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誰帶頭抬高的標準

山口已是漸行漸遠。滿眼都是凋敝荒涼。

眾人回首，潘東子和他的的同鄉依舊昂首站立。人影雖模糊，卻知那是自家寨子的方向。王文興和王浩二人拿上早就準備的，和錢萬春他們類似的裝備。又帶著錢萬春和六名夜不收，一行九人離開了山口。翻越眾多的小山樑，直插老虎嘴。

等到了老虎嘴向南再走不遠，果然進入一個山坳，這裡地勢平坦。眾人也不停歇，一路向前。遠遠地又要進山，這已經走了兩個時辰。令人覺得詭異的是，這一路，竟沒有遇到一個人。只在王召寨的敞開的大門外，發現了一具倒斃的屍體無人問津。

一直順著一條上山的小路向南走，真的找到了一戶人家，於是進去搜索。結果裡面房頂都塌下半邊，一看就是廢棄許久的早就無人居住。無奈眾人繼續向前，不自覺地，眾人已經展開搜索隊形。九人分成了三隊，越往山裡走，警惕程度越高。

王文興、王浩、錢萬春每人帶兩名夜不收，組成三個三人小隊。錢萬春小隊在前，王文興小隊在中間，王浩小隊在後。組成搜索隊形后，每小隊之間逐漸開始保持十丈的距離，保證不會被大範圍羽箭覆蓋攻擊。

人的視角按一圈來算，小隊中三人各負責三分之一的視角，每人在自己的視角內不斷搜索，不僅平視，還要不斷變換仰視、俯視。確保第一時間發現和確定目標。

所有的獵弓開始全部張弓搭箭，沒用弓箭的人手持標槍。確保第一時間確定目標后，立即向對方施放第一批次的遠程攻擊。

每隊三名隊員之間逐漸靠的很近，呈品字形貓著腰快步向前，以盡量隱蔽。衣服破爛，顏色灰敗，也很接近周邊環境。遇到遮蔽物還計算路程，不太繞路時盡量靠近遮蔽物行走。

雙手拿弓箭無法隨時用手勢相互交流，因為靠的很近，就以最小的聲音傳遞。而各小隊之間卻只用手勢傳遞消息。短暫休息時，或是控制節奏時，或是遇到危險時，前隊都會先伸手向後一擋，然後自己小隊先蹲下。

後方小隊視角向前的隊員，看到手勢后立即告知身邊隊員也立即蹲下。再后是由每隊中拿標槍的人專門傳遞信息，明確下一步行動安排。期間弓箭手保持戒備，各隊整體保持相對安靜。

每個人渾身沒有一處反光點。腰刀裝有刀鞘，匕首和飛斧被外衣遮蔽。飛槍的搶頭，羽箭的箭頭都用不反光的東西塗抹過。如果有空一般塗抹的都是毒藥，但是這個時代的毒藥都是從天然動植物中萃取，很費時間。

遠處看，無聲無息的山林里，到處都是光禿禿沒有葉子的樹。一個方向粗壯的樹榦后，突然竄出來三個灰影，他們重心壓得很低。三步兩步的，這三個灰影迅速又竄進了幾個大石之間，沒了蹤影。

一息的時間左右，彷彿那裡之前什麼也發生過。突然，那三個灰影又從大石之間竄出來，進入下一個遮蔽點。而灰影出來的第一時間內，原先粗壯大樹后又以同樣速度竄出來三個黑影，又進入剛剛空出來的大石之間。一個剛走一個進來，配合默契，節奏卡點，時間精準。

往近了看，每個黑影自然都是一個雙手張弓搭箭、或是單手握著標槍的人。移動過程中每個人的眼睛一邊要看清路線，還要兼顧不斷地上下觀瞧，左右搜索。

終於第一小隊趕到了一處長長的土坯院牆，他們三人背靠著院牆牆根處大口喘氣。待大家剛喘勻了氣，中間一人單手往上一指。

另外一人立即放下弓箭又掏出匕首含在嘴裡，站起后翻身就進入院牆，不久后又翻了回來。又一邊一人靠近院牆兩側，偷偷伸頭向外觀察了一會，又跑回來對那人點點頭。

那人便是錢萬春，他鬆了一口氣，背靠著牆往前方一招手。前方樹后一人，和趴在地上二人立即鬼魅一般閃現出來，立即組成隊形又快步貓腰趕到牆根處，正是王文興小隊。王文興又同樣背靠院牆，向前再招手，王浩小隊也過來匯合。

