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練

歷練

六月,在祖國的北方已經能夠感覺到陣陣暑氣,即便是在早上,穿着迷彩服出早操也能冒一身汗。我們的早操內容比較簡單,活動完身體繞着訓練場先來一個三公里,然後是三組單雙杠器械練習,新兵連開始已經三個月,新兵的體能成績基本上都能及格,四班幾乎所有人都能達到優秀水平,剛來的時候絕大多數人都適應不了最基本的訓練,然而現在顯然有了質的改變,我剛開始單杠只能拉三個,現在可以拉17、8個了,我的成績在班裏只能排最後兩三名,新兵單杠優秀成績是15個,於是我的水平在虎哥看來還湊合,他對我們要求不是很嚴,班裏有個兄弟單杠是他的弱項,他和我們一起訓練,大家都提升很大,只有他原地踏步,只拉3個左右,這個成績,在虎哥看來,那無疑是殺了他都不為過,所以虎哥為他開小灶,讓他吊在單杠上,然後虎哥用手捏着他的手,雙腿盤在他腰上,我們幾個圍城一圈保護他們,每次那哥們都疼到滿臉紫色,有時還會滾落幾滴眼淚在地上,但我們都知道這是為了他好,況且我們也不敢說什麼,每次練完單杠器械,上面的杠總是被血塗成紅色,那是我們的血,手上的繭破了又好,好了又破,有時因為沒抓緊會一整塊掉下來,但在四班,即便是掉塊肉,沒做完就是不準停,虎哥曾經說「打鐵還需自身硬,我要求你們做15個,我就能做30個,都是爹媽養的,我能做的你們也能做,他及不了格,就是不行,練不死就得練,四班沒有一個孬兵,手破了怎麼了?打起仗來人家會管你手破沒破?穿這身衣服就是要付出點東西,你要知道你是個兵!」

每天早上出操我的關注點更多的是特戰大隊的那些人,他們每個人單杠都能拉三十多個,而且是在跑完重裝五公里后,我真的很佩服他們,白天訓練時看他們在攀登樓進行索降和爬繩訓練,我曾經一直以為電視劇裏面的特種兵是誇大,但眼前的特戰隊員用實際水平刷新了我的認知,六層樓高十五米,爬到頂用了15秒,而挑戰榜第一名僅用了11秒,三公里九分鐘,武裝五公里17分鐘,一千五百米狙擊步槍射擊胸環靶十發子彈全部命中靶心,紀錄保持者是一個上等兵,這裏有一個廣為人知的傳說,特戰大隊的大隊長曾經服役於我國排名靠前的×鷹突擊隊,後來調任這邊,有次我看那個中校,四十多歲的年紀拉了三十多個單杠,吊了一會兒之後又拉了三十多個,如此往複,拉了將近兩百個!我還記得班長之前給我們說,這個大隊在特戰裏面還算水平低的!我頓時感覺,我們與他們的差距不是一星半點,我希望能成為他們那樣的兵,但是班長說我們和他們隸屬的體系不同,也就是說,我們沒有參加選拔的機會!

聽到這樣的話,我的心裏挺難受的,這不就是從一開始就輸了嗎?我有點不甘心。

白天我們頂着太陽練一些大綱規定的新兵訓練科目,下午的體能時間,是我最喜歡的時刻,所有的新兵,女兵班,還有一些老幹部齊聚訓練場,都是十幾二十個人組成一個梯隊跑步,虎哥說中隊的集體跑步太慢了,磨嘰磨嘰的,他自己帶着我們班跑,我們班跑步的目標就是超過前面能看見的班,這個要求催促着我們全程在沖,環形跑道上有十多個梯隊,從始至終我們的速度就沒有慢下來,我這麼說可能有人會覺得班裏總有人跑得慢,不會有人掉隊嗎?剛開始其實有好幾個人掉隊的,但每天這麼跑都成了習慣,

大多數人剛開始三公里跑15分鐘,現在都能跑11分半以內,有次我給虎哥測三公里,他跑了10分25秒,這與他微胖的體型嚴重不符,當然就是因為這些,我們從不會質疑他對我們高標準嚴要求的管理,說真的,我到現在都挺佩服他的,後來將近兩年的時間裏,有很多同年兵說我身上有虎哥的影子,做事也有幾分虎哥的味道。

