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驚變

蕭冰塗接到解睢電話的時候，正在刷牙。

現在是早六點，她剛起，正打算早飯後問問昨晚解睢一行事辦得怎麼樣，未成想對方先打來了。

「蕭小姐，您今天有空嗎？我現在在您家門口，可以的話請跟我們一起出趟門，大概要佔用您一些時間。」

「好的有空稍等馬上！」

蕭冰塗忙不迭的，以有生以來頭一遭的高速洗漱更衣，知會阿姨一聲，再給尚在夢中的堂姐發了句微信，隨即拎包出門。

雖然近幾年濱門經濟增速欠佳，但因為市裏的大學多往南郊遷移，此地發展倒快，有不少開發商於此購地建房，別墅也建了不少。

蕭冰塗的伯父買了一套，供在此地上大學的女兒——也即蕭冰塗的堂姐——使用，蕭冰塗來濱后住的就是這棟，平日裏只有她和堂姐外加一位家政阿姨居住。

一出門，她便瞧見了解睢。他今天沒穿那件海綿寶寶T恤，改穿黑色短袖襯衫配黑長褲，看上去到正經了些，只不過有點叫人替他熱。

他把車開到了別墅前，靠着車跟人打着電話，見到蕭冰塗出來，揮手示意

蕭冰塗發現他眼圈很黑，情緒似乎有點低沉。

除開解睢的沃爾沃外，門前還停著一輛領航員。蕭冰塗認識它，昨天下午就是這輛車把她送回來的。

劉驚砂搖下車窗，對她點頭。

兩人昨天聊了一路相談甚歡，投緣到蕭冰塗都忘了她該回的並非學校而是伯父家，到了北洋校區門口才反應過來，還得連累劉驚砂繞路多走一程。

蕭冰塗本想笑着和她打個招呼，笑到臨頭卻覺得有點不對，噎了回去。

劉驚砂戴着墨鏡，嘴唇緊繃，似乎想說什麼話，卻終究沒說出口。

再看解睢換上的黑衣，蕭冰塗感到一陣不安。

「上這輛。」

解睢敲了敲自己的車，拉開後門，示意蕭冰塗來他這。

上車后蕭冰塗才發現副駕已坐了個人。

那是個穿黑色連帽衫的少年，看上去比蕭冰塗還年輕，最多十七八歲，還是上高中的年紀。他看了蕭冰塗一眼，微微點頭致意，面上沒有表情。

等解睢打完那通電話，上車啟動后，蕭冰塗才敢開口：「昨天讀書會那邊的行動怎麼樣了？」

「對龜鶴墓園的行動成功了，但那是陷阱。」解睢臉色陰鬱，全無昨日的輕鬆快意，「讀書會栽了趟狠的，劉寂和楊曉渠被殺，桂月移跟李四紀重傷，現在還在昏迷。」

蕭冰塗一時失語。

她覺得自己猜到劉驚砂為什麼戴墨鏡了。

「順便蕭小姐，雖然很抱歉，但麻煩您把手機格式化一下。」解睢的聲音再度響起，「APP里混進去了只鬼。」

「啊？！」蕭冰塗傻了，「不是，這什麼情況？」

「簡單來說，會裏出了內鬼，那個雜種把一隻能將詛咒之地移入手機應用的惡鬼放入了APP中，它通過APP影響了我們的手機。」解睢的聲音令蕭冰塗感到一陣寒冷，他幾乎是咬着牙說出這句話的，「昨晚，我們有數個據點遭到了襲擊，許多正在行動的隊伍也落入陷阱。而因為身處詛咒之地內的緣故，大家只能通過手機向總部求助。」