眾人氣喘吁吁，靠著牆休息。錢萬春和王浩湊到王文興身邊，錢萬春輕聲道：「大人，對方只是土寇，咱們至於把標準抬這麼高嗎？」

王浩也氣喘吁吁道：「大人，確實，走了一下午本身就累，又換成搜索隊形連續這樣趕了十幾里了。」王文興也累，壓低了聲音罵道：

「奶奶的，誰帶頭抬高的標準！」

眾人看向錢萬春，他在最前……

「又是我？」錢萬春要哭了，低頭好好回憶反省。王文興輕笑道：「沒事，這很好。來時候就說了，就當訓練。」

錢萬春又招呼剛才那個翻牆入院的夜不收，那人貓著腰湊過來輕聲道：「報各位大人，剛才我翻過去查看了，也是廢棄的房屋。我從院門和窗戶處看到外面就是村莊，大概有個二十幾戶的房屋。就是不知道有沒有人家，也不知道這裡是不是郝家村。」

王文興點點頭道：「休息一會，然後按平時訓練的，三個小隊從三個方向把村子包圍起來搜。誰有發現，立即傳信號。」眾人小聲應諾，然後各自休息，整理裝備。

一會功夫再看，牆根處什麼都沒了。天色也逐漸要暗了，他們必須抓緊時間，否則到時候不打火把什麼也看不見。三組人已經開始從東、西、北三個方向往中心搜索。留了一個南邊的缺口，防止困獸猶鬥，也叫圍三缺一。

當然了，要是他們人多，直接就圍起來一家一家抄了。

他們每組三人，小院子的，一人就去了。大部分房屋連院子門都沒有，直接貓著腰進去都不用翻牆。大一點的院子，才會去兩個人。

「喳喳……啞啞……」終於有冬季喜鵲的叫聲傳來，打破了這個寧靜的夜晚。

有情況！要立即往聲音那邊沖！

另外兩隊的帶隊者，立即伸出手掌往一個方向一切。東、西兩個方向的兩組六人，同時往村子中心向南偏一點的位置衝去，在一間普通院子的院牆外聚集。這院子就一間大房，外面套了個三面院牆的土坯院子。果然，院子門窗完整，院門都在。就在剛才，裡面還傳出有節奏的擊打聲，明顯是人為發出的。

這裡面有人！

王文興、王浩、錢萬春三人互視一看，都點點頭。三個小隊幾乎同時抬腳，悄無聲息地散開。又在三面院牆外站定，各自整備兵器。有的輕輕放下弓箭，有的悄悄拿出匕首，王文興拔出綉春刀，刀鞘也放在地上。不多久眾人整備完畢，院牆不高，一人率先躍起兩個胳膊趴在牆頭，露了腦袋看了院子里的情況。很快得出結論，院子地面平坦，沒有危險。

「喳喳……」喜鵲聲傳來。剩餘八人同時約起，和那傳出喜鵲叫的第一人保持同一姿勢。然後又在同一時間，右臂左撤，雙臂用力一壓，腰部用力，九人就同時向右上方躍起。六人同時輕巧落地，幾乎沒有聲響。餘下三人在牆頭坐穩，張弓搭箭，對準了房屋。

雖然沒造成響動，但是地上六人沒有任何停頓。三兩步衝到房前，距離房屋三步外站好。

「咣當……」一聲，其中一人最是彪悍。拿著把腰刀，直接助跑后踹開了木格房門沖了進去，灰塵滿地。緊接著後面跟了一人正是王文興，拿個綉春刀也沖了進去。而在踹門的同時，兩邊外推窗邊的兩人，也是直接助跑后躍起。

「啪啦啦……」二人手握匕首，刀尖向外，把自己的身體橫向從窗戶直接撞進了屋內！

四人同時進入房間后，後面還有二人手握飛槍跟進。槍尖向下，在前面四人身後作為遠程助力。可以直接投擲，將敵人插個透心涼、釘死在地。當然也可以立即換成槍尖頭向上，當短槍投入近戰。

塵埃落定，並沒有發生兵器碰撞，刀鋒入肉，乃至哭喊聲。

時間彷彿停滯！

昏暗的火塘邊，一個乾巴老漢盤膝坐著。火塘對面，年輕的一男一女也瘦成了皮包骨頭，同樣盤膝相對而坐。那男的手裡拿著個木製的杵臼，杵臼下還有一個木盆，木盆里也不知道是什麼，基本都是碎的。

三人驚恐地抬頭，看著瞬間破門、破窗而入的六人。天寒地凍的，那花了多大代價剛糊好不久的門窗，當然也不是現在關心的時候。都一時愣住了。

「盆里是啥！」一個陰冷的聲音傳來。

「樹……樹皮……」年輕男人嘴巴有點抖，女的捂著嘴想叫。

「很餓？」那個聲音冰冷地問。

對面三人低頭看看樹皮，又不住點頭，是真餓！那聲音突然就喝道：

「給！麵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