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章 李夜墨馬鞭顯神

第一二章 李夜墨馬鞭顯神

「這位楊大哥真是英雄!一槍戳翻蓋雲柏,一掌打昏九尺松!以後定是大大的美名。楊大哥,我叫鍾曉,先敬楊大哥一杯!」

鍾曉興奮的兩頰通紅,舉起酒杯向黑臉的楊大眼敬酒。

「欸!這可使不得,要說英雄,飛蒲草和你這小女俠才是真英雄咧……以前,咱只聽說飛蒲草是個好大喜功,與那些腌臢貨們互相吹捧的尋常角色,今日里,見到飛蒲草為幫助兩個不相干的人,明知不是對手,也能站出來扶弱助困,是個好漢子!咱也是由此才知道江湖傳言多不可信,該由咱來先敬兩位。」

楊大眼端起小杯子,眉頭一蹙,不滿的搖了搖,把酒倒在盛湯的海碗里,大笑兩聲,添滿一飲而盡。

鍾曉眨著眼睛沖李夜墨揶揄道:「楊大哥說這話可是對了,就拿今日來說,墨哥前面還在和我說九尺松、蓋雲柏是一方英雄,沒一盞茶的功夫,這兩位大英雄就幫著黃痞子調戲女子去了!江湖傳言確是不能信的。」

「只能說有些傳言是假的,不過有些還是很貼切的。」

李夜墨倚著酒罈,指了指楊大眼嘻嘻笑道:「比如這位楊大哥的傳言……」

「還有楊大哥的傳言!那可有趣極了,臭李夜墨,快說,快說!」鍾曉急不可耐地催促。

楊大眼正喝著酒,一聽話頭扯到自己,笑道:「哦?那咱可也要聽聽看這傳言真是不真,若不屬實,飛蒲草你亂嚼咱舌頭,可要管了咱的酒錢!」

「哈,這個好說,小二!好肉再切上兩盤,好酒再打二十斤來!」李夜墨從胸口摸出幾塊銀子擺在桌上。

鍾曉驚聲道:「二十斤?你要用酒洗澡嗎!」

李夜墨筷子拍在桌子上,模仿說書人道:「這傳言里的第一件,便是楊大哥是真正的千杯不醉!」

「據說有一日,楊大哥趁夜色摸進了錦元城最大的酒館——泰來酒館,便如那虎入羊群,一夜間就喝光了一整座酒窖,讓堂堂一家大酒館竟連賣了七天的茶水!泰來酒館至今還在牆上寫著規距:酒窖夜間加雙鎖,酒水不賣楊虎災!不先來二十斤,怕解不得楊大哥的酒渴哩!」

鍾曉咋舌道:「我還道這樣的英雄只有戲文里才有!」

楊大眼瞧著小二擺了一排的小酒罈,隔著罈子都聞到一股酒香,眉開眼笑道:「大體都對,不過飛蒲草小兄弟漏說了,第二天泰來酒館的李掌柜扯著咱要酒錢,咱褲子都差點賠給他!店裡夥計要當掉咱的鐵槍換銀子,嘿嘿,虧得當鋪不敢收,被夥計們拿去做了頂門棍,最後咱賠了人家一張好虎皮,又說了多少好話,這才換回槍來!只說風光,狼狽的事你倒不提,咱這頓酒你請可不虧!」

「不虧不虧,能結識楊大哥,當了我的褲子換酒也不虧!」

李夜墨也換了大碗,與楊大眼又連幹了三碗,接著道:「咱們再說這傳聞里的第二件,便該說這楊大哥原名楊遠望,諢號楊大眼,又被人叫做楊虎災。曉兒,你猜這虎災是何意?」

鍾曉道:「這我可猜不著,只知道楊大哥義氣,可不是害人的虎災!」

李夜墨笑道:「那是自然,不是害人的虎災,是英雄的虎災哩!曉兒,你也看到了,這錦元城附近多山,雁盪山,少陰山,仙華山,麥積山,大大小小有十餘座,綿延不絕的把這錦元城圍了嚴實。」

「多山就多猛獸,尤其是老虎。每年一到冬季大雪封山的時候,這裡老虎就敢白日里下山,一二十隻成群結隊的竄進城裡傷人傷畜。百姓飽受其害,家破人亡者不能盡數,卻又無可奈何,當地人一併旱災,水災,蝗災,鼠災,管這禍事叫做虎災。」

