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利

謀利

時間過去了半個月,我漸漸的習慣了學兵隊的生活節奏,這裏雖說不像新兵連那樣嚴格,但也是部隊的管理方式,不同的是新兵連穿迷彩服,這裏穿常服,我們每天穿着常服,踩着皮鞋,提着文件包,集合列隊去上課。每天路過拐角時還會有兩三個戴着白帽子的糾察,這樣的情景沖刷着我的記憶,之前在公大也是這樣的。不過在公大那些戴白帽子的叫督察,我是不太喜歡這些人的,這廝總是將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上學時候因為被一個督察抓了我風紀扣沒系,隊長罰我五千字檢討,這樣的經歷不止一次,兩年下來檢討快能出一本書了,雖說是這樣,但我對他們這個群體的感覺算不上敬畏,而是厭煩,但話說回來,要是沒有他們的存在,規章制度也不好落實,一年四季,風霜雨雪,他們都站在那裏,即便是為了找我們的問題,也確實比較辛苦,算了,我與他們站在對立面,也不能為他們說太多好話,點到為止。

這裏學的課程特別多,三個月時間學了十幾門課,老師不好講,學生不好學,有理論課,有實操課,理論課是在教室上,教室里有空調,南方的夏天潮濕又炎熱,在教室里再好不過了,相比之下實操課就難受了,穿着厚厚的迷彩服,汗水在後背滲出一個心形,黑色的作戰靴把腳捂得嚴嚴實實,鞋子裏面的溫度能達到四五十度,偌大的訓練場上沒有一棵樹,幸虧是剛從新兵連下來,習慣了,要不然得躺下一大片,這所學校里的新生正在經歷屬於他們的新兵連,有膽大的會跑到我們這裏找水喝,對此我們也不拒絕,都有不容易的時候,能幫就幫一下,他們也很講禮貌,管我們一群列兵叫班長,我們之中好多人都是第一次被別人稱班長,心裏別提有多樂呵了。在部隊裏面,除了新兵班長,其他人對新兵蛋子都挺好的,甚至會主動給他們幫忙,誰都是這麼過來的,只有新兵班長唱白臉,原因也很容易理解。

我們十幾個學兵隊剛來就被學校安排了勤務和崗哨,輪到我們五隊執勤五號位,五號位是學校的一個後門,後門外面是一個街道,裏面和外面靠一扇大鐵門隔開,鐵門上了鎖,鑰匙在崗亭里,我們的任務是有學校職工進來為他們登記放行,裏面的人是不允許從這裏出去的。五隊的崗哨按順序從一班開始排,第一班崗是我和艷天,我倆站的下午四點到六點,按規定一個固定哨,一個流動哨,就是說要有一個人站在崗亭里,一個人在周圍走動,每隔一段時間彙報一次執勤情況,這裏沒有攝像頭,我倆就在一起聊天,聽他給我講他之前追學姐的經歷,兩個小時過得挺快,下班崗來接崗我們便回去了,到三樓我們首先找隊長落實請銷假,敲門報告,進去以後看到老練在電腦上翻閱東西,他將目光轉移到我們兩個身上,我對他說到

「隊長,執勤情況一切正常,無特殊人員進入我營區,無我單位人員外出」

「知道了」

老練半躺在椅子上,抱着膀子的手輕輕摩挲著下巴,嘴角勾起一絲奇怪的笑,氣氛突然尷尬起來,傾刻后我打破這片寧靜

「隊長,還有事嗎?」

「沒事,別着急走」

「我看你們兩個這軍姿站的很好啊,」

從三十多度的外面進入到隊長辦公室,巨大的溫度差致使豆大的汗水從頭盔縫隙中滾落,一滴一滴滴在地上,古銅色的皮膚被陽光烤的刺痛,我們在等待隊長的一句「沒事了,你們回去了」,

但這句話遲遲不來。

「一班長,好久沒有看到過你這樣的兵了,不錯,軍事素質很硬,我給你們倆安排個差事你們干不幹?」

「什麼差事?」

「你們兩個給我們五隊當區隊長和指導員,你們干不幹?」

「沒幹過,不會」

「我覺得你倆可以,我讓你們幹啥你們就幹啥,聽我的就行,行了,就這樣吧,先回去吃飯」

回到宿舍以後,我們趕緊摘掉了身上的衣服,換了短袖短褲,班裏的兄弟也早已把飯打好了放在我們的床頭,我一心吃飯,把老練的話拋在腦後。

晚上點名時,老練總結完這一天的工作,還批評了幾個開會眼睛睜不大的,最後宣佈讓我和艷天任區隊長和指導員,我的職位是指導員,我挺不理解,指導員不應該是連級幹部嗎,我只是一個列兵,怎麼說都不太合乎情理,但老練說了我們也不敢反駁。