「那個鬼阻斷了他們的求救信號？」蕭冰塗掏出手機開始操作。

「不，它偽裝成了總部的人，一步步誘導我們往死里走。」解睢給的答案比蕭冰塗能想到的更為惡毒，「昨夜傷亡甚多，

老闆的養子女都折了三位，除劉寂外，次子劉昆岡和四女劉晨趨都不幸罹難。還有許多人靈魂受創，即便是會長也不能將它們直接修復，只能先保下一條命。」

詛咒之地是失去身體的「鬼」維持形體所必須的「載體」，它往往由鬼身死之地或挂念之地充任，因此被稱為「詛咒之地」。不過，即便如此，也有以其其他事物為詛咒之地的例子。

在高鐵上被解睢消滅的那隻鬼便是以「鐵路」為詛咒之地。它生前在火車進站時跳入軌道而死，死後怨氣覆蓋鐵路，因此可以隨列車移動。

至於襲擊蕭冰塗的鬼，它是鐵路鬼的倀，倀的存在依附於支配者，往往沒有詛咒之地。

這都是蕭冰塗昨晚在APP上學到的基本知識，解睢昨天提過，所以她着重看了這些。

因為詛咒之地和鬼深度綁定，所以往往只有強大到一定程度的鬼才具能更換詛咒之地。

「那隻惡鬼大概什麼水平，現在怎麼樣了?」蕭冰塗都想把手機丟出窗外了。

「它的主體意識被老闆摧毀了，但這種鬼不用合適的對策很難殺乾淨，而且能將部分意識藏在任意一部手機的APP中伺機復甦，單純卸載APP都不夠，所以我得麻煩您格式化一下手機，只有這樣才能徹底把這隻『狡兔』的一個『窟』填上。」解睢也是無奈，「影響了您的正常學習生活我很抱歉，有什麼我可以賠償您的地方嗎？」

他敢賠蕭冰塗可不敢收，忙道：「哪有哪有，我這是備用機，不妨事的。不過這樣就行了嗎？它不會再給我整什麼活吧？」

「靠譜。」解睢還沒說話，副駕駛的少年先嘟囔了一句。

應該是讚揚。

「好習慣，作為夢遊者，保持警惕心是很有必要的。」解睢也點頭，「如果您昨晚一點以後沒繼續看手機就沒問題。它沒到災禍級，思維分割能力較為有限。這雜碎昨晚前半夜騙我們，後半夜則被老闆作法壓制，應該不會有餘力分神進您的手機。」

「不過這事到底是誰幹的，這麼......」蕭冰塗有點驚疑，她原以為讀書會家大業大勢力大，卻未料到自己剛來一天，這組織就給人打了個半身不遂。

「內鬼還沒找到，但布下陷阱的必然是讀書會最大的仇人，神目教……或許現在該喊它們神目會。」解睢的聲音越來越恨，蕭冰塗能看到他握著方向盤的手上漲起青筋，「讀書會的成立就是為了對付他們。」

「xie教？」蕭冰塗一驚，她突然想起了莫名其妙的分級。

第四級，鬼神。

「在公元十到十三世紀的那段時期，它是個介於xie教和民間信仰之間，崇拜一位鬼神的組織，但現在不是了。」解睢解釋，「現在它是由十多位夜遊神和災禍級惡鬼，加上一名近似鬼神的怪物勾結在那鬼神麾下的產物。」

夜遊神這個詞蕭冰塗昨晚也見過，但介紹極為簡短，只提及它是夢遊者「完成」后的姿態，極為恐怖，比起人更近似於鬼。

夢遊者似乎沒有以實力為基準的等級，只分「夢遊者」和「夜遊神」兩個階段。

蕭冰塗對靈異世界的力量層次缺乏認知，但依然能聽懂對方實力強大，不由發問：「那就實力而言，他們和讀書會大概几几開？」

「在不考慮那名鬼神和那個鬼神層次怪物的情況下，神目會略強於讀書會，考慮的話就沒有討論的必要了，它倆中的任意一個都能殺光我們所有人。」回答的是那個副駕駛上的少年，他語氣中除了不甘外還有幾分輕蔑，「只考慮實力的話。」