「不過,這山上的老虎怕也沒想到,天降下楊大哥這樣的壯士!楊大哥是個孝子,十二歲那年老母害了重病,時值陽春三月,正是雌虎產崽之時,老虎格外兇猛,沒來由得傷人,採藥人都畏懼老虎不敢上山,藥鋪的葯也銷售一空。」

「別人怕,楊大哥卻不怕,提著短棍獨自一人上山採藥,結果真遇上了老虎,楊大哥提棍搏虎,和老虎惡鬥了三天三夜,互追了兩座山頭,村裡人都說楊大哥讓老虎叼去了,回不來了,老太太傷心不已。那知到了第四天,這個十二歲的小童竟扛著頭牛犢子那麼大的花額大虎出現在村頭!整個錦元城都為之一震,真是天生的豪傑,鬼神都擋不住!」

李夜墨喝了口酒,得意道:「而後——楊大哥就專以殺虎謀生。我可聽說,楊大哥打虎時,總是到山上找一處平坦的地方,袒著身子躺在地上,就等老虎來撿著吃,老虎不食腐,可看到地上躺著人,總要來聞聞。」

「老虎來了,楊大哥等它探近了腦袋,一巴掌先抽在老虎臉上!呵!那老虎可不像那九尺松這麼不濟,老虎挨了楊大哥一巴掌,只是頭昏昏站不穩,楊大哥就趁機騎上虎背,把虎頭按進泥上,沖著虎頭『佟佟佟』連打三拳就要了老虎的性命!至於為什麼打虎不用刀——」

鍾曉撲閃著星星眼,連連追問:「為什麼,為什麼!」

李夜墨晃了晃兩根手指,道:「因為沒傷的虎皮值二十兩,傷著的虎皮只值五兩!」

「好個打虎英雄!」鍾曉暢快大笑,拍手叫好。

「老虎這草頭王做得也是沒了尊嚴,楊大哥不用刀竟只是怕少了銀子!自從有楊大哥上山打虎,這一帶再沒發過虎災,當地人感激,索性把虎災的稱號送給了楊大哥,喚作楊虎災,寓意便是老虎災星,虎遇難逃!」

楊虎災不滿道:「謀口飯吃罷了,沒成想倒讓這些人傳成了故事!喝酒喝酒!」

楊虎災不愧是打虎的好漢子,李夜墨的酒量本也不算差,但和他一比就差之遠矣!

一個是淺水池塘,盛不下三天的雨水,一個是海納江河,千萬年也未見水面稍漲!

楊虎災的肚子好似個無底的酒洞,李夜墨才喝了幾碗,楊虎災一壇酒就已下了肚。

「飛蒲草兄弟,咱看得出你夠仗義,是個英雄!不過喝酒這件事上你不必陪咱,這樣喝得太慢,反而讓咱覺得老實不大痛快!」楊虎災抹抹嘴嘟囔一句。

李夜墨與鍾曉對視一眼,皆是搖頭苦笑。李夜墨兩碗酒的功夫,他能喝了一壇,這還嫌慢!

都說酒是英雄膽,楊虎災這樣一身是膽的英雄,怕就不是從娘胎里生的,是從酒糟子里自己蹦出來的哩!

李夜墨,鍾曉都點頭道:「楊大哥不必委屈自己,痛快喝好便是了!」

楊虎災一聽大樂,道:「不是不和飛蒲草小兄弟喝酒,是咱平生還沒見過能與咱拼酒的人,怕喝壞了你的身子,你這小骨頭可不像咱,咱本事都在酒里,喝一壇酒能添百斤的氣力,給咱一座酒窖,就是神仙咱也敢鬥上一斗!」

說著從腰間掏出一張小虎的皮,皮面向上攤平在桌子上,這虎皮僅看虎身約莫有三尺見方,剝的相當乾淨,虎頭虎爪都完整無缺,虎嘴裡的牙齒也都顆顆健全,仔細去瞧,虎眼,虎耳都用線密密縫了起來。

