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竹簍沉塘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大清早，十五個苗寨的寨主相聚苗王府。
這十五個寨主相當於土司下面的頭人，各自有自己的地盤，手下都有幾百奴隸，還養著眾多家丁。
苗王就相當於土司，是這塊土地上真正的主人，他擁有自己的軍隊，隨時可以鎮壓反叛者，或者抵禦外來侵略。
遇到戰事，各個寨主都要派兵來參戰，組成聯軍一起對付外敵。他們每年還要向苗王進貢，包括糧食、雞、鴨、魚，甚至連蔬菜都要進貢。
整個苗王府，包括廟王統領的所有軍隊，都靠各寨提供給養。身份最低的是寨主下面的那些苗奴，這些人沒有人身自由，任憑寨主擺布。
苗奴們辛苦勞作了一年，等交完田租后已所剩無幾，一年四季難吃飽飯。
每遇大事，苗王都要把寨主們叫來商議，幾百年來已形成了雷打不動的規矩。
十五個寨主到王府議事廳坐下，幾個身穿彩妝的王府丫鬟為大家斟上香茗，會議就正式開始了。
苗王王正山端坐在正首，他用嚴厲的目光掃了一遍他的這些下屬，然後把眼光收回來，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茶。
王正山放下茶杯，輕輕咳嗽一聲說，各位寨主，今天請你們過來是商量一件大事情。
王正山說到這裡就停住了，沒有繼續說下去。他善於用欲擒故縱，他要先看看大家的反應再說。
他慣用這種伎倆，總能收到意想不到的奇效。可這次王正山卻失算了，等他說完話，卻沒有一個寨主接他的話薦。
大家早已習慣了王正山的這一套，一點都不新鮮了，甚至索然無味。
況且，又到年底了，到了該進貢的時侯了。今年年辰不好，各寨收成都欠佳。
各個寨主以為，這是一個催交進貢的會議。所以，誰也不想先說話。
議事廳一時顯得極其安靜，只有稀溜地喝水聲此起彼伏。
王正山見大家興緻不高，就親自揭開了底牌，各位寨主，今天找大家來並不是為了進貢的事情。
大家聽說不是為了進貢的事情，議事廳一下子熱鬧起來。只要不是為了進貢的事情，什麼事情都好商量。
苗王，有什麼事情你儘管說，只要我們能做到的，我們都會全力以赴。
苗王，你說吧，我們都聽你的。
苗王，到底是什麼事？
苗王，我們都會為你馬首是瞻。
……
你一句，我一句，寨主們爭先恐後地向苗王獻殷勤。
苗王咳嗽一聲，擺了擺手說，大家安靜，請聽我說。
議事廳頓時安靜下來，大家都豎起耳朵，聽苗王說什麼。
可大家正興趣盎然的時候，苗王卻賣了關子，他竟然端起茶杯很悠然地喝著茶。
眾人敢怒不敢言，只是心中罵個不停，這個死老頭子，大概又患神經病了吧。
王正山喝了幾口茶后，這才把杯子輕輕放在桌子上，望著大家說，我今天要向大家說個事，大事情。
呃……
王正山好像被什麼東西突然卡住了脖子，他又停住了話，呸呸地吐唾沫。
大家的胃口都被王正山吊起來了，像一隻只吊桶一般七上八下。
王正山終於用非常憤怒的口氣說，今天我們這裡來了一個漢人。
漢人是怎麼進來的？
我們這兒幾百年都沒來過外人。
可惡的漢人！
殺了他！
殺了他！
……
大家群情激憤，
若是此刻雷正坤就在眼前的話，他們肯定會把雷震坤生吞活剝了，他們對漢人的恨已經深入骨髓。
苗王擺了擺手說，大家安靜一下聽我說。
議事廳頓時又安靜下來，大家都想聽聽，苗王會怎樣處置那個該死的漢人。
我們和漢人的仇恨不共戴天，他們幾乎把我們殺絕種了，我們的先人僥倖活下來，就是為了報雪海深仇。王正山瞅了一眼眾人說，殺了他太便宜他了，我們要讓他生不如死，受盡折磨。
苗王說得對。
苗王英明。
聽苗王的。
……
眾人又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起來。
沉塘！王正山斬釘截鐵地說。
沉塘！沉塘！沉塘！……
眾人異口同聲地高呼起來，臉上表現出極其憤怒的樣子。
來人啊，把賊漢人帶上來，吹起牛角號。王正山大聲吩咐。
苗寨吹起牛角號，必定有重大的事情發生，苗寨里的男女老少就從四面八方奔來。
當牛角號吹起的時候，王嫣然正在母親房裡，她的眉頭禁不住蹙了一下，她問她的阿媽，阿媽，大清早的怎麼會吹牛角號呢？
阿媽臉上很平淡，女兒，阿媽也不曉得，我一個瞎老婆子，這麼多年也懶得管外面的事了。
阿媽，他們肯定是要對付我的男人，請你救救他吧？
女兒啊，阿媽雖然是王妃，可一個瞎老婆子，你阿爸怎麼會聽我的呢？
王嫣然見求阿媽毫無作用，她只能自己想辦法了，雷震坤是她的命，她必須救他。
王嫣然只有親自求他的阿爸，只要能救得雷震坤，哪怕以命換命她都願意。
王府特別大，王嫣然和她的阿媽住在後院。
後院也很大，有一個方正的院子，正房是兩開間的大房子，正房兩側是廂房。
房屋雕樑畫棟，金壁輝煌，十分美觀。
到底是王府，所到之處盡顯豪華和氣派。
王嫣然也學過武功，跑起來像一陣風。但這一陣風，卻在門口戛然而止了。
十幾個苗兵荷槍實彈地守在門口，抬頭挺胸，長長的火銃背在肩上。
站住！
幾個苗兵大喊一聲，只聽咔嚓幾聲，他們把槍從肩頭拿下來，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王嫣然。
你們瞎了，我是你們的小姐。
我們堵的就是小姐。
你們為什麼要堵我？
苗王吩咐的。若是放小姐你走了，我們的頭就不在了。
你們難道就不怕我嗎？我也可以取你們的狗頭。
怕！但我們更怕苗王。
小姐，你還是乖乖地回去吧，別讓我們動手，我們可不想動手，小姐那樣尊貴。
王嫣然急得直跺腳，卻又毫無辦法，肉身到底抵不過子彈。
怎麼辦呢？王嫣然一籌莫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