「……那看來我們沒有半分贏面是吧。」已經身處讀書會立場的蕭冰塗感到自己全身發麻。

「這倒不是，事實上直到昨天，讀書會對神目會都處於全面佔優。」解睢的聲音恢復平靜，「神目會雖然實力很強，但絕大多數都屬於厲鬼或與厲鬼沒什麼差別的夜遊神，這二者想要發揮力量都需要依託土地，且前者還經常處於休眠期，縱然實力強勁，但也易於針對，你可能在教材或者公告裏看到了『戰場』一詞，那個戰場指的就是神目會絕大多數成員的藏身之所，以雲夢省為首的華中華東諸地。讀書會一直在那消耗他們的力量。至於那兩個鬼神戰力，他們尚未於這個時代蘇醒，我們本來是這麼以為的。」

解睢的聲音忽低，沉默了幾秒，繼續開口：「據洪副會長和老闆推測，這次事件背後的主謀恐怕是那個鬼神層次的怪物，獵廚祭。」

「獵廚祭？」蕭冰塗重複了一下這三個音。

很怪，難以想到它指代什麼。

「是，這並非它的名字，甚至不是稱號，更類似於職務，它太強了，念出它真正的名字會為我們帶來災禍。」解睢能猜到蕭冰塗的疑惑，「獵代表獵人，廚代表廚師，祭代表祭司。對於神目會崇拜的那位鬼神來說，它同時具備這三個身份。」

「它已經，額，蘇醒了？」蕭冰塗沒太搞懂。

「我不清楚，老闆他們推斷他應該只是恢復了部分意識。還稱不上完全蘇醒。」解睢一甩方向盤，勁有點猛，蕭冰塗都有點嚇得慌，「小曲，給蕭小姐傳一份教材，equb的。」

「OK，蕭姐你面對面快傳開一下。」被稱為小曲的少年點頭，掏出手機開始操作。

蕭冰塗也掏出自己正常用的手機，文件總不會有什麼問題，倆人一邊傳輸解睢一邊說：「我這裏說的蘇醒是一個更多涉及力量的概念，你可以查一下，這個時代暫時容納不下它們，它們的力量還未恢復。總之，本應繼續沉睡的獵廚祭已然恢復了部分意識，並靠着智略和部分能力謀劃了一場大的，狠狠擺了我們一道。現在讀書會幾乎陷入了癱瘓，各分會和昨夜出動的機動隊損失慘重，還有一部分會員現在還陷在詛咒之地里，老闆帶着機動隊剩下的人和總部的留守人員前往各地救火。蕭小姐你的入會申請可能要晚一些了。」

「我的事有什麼着急的！」蕭冰塗當然不會計較。

是否入會，普通會員還是核心會員，待遇差別很大。只有核心會員才能和那位神秘的會長會話，並得到治療等額外的超能力支援。

此外核心會員還會在完成任務的過程中得到一種名為「貢獻點」的虛擬貨幣，可以憑此在讀書會兌換奇物或者其他資源，事實上治療似乎就要花費貢獻點。

總之核心會員的身份極其有用，但這並非一個簽字蓋章就能得到的東西。昨天解睢和蕭冰塗講過，成為核心會員需要通過一種由妖術師主持的儀式，以此和會長完成初次鏈接，那個儀式不算繁雜但也略有麻煩，現在陷入大亂的讀書會估計沒功夫為她安排。

當然，蕭冰塗分得清輕重緩急，她是非常想要核心會員的身份沒錯，但現在這種關頭她當然不會多添亂，等得起。

「說起來今天您帶我出來是為了幹什麼？」她突然有點好奇，解睢為什麼沒去支援，「而且，現在主力前往救援的話，總部那邊會不會空虛？對方會不會也為救援隊布下陷阱？調虎離山？圍點打援？」

「總部不可能被攻陷，除非鬼神親至，否則乾封那邊不會出任何事。」解睢恨道，「我到希望他們能襲擊乾封，在獵廚祭和那位被供奉的鬼神無法出動的情況下，來多少災禍惡鬼和夜遊神都沒有意義。圍點打援和陷阱必然會出現，但我們不能放着不管，只能相信老闆他們了。至於請您出門的原因……」

解睢一側靠，把車停住，轉過頭來：「是為了幫您還有另外兩個未完全覺醒的夢遊者覺醒。」

「這是所有未領到救援任務的分會在檢查完轄地所有封印后的最要緊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