鍾曉,李夜墨都驚奇看著,楊虎災兀自解釋道:「小虎咱一般遇見也不打,不過這隻小虎跟著它老娘吃了人肉,如此就不能再留它,剝了風乾給咱做了酒器。」

鍾曉道:「咦,楊大哥這是你的酒囊嗎?開著口怎麼裝酒呢?」

楊虎災呵呵一笑,不答話,翻過虎皮,將虎尾並兩條後腿纏在鐵槍槍頭上,一踢鐵槍搭在木柱子上,一手拉過長凳,身子在長凳上一仰。

長凳單邊著地,另一邊高高翹起,楊虎災右腳腳尖頂住鐵槍,左腳點地支住,用嘴咬住老虎的鼻子,便如同一隻黑虎倒叼著一隻花虎。

小虎後腳纏在鐵槍上,前腳環抱住白凈肚皮,整張虎皮就成了個漏斗,楊虎災左右手各抓起一個酒罈,兩壇酒嘩嘩的都倒在虎皮上,酒水打著轉的順著虎的喉管流進虎嘴,又順著虎嘴虎鼻流進楊虎災的嘴裡!

兩壇酒倒盡,楊虎災也不起身,任酒水繼續隨著跳動的喉頭滾進胃裡,右腳不動,左腳彈起,整條長凳忽得打了個轉,順勢一踢牆角的酒罈,又兩壇酒沿著腿就滾到腰間,單手掀了兩壇新酒的紅泥酒封,接著倒在虎皮上,這時虎皮里原先的酒恰好漏盡!

李夜墨與鍾曉都拍手叫好,四周人也紛紛圍觀,無不稱奇,一壇兩壇的大聲數著,楊虎災一口氣便喝下了整整八壇酒!

好似那龍吸三江,鯨吞四海,虎咽山河!那裡是凡人偏好酒?分明是那酒仙貪戀五穀精,撇了鸞駕私下凡!

鍾曉與李夜墨干瞪著眼,見楊虎災喝得如此痛快,不禁犯了饞,兩人說說笑笑,也大碗大碗地喝起來。二十斤酒三人竟果然不夠,又叫夥計提了十斤來。

「天……天……天天……天門開!高……高……高手……請進來!」

三人正喝在興頭上,門口結結巴巴傳來這樣一句,本來這句話是前三字后五字,結果卻讓這結巴讀出了七言的味道,酒館里的人都不由得一笑。

仔細看時,只見門口進來一個頭上留著鍋蓋小辮的瘦小漢子,臉頰似染著兩團腮紅,一身緋色短衫,一雙小眼睛滴溜溜得亂轉,模樣滑稽,行為可笑,後面跟著鑽進個山一般的光頭壯漢,鍋蓋小辮才只到他腰間,壯漢皮膚雪白,挺著滾圓的肚子,葫蘆樣的身材,大手裡提一根粗鐵鏈延伸到門外。

酒館里有人模仿剛才結巴的口氣道:「不……不……不知……不知……您要找,啊找……啊找……啊找哪位高手!」

一句話說得他險些岔了氣,酒館里又一陣鬨笑。

鍋蓋小辮的正是那個結巴,看眾人笑他也不生氣,自己也笑笑道:「我們……來這……這……找輕功……天……天……天下……」

有人見他憋了半天說不出來,打岔道:「天下第幾啊結巴!」

結巴沖那人豎了豎拇指,笑道:「四……的飛……飛……」

那人又替他說道:「飛蒲草李夜墨對不對?」

結巴連忙點頭,道:「對……啊對……就是飛……飛蒲草!」說著沖二樓李夜墨他們的桌子作了個揖,大聲道:「有請飛……飛蒲草……入……入我天門!」

李夜墨詫異,找我做什麼?被人當做高手邀請李夜墨平生還是頭一次。

李夜墨雖也有名聲,可大大的有名,不見得就能得到大大的尊敬,高手不是武功高,而是被人捧的高。輕功是武學末流,人皆相輕,輕功高手平白就矮一截,所謂天下第四在這些江湖人眼裡不過是雞糞鴨屎!

鍾曉提醒結巴道:「結巴!你幹嘛不叫你旁邊的大個子替你說?」

結巴躬了躬身,指著大個子道:「鍾……鍾姑娘,他……他不行,他……他是個……啞……啞巴。」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呵呵一笑道:「我……我口……口齒好些!」

結巴居然知道鍾曉姓氏,可惜鍾曉、李夜墨都喝了些酒,一時竟也沒注意到。

「結巴的口齒是要比啞巴好些!」

酒館里又笑做一團:有這兩名使者,天門那怕沒有高手也要名聲遠揚了!

