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2流子軍隊

「蹲過去，不要他媽的挨着我們。」

豬圈裏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另兩個壯丁嫌棄的向二爺低聲吼叫，嚇得二爺連忙向旁邊的圈角挪了兩步。

蜷縮成一團在角落的二爺，透過豬圈的木柵欄圈門低頭斜眼望向院子裏。

院子的木板大門旁，兩個小兵懶散的站着，不知道在閑聊些啥？

台坳上，有幾個別着短槍的正在大桌上和大長官排長搓麻將，大老粗班長圍在一旁看的興緻勃勃。

正對着王明二爺的院子中間，三兩一群的幾伙，正脫的赤條條的沖着涼水澡，從他們一個口中傳出一聲譏笑，

旁邊的灶房門大開着，土灶里的黃色火苗映射在灶房的牆壁上，透過門窗照在院子裏沖涼的小兵們赤裸的身上，他們就像一根根剝了皮的新鮮玉米棒，洗洗就準備下鍋煮了。

土灶屋上的煙囪，升起寥寥炊煙，順着院子後面的竹林擠上撒滿月光的夜空，緩緩散盡，歸於了一片平靜之中。

這是一夥不入流的二流子軍隊，二爺後來回憶說，他們基本上沒啥紀律可言，軍事訓練基本沒有，教會你開槍就行，平時就是打牌的打牌，睡覺，抽煙，逛堂子。除了幾個當官的，其他大頭兵基本沒有任何軍事知識，扁擔倒了也不覺得是個一字，文盲。

往後的歲月里，王明二爺跟着這伙二流子軍隊，不是打姓張的部隊，就是打老李的部隊。

二爺不明白的是，為啥大家都穿一樣的衣服，還要彼此打來打去？不過這些槍炮活和二爺不太相干，連長安排他和鍾胖子伙夫一起給部隊做飯，送飯。只要是把飯送到陣地上了，有槍響炮響，二爺就整個往土坑裏一爬，這是鍾伙夫告訴他的，打炮來了就躲到坑裏。這時候兩邊就是打的混天黑地，他也不抬頭看一眼，二爺害怕死人，害怕流血。

後來聽大老粗班長說，打仗的雙方，大都是認識的人，堂兄老表。只是上頭的站隊不同，我們真打起來也只是做做樣子，隨便放幾槍，應付一下得了。私底下該一起打牌打牌，該喝酒喝酒，該逛堂子的逛堂子，誰不是為了混兩個軍餉，犯不着把命耍脫了。

做飯的鐘伙夫人很平和，不像領頭的連長一樣抽鴉片煙，也不像大老粗班長一樣打罵二爺，平時做好飯，他總是先給自己和王明二爺偷偷盛上一大碗，再送給其它人吃，二爺偷偷的樂，有時候連長他們開小灶，還有回鍋肉吃。這也就怪不得別人都管伙夫叫鍾胖子。

這天晚上，剛睡下不一會兒，整個院子的二流子兵全被連長偷偷叫醒，緊急集合在院子中間。

王明二爺是第一次在大半夜被叫醒，也是第一次經歷緊急集合，站在院子裏，看見全連的人都列著隊，拉着鍾伙夫問，

「是不是要打大仗了？」

鍾伙夫讓他閉嘴，這個時候別說話，一會兒跟着隊伍走就行。

二爺這時看見門口處，堆了一堆農具，正疑惑起來。

「宋排長，給他們分下去。」連長說道。

沒拿槍的鐘伙夫，和二爺這次也一人分了一把農具，鍾伙夫的是鋤頭，二爺拿了一把鐵鍬。

這就稀罕加奇怪了？

二爺一時摸不著頭腦，二流子軍隊的大煙鬼連長，不知道這大半夜唱的是哪出？就是要去鋤地種糧，也犯不着大半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