我從小就特別喜歡吃糖,新兵連的生活很枯燥,於是我在小店裏買了幾大包糖果,每次跑步的時候就剝開一顆塞嘴裏,後來算了一下,新兵連光吃糖就花了幾百塊錢。

有時候虎哥會跟別的中隊的班長比賽,就讓我們跟着排長搞體能,排長姓井,就叫他井排吧。井排是一個很有領導力的人,他說話出口成章,做事也很有條理,每次帶我們訓練都會整很多花活,比如摸牌遊戲,老鷹捉小雞,木頭人等,他說「練完基礎體能我們就適當的做一些小遊戲,提升大家的積極性,濃厚排里的氛圍,增進兄弟們的感情,主動的參與勝過被動的接受,這樣往往取得的效果更好!」

井排和我的關係特別好,有時候我被班長訓了,心情不好他就會鼓勵我,尤其是游泳那段日子,我的心情失落到了最低點,也是他把我拉了起來,他對我的好我始終忘不了,到後來下連甚至是退伍,我有什麼心事都會和他打電話,前不久看到他發朋友圈,女兒滿月了,我真心為他感到高興,評論區都是曾經那群兄弟的祝福,有的衷心祝願,有的插科打諢,反正都是發自內心的喜悅,彷彿他就是我們的親哥哥一樣,而我們和他在一起都是一群孩子。

每次周末發手機時我都會和傑哥打電話,給他說我這邊的事,聽他吐槽他在那邊的遭遇,最後說着說着我倆都高興的笑了,彷彿像影子一樣還陪伴着彼此,有次傑哥問我

「兒呀,你有沒有干你新兵連班長?我猜你那個臭脾氣絕對夠你班長吃一壺的,我還不知道你嗎,你撅著腚我就知道你拉啥shi」

「我可jb乖了好吧,你爹我現在也是個好兵,體能這塊拿捏了,不信退伍回去比一下子」我調侃著說。

其實每次打電話我心情挺難受的,傑哥的臉被曬得黝黑,鼻翼兩側已經在脫皮,幹練的短髮滲出一層薄汗,手背上有幾道疤痕,我看不到他在那邊經歷了什麼,雖然我的樣子也好不到哪去,但我總是感覺他比我更苦,我不希望他很累很累,希望他在那邊也會像曾經那樣快樂,也希望這兩年我們都別改變太多。

有時會給哥哥打電話,哥哥作為一個老兵,對部隊的認識很深刻,看待問題的角度也很全面,我給他講這邊的事,寥寥幾句他便能理解我的處境和感受,他能給我很好的建議,也會給我講他的新兵連,後來我才知道哥哥和我一樣,他當初也是因為和女友分手后,無牽無掛才來當兵實現曾經的願望,如果當初沒有分手,可能他也不會來了吧。

在這裏我想說一下關於當兵談戀愛的事,我的同年兵有好多新兵還沒下連就分手的,曾經的海誓山盟、我等你回來終究敵不過時間,每周只發一次手機,半小時時間給家裏打電話,給女朋友打電話,時間都是不夠的,即便是下連后,發手機的時間多了,義務兵每天都很累,忍受着各種脾氣,家裏人也不理解,給對象打電話還顧不上傾訴就得迎接女友的無理取鬧和靈魂拷問,最後分手了,又被無故套上渣男頭銜,又有誰知道兩年義務兵能接受多大的考驗?

好不容易要退伍了,家裏一萬個不同意,逼着留隊,各方面的指責最後只壓在了一個人身上,他、他們,我的兄弟們,還有千千萬萬的兄弟,心裏的無奈該給誰說?都是十八九歲的孩子,別人的十八九歲還在校園裏談著甜甜的戀愛,他們就要考慮這麼多,承受這麼大的壓力,所以當兵真的是一次歷練,使男孩成長很多很多,希望我們都能夠理解軍人的不容易,在他們身心疲憊、情緒低落時多一些安慰,少一些指責,有時候給一點甜頭真的會滿足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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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這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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