「不知你們天門的門主是江湖上哪位英雄?」

李夜墨還未開口,就有人幫他打聽上了,眾人誰也沒聽過江湖裡有天門,新幫派召集江湖上散落豪傑無妨,不過門主是誰,有沒有資格,還是要問問清楚的。

「不好……不好意思啊……諸位!門……門主吩咐,這……這個問題,我不……不能回答,不……不過入……入我天門,每……每月領……三……三十兩奉銀!」

李夜墨心裡一驚,尋常幫派一月給好手們的也不過十兩,這天門果真有底氣!

「霍——你們天門還真是捨得,那你看我算不算英雄!二十兩銀子,這百十斤肉就算你們的了!」虎刀門的一個青衣漢子揚了揚手裡的九環刀大聲道。

碧血堂那桌幽幽傳來一個聲音道:「飛蒲草都值三十兩,兄台自己再加一柄大刀要頂兩個飛蒲草,該要六十兩才對!」

「師兄把自己賣賤了!」虎刀門的一眾師弟也起鬨道。

「有道理!」

青衣漢子哈哈一笑,用刀柄頂著結巴的腦門道:「我還能不如那飛蒲草,六十兩銀子,爺爺活嚇鬼杜春秋就入了你狗日的天門,保你不虧!」

其他眾人也各亮兵刃,七嘴八舌報出自己的價格,只有一條,每人都在三十兩之上!

李夜墨見眾人輕視自己,恨的牙根痒痒,低聲道:「活嚇鬼杜春秋這些人有什麼本事,單打獨鬥那個敢說就勝了我!不過一個價的人物,在埋汰誰!」

鍾曉看杜春秋一伙人提刀去欺負一個結巴,一個啞巴,小聲道:「呸!真英雄千金不換,這種貨色只值半個銅板!」

楊虎災躺在長凳上,隨意搖著鐵槍,槍上虎皮招展,好似一面酒幡,也喃喃道:「這些個英雄還真是豬狗也不如!」

李夜墨惦記起那三十兩銀子,小聲道:「喂,曉兒,楊大哥,那可是每月三十兩啊!你們說我是不是接下來!」

鍾曉輕輕掐了下他的手背,白了他一眼。

結巴嬉笑道:「各位好……好漢別……別急,以後……慢慢……慢慢……就會來找諸位……啊,英雄,今日只……只為飛……飛蒲草!」

杜春秋不依不饒,把刀架在結巴的肩膀上,嚷道:「難道我不如他英雄好漢?」

結巴齜著牙傻笑,沖啞巴使了個眼色。啞巴胖大身子微微半蹲,陡然一扭,用力一扯手中的鐵鏈,只聽得門外哐哐哐的一陣急響,一顆足有馬頭大的鐵球呼的飛進廳來,威似山嶽崩倒,勢若流星走脫!

鐵球在杜春秋眼裡飛速放大,如杏,如梨,如西瓜,如這繽紛世界!

冷汗霎時濕了脊背,三魂里丟了兩魂!

眼瞧杜春秋就要被砸個腦漿崩裂,酒館里的江湖人也都閉了呼吸。

就在鐵球距杜春秋眉心只差寸許之時,啞巴呀得大叫一聲,丟了鐵鏈,兩隻大手向前一探,之前還氣勢逼人的大鐵球竟讓他大手捉住,一分也不能前進,生生停在了那。

鐵球到杜春秋的腦袋依舊是不遠不近,寸許的距離!

啞巴手一松,鐵球咣的砸在地上,整座酒館都似乎晃了一下。

眾人連呼吸都要忘了,啞巴這麼大的流星錘,當真是世所罕見,僅是使者便已經如此,有誰還敢輕視天門。

從生至死,死又復生,杜春秋短短几瞬,已是兩世為人,腦袋裡嗡嗡作響,膝蓋一軟,跪倒在地上。

「這啞巴的力氣恐怕不比楊大哥弱上幾分!」鍾曉吃驚道。

「嘿嘿,咱可不是只有力氣,他這流星錘咱一槍就能戳停它!」楊虎災喝了口酒,滿臉不屑道。

李夜墨皺眉道:「楊大哥,這啞巴究竟是哪裡來的,沒聽說過江湖裡有這樣一位使大流星錘的啞巴好漢。」

「不止是這啞巴沒聽說過,那結巴恐怕也不是尋常人物,咱也沒聽過,鬼似的一日都冒出來了!」

結巴見眾人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得意得甩了下小辮,結結巴巴道:「嚇……嚇著各位了,海……海涵吶……這啞巴……他……他不懂事,」說著踢了腳啞巴的流星錘,「拿這……這破球嚇……嚇唬人!」