打那以後,我倆變成了老練管理五隊的工具,他每天會和我們倆談話,了解隊里的狀況,變相的找隊里兄弟的問題,我們倆也不是傻子,不在他那裏說兄弟們的不是,就算有的人不長眼力見,不服從管理,我們都是私下裏說說,但不會告訴老練,後來老練評價我倆這是對上級不忠誠,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兩面人。即便是這樣,被他批鬥也比背叛群體的強,但很多人還是不領情,猜忌我們,除了一班的兄弟。我和艷天每次會將談話內容告知班裏的兄弟,然後一起研究應對方法,他們很理解我倆被夾在中間的不易。

不久后艷天學了老夏,找老練辭職了,我也想像他們一樣,但老練的話把我的話憋了回去

「你找我是不是想辭職不幹了?你就這麼軟蛋,作為一名軍人扛點壓力怎麼了?退一步說你還是個男人,你不想辦法去干好,就想逃避,我瞧不上這樣的人,他可以辭職,你不行,你就干著吧」結果他還把艷天的活也加到了我的頭上。

小尤安慰我說

「小紅,沒事吶,就當你是我們安排在老練身邊的卧底,觀察老練的舉動,哥幾個犯事了你罩一罩,你給他幹活,他會給你點面子,哥幾個就靠你了」

夾在中間真的很難受,都是同年兵,不好意思去批評別人,而且還有幾個士官,我在老練旁邊更多的是講隊里的好人好事,有時候他會無理取鬧似的讓我去找茬,找誰誰的問題,和人吵起來,他在站出來維護我的地位,通過這樣的方式為我「立棍」,但我一次次的拒絕了,後來慢慢的,隊里的兄弟大多數理解了我的不容易,盡量不給我找麻煩,拿快遞、去超市等一系列問題都會找我請示,我一次次統一帶他們去,雖說比較麻煩,但我們的關係逐漸好了很多。時間久了,隊長對我也算是比較信任了,隊里的生活秩序,所有哨兵的帶班,內務設置,檢查講評什麼的都一概交給我去管,開始我是比較忐忑的,無從入手這些東西,我慢慢的摸索,有時向老夏和老錢請教,而我也確實是人前一套人後一套了,不過這個「人」是老練,每天晚上點名時,老練讓我講評,他坐在旁邊聽,我知道,這時候是需要「放放血」給他看的,我便學着虎哥的口吻對「某個同志」、「個別人」、「害群之馬」、「有縫的蛋」進行狂轟濫炸,雖然言語比較粗鄙,但隊長不禁連連點頭,以示滿意,有時候會拿付鼎和小尤他們開涮,演給老練看,但他們也只是微微一笑,私下裏也不會怪我,我們之間的感情是比較深的,這些東西影響不了。

我在網上相中一款狗頭音響,買來後天天被付鼎拿着在宿舍里放DJ,晚上洗完澡,一班的兄弟就穿着一條內褲,有的甚至一絲不掛的在床架之間隨着音樂搖擺,宿舍秒變迪吧,剛開始我不習慣,後來被他們強拉着加入其中,我們的宿舍離隊部比較近,好幾次老練進來看到了,看了我一眼,沒說什麼就出去了,這不像老練的做派,但對於我們來說快樂最重要,管他老練咋想的。後來他告訴我說是給我面子,我是他一手培養的,他不能批評我,給別人看笑話,我也不聽他這些放屁的話,不去想這些勞什子。

當區隊長是有好處的,就是不用交手機,全天候拿着手機接受老練的命令和指示,但這更讓我們有了樂趣。白天沒有課在宿舍自習的時候,我們在陽台的廁所里放了一個小馬扎,輪流玩手機,晚上熄燈了我會和小尤聽有聲書,我倆的床挨着,兩個藍牙耳機一人戴一隻,我還記得那個書名字叫《農民父親》,寫的確實很好。我用我的特權給班裏的兄弟們買mp3,電子書等東西,因為所有人的快遞是要我親自查驗的,防止有人買違禁品,但有人買了違禁品都會和我說,要是不是太過分的東西,我都是睜隻眼閉隻眼,大家都不容易,可能是諸如此類為隊里兄弟幫了些忙,大家對我的評價都還不錯,和我的關係也很要好,所以全五隊,我只有老練一個敵人。但老練似乎沒有察覺到,總是有事沒事喊「一班長」,叫我去他辦公室商量隊里的事。

我是在騙老練嗎?好像是。但沒有辦法,為了廣大同年兵的利益,我只能這麼做。但是,有沒有一種可能,老練對我也是睜隻眼閉隻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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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這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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