項，正是窮困潦倒的時候，大衛給她的這筆錢，正解她燃眉之急。

朱迪眨巴着眼睛對露西伸手，彷彿進入了狀態：「能為你這樣優雅的女士效勞，是我的榮幸。」

麗貝卡在隊尾翻了個白眼，低聲吐槽道：「神特么看臉的世界，剛剛還說要殺你，腦子進水的女人。」

昏暗的空間里，一行人悄聲無息的行動，路上居然遇到幾個雲頂佈防的哨探，但都被朵莉歐和曼恩悄聲無息的扭斷了脖子。

漫長緊張的摸索前進，大家都有些沉默，終於，七拐八拐了大半個小時之後，眾人從另一片街區的地下通道走了出來。

本來去雲頂突襲法拉第的時候就是凌晨，沒想到耽擱了這麼久，外面太陽都已經出來了。

大衛抬起頭看看刺眼的陽光，用手遮住眼睛，貪婪的享受着久違的自由空氣。

叮咚，又一筆錢划入朱迪的賬戶。

「我們說話算話，不過你最好不要把和我們在一起的事情告訴別人，否則，哼哼。」露西叉著腰對朱迪警告道。

朱迪的注意力早就被賬戶里數字吸引住了，對露西的警告自然充耳不聞。

等大衛等人押着法拉第，坐上法爾科聞訊開來的車準備離開，朱迪才反應過來，沖着露西的背影喊道：「美女，如果你們想要找我，就去莫克斯幫的麗茲酒吧找我！」

露西頭也沒回，利落的上車，汽車掀起滾滾煙塵，絕塵而去。

朱迪咬着嘴唇看着露西離開的方向，呸了一口：「哼，老娘還有艾芙琳，稀罕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