眾人都不答話,心道:鐵球收了就只是嚇唬人,若這鐵球真砸在腦袋上可就不是嚇唬人了!

「現在,不……不知道飛蒲草……願……願不願入……入我天門?」

李夜墨已經有了三分醉意,此時聽結巴又發問了,索性豪氣道:「好啊,天門既然認我李夜墨作英雄,李夜墨就入這英雄門又如何!」

「那就太……太好了!」

結巴高興的原地又是拍手又是蹦跳,片刻又搓著手,躬身討好道:「飛……蒲草少……少俠,在下還……還有個不……不情之請!」

李夜墨笑道:「無妨,儘管說來!」

「在……在下想請飛……飛蒲草少俠……露……露上一手!」

鍾曉問結巴道:「你想怎麼露上一手?」

結巴高興的跳了跳,指著啞巴道:「就……就和我……我這啞巴……比……比上一比!」

眾人登時喧鬧起來,和啞巴比?和這大鐵球比?

剛才和結巴吵著要入天門的幾人,都往後縮了縮,生怕讓心黑的結巴看到,剛才還嫉妒李夜墨的,此時看到李夜墨要倒霉,又幸災樂禍起來。

鍾曉扯了扯李夜墨都衣袖,擔憂道:「有把握嗎?不行就不上了,三十兩銀子可沒有性命重要。」

楊虎災也插嘴道:「飛蒲草小兄弟,若沒把握千萬別死要面子,這兩個傢伙邪性著呢!」

李夜墨笑道:「曉兒,楊大哥,你們放心,若是旁人我可能還不敢爭鋒,啞巴的功夫我剛才瞧了個真切,這鐵球我是真的不怕!」

鍾曉握了握李夜墨的手,低聲道:「臭混蛋,小心些!」

「瞧好吧!」

李夜墨一個翻身從二樓飄搖落在結巴身旁,道:「咱們出去比試,莫砸壞了人家的酒店。」

結巴點點頭,抬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啞巴扯著鐵球和李夜墨並排走到門外寬闊的路口,小酒店裡的人看要有熱鬧,也都放了酒杯出來圍觀,擠了厚厚一圈,鍾曉和楊虎災也站在近處擔憂望著。

結巴道:「啞……啞巴用……鐵……鐵球,飛……飛蒲草你……用……不用兵……兵刃?」

李夜墨輕輕一笑,道:「我可沒有兵刃,不過圍觀諸位有誰可以借我一根馬鞭來用?」

眾人皆輕蔑一笑,活嚇鬼杜春秋給活活嚇成了鬼,飛蒲草現在還如此託大,是要趕著投胎嗎?馬鞭對鐵球,倒不如早早投降討饒的好!

邊上趙無雙三兄弟中大哥金眼豹薛平隨手丟來一根三尺來長、包絡精緻的馬鞭,譏笑道:「我倒看看你能耍出花來!」

李夜墨一揮手接過馬鞭,甩了個響亮的鞭花,向周圍一拱手,好似是街頭賣藝的,笑道:「飛蒲草多謝各位捧場,各位看官既然要看,在下就為諸位表演個鐵球開花!」

啞巴半蹲下身子,手捏在鐵球一尺距離的鐵鏈上,慢慢甩動,鐵球越轉越快,啞巴把鐵鏈也越放越長,眾人也向後退了有兩步的距離,圍觀的人卻越來越多。

李夜墨看準了時候,喊了聲:「看一個金鐘倒掛!」

手持馬鞭一躍而起,身子倒懸在空中,啞巴呀呀叫著控制著鐵球向上飛去砸飛蒲草的腦袋。眾人瞧著越來越近的鐵球,都暗自流下冷汗,鍾曉更是急的全身發抖。

李夜墨身子一掙,一個鞭花正打在鐵球上,鐵球給打低了幾分,他的身子借力又「嘿」的一聲升到了最高的地方,啞巴吃了一驚,穩住鐵球,又拉了起來,再次控著鐵球飛向李夜墨,這次飛得更高,不是砸腦袋而是直接砸向了身子。

李夜墨瞧鐵球飛得近了,喊了聲「瞧一個山猿過澗!」

李夜墨馬鞭一甩,纏在鐵球尾部的鐵鏈上,用力一拉,身子向下飛縮,空中鐵球猛的一晃,啞巴拼力穩住,李夜墨的身子已經轉到了鐵球之下。

李夜墨又喊道:「再來個步步蓮花!」

足不點地,借著手中馬鞭力道,一個鞭花抽在地上,身子又倒飛到空中,臨了還在鐵球上踩了一腳!眾人一陣叫好,好輕功,算得上鐵球開花!

啞巴的鐵球被踩了一腳,差點砸在地上,呀呀亂叫著,身子打了幾個轉才把鐵球拉升起來。

鐵球次次經過李夜墨身下,李夜墨就一個鞭花抽在鐵球上,身子忽高忽低,上下扭轉,卻始終飛在空里。

啞巴有些喘氣,眾人也漸漸看出了門道,啞巴的鐵球巨大,速度卻比一般的小流星錘慢了不止一點,這才給了李夜墨炫耀輕功的機會,不過也是李夜墨輕功了得,才能做到鐵球開花的壯舉!

二人又鬥了幾十個回合,啞巴卻一直被壓制著,身上力氣越來越少,呀呀呀的叫不出苦來。

鐵球速度越來越慢,李夜墨看好鐵球又一次經過身下的時機,直接用腳點上,身子向啞巴掠了過去,啞巴拚命的回收鐵鏈,舞動鐵球,卻讓李夜墨又沿著鐵鏈踩了幾腳,最後竟落在啞巴的頭頂上。

「呀……」

啞巴泄了氣,任鐵球自己咣的一聲巨響砸在地上,骨碌碌的繞了幾圈,翻著眼睛看頭頂的人。

「好功夫,好俊的功夫!」眾人一片叫好。

「飛……飛蒲草果……然輕……輕功絕世,多……多謝飛……蒲草……讓結巴開……開了眼!」結巴湊上來,一副巴結的樣子。

李夜墨跳下來,沖結巴,啞巴一拱手,道了聲得罪,啞巴傻笑著連連擺手。

李夜墨揚了揚手裡的馬鞭,得意道:「金眼豹薛大俠在哪?我這鐵球開花可還精彩?」

薛平接過馬鞭,小聲道:「這啞巴的鐵球太慢,你又只會躲,有什麼好得意的!」

鍾曉與楊虎災也都過來。

「臭李夜墨,好威風啊!」

「飛蒲草小兄弟的輕功真叫咱羨慕,咱若有你這輕功,泰來酒館就是夜間加三鎖也擋不住咱哩!」

鍾曉笑道:「嘻嘻,楊大哥英雄好漢,盜酒的事做一次也就罷了,哪能真做了專門的酒盜,當心下次掌柜的叫捕頭捉你!」

楊虎災一本正經道:「鍾姑娘,咱可認真說,好男兒生在世上,光明磊落,絕不平白取人一針一線,可唯獨這別人的酒,哈哈……即使取了也不能算咱是寇盜行徑。」

李夜墨笑道:「這個我可懂,酒這東西,自己的絕沒有別人的美,不僅自己喝的痛快,想到他人沒了酒喝,更是痛快,自古英雄那個不盜酒,喝他人的酒才是別有滋味!」

鍾曉癟癟嘴道:「自己的酒,別人的酒哪裡不同,我還真不明白。」

三人正玩笑著,結巴開口道:「飛……蒲草既然……既然已經入……入了我天門,月錢和天門……所……所在,以後自……自然會有人來……通知,我二位就……就先去別處了。」

李夜墨抱拳道:「那李夜墨今日就暫別二位使者,改日相會,與二位吃酒。」

結巴連連點頭,啞巴傻笑著沖李夜墨豎了豎拇指。

「在場這麼多好漢,天門只尋了飛蒲草嗎?」

啞巴愣了愣,有大鐵球在前還有人主動入天門?

定睛看時,那人一身白衫,滿臉英氣,手裡提著白銀槍,左右護著兩兄弟,正是白袍銀槍趙無雙!

結巴點頭又搖頭道:「我……我們二人,今日只……只尋飛蒲草,改日自……自有人,專門來訪白……白袍銀槍三……兄弟。」

趙無雙這才滿意點點頭。

這時,牆腳下又傳來一個聲音道:「結巴,那你來瞧瞧老夫算不算英雄!」

眾人朝他看去,只見是一個形容消瘦猥瑣的四十多歲漢子,捧著碗站在牆角,一身邋遢的褐色粗布短衫,打滿了補丁,跨著齊膝油污破短褲,蹬著無繩漏底舊草鞋,一身污穢,滿臉風塵,落魄得很。

李夜墨與鍾曉早就見過這人,原先點了碗不加菜不加肉的清湯素麵,獨自蹲在門口吃,還以為是城裡的乞丐,此時隨眾人出來看比試,竟也不舍丟掉碗里的麵湯。

「這是丐幫的好漢嗎?」鍾曉小聲問。

「恐怕不是,曉兒你瞧,這人也沒背口袋,不是丐幫,混的如此落魄,我還真沒聽說過這號人物。」

「飛蒲草小兄弟可聽過仁義無雙詹福六?」

李夜墨笑道:「這個我倒聽說過,這人武藝如何未曾了解,不過他自個吹噓命里註定能披白銀甲,做大將軍,不會就是此人吧?」

楊虎災點點頭:「這人武藝不錯,不過為人兩面三刀,不是個好人,和仁義扯不上半點關係,假仁假義也沒有的,做事又不討喜,如今算得上江湖上最落魄的江湖人。」

鍾曉小聲打趣道:「這倒奇了,趙無雙,仁義無雙,無雙無雙,一日里跳出來兩個無雙,剛好湊成一雙!」

三人都輕聲笑著。

啞巴聽見旁人介紹才知道這人,作為使者也是八面玲瓏的妙人,立馬躬身笑道:「仁……仁義無雙詹……詹大俠,久……久仰……久……久仰!」

詹福六抱著碗討好地笑著連連點頭。

詹福六指指手中的碗,只是普普通通的陶制大碗,又拿起一根吃面的筷子,沖眾人揚了一圈,只是普普通通的尺許竹筷。

詹福六把竹筷子一點點豎直緩緩插進麵湯里,只聽見噗的一聲悶響,單手再端起碗給眾人觀看,只見筷子尖從碗底扎了出來!

筷子扎碗這也不算難事,奇的是這碗好似豆腐做的,扎了個窟窿,湯水竟一滴也沒流出來!眾人看傻了眼,這招可不是街邊耍把戲的,這是頂深厚的內功!

倒是酒店裡的小夥計最先回過神來,扯著詹福六就罵道:「詹老六你這老不死的窮鬼,只點些清湯麵,倒把爺爺家的碗給戳了個洞,你快賠來,賠來!」

眾人登時鬨笑起來,詹福六抹抹嘴低著腦袋,羞的老臉醬紅。

結巴看看啞巴,啞巴看看結巴,無奈從口袋裡掏幾塊碎銀子,給了小夥計,約莫有七八兩,道:「這……這是詹……詹大俠賠的銀……銀子,多了的,就……就算他預……付的酒錢!」

詹福六甩開夥計的手,啐了他一大口口水,「狗眼看人低!老子做了將軍先要滅你這瞎眼賊九族!」

夥計接過銀子,立刻放低了姿態,隨便詹福六貶低,也只點頭稱是,心裡卻想著,你詹老六能做大將軍,那我這夥計怕是當皇上!

「詹……大俠候……候著,過些日子……有……有人來尋你!」

詹福六縮著身子,訕訕道:「留的銀子不多,可別太久!」

結巴笑著點點頭,和啞巴走了。

圍觀眾人也各自散去,李夜墨與鍾曉這些日子過得辛苦,早已筋乏骨軟、神疲意懶,遇到楊虎災這樣的英雄,索性喝了好些酒,當日就在附近的客棧尋了地方住下,拜訪錦元城城主的事且等明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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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星踏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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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章 李夜墨馬鞭顯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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