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你的名字
月明星稀，燈晃火隱。
19點整，淚無傷獨自前往東林小區，步入東林正宗湘菜館，靠窗落座，右手不住地將僅有一頁的菜單翻來翻去，冷峭的面龐上似乎有著些許不確定的小心翼翼和沒來由的心慌不安。
這感覺，恰如第一次出任務。淚無傷儘力用自己冷靜克制漫無目的擺弄，同時店裡面喧鬧嘈雜、熱鬧非凡的場景，好像一劑定心丸，有效緩解了淚無傷心裡的心慌。
偏過頭，窗外的行人匆匆往來，散亂的影子在燈光的捉弄下玩著捉迷藏，好不愜意。只可惜，影子的主人並沒有閑心與之共享快樂，或埋頭趕路，或招呼著三兩好友，自得閑適。
自在出神的淚無傷，好似忘卻了世間種種，內心在悄然間愈發平靜。
「錚~」淚無傷的身體驟然扭曲，一道視人命如草芥的漠然殺氣不由自主地向外噴涌，店內原本的喧囂在這一剎那倏然遠逝，又在下一剎那恢復如初。
「你來了。」回過神來的淚無傷若無其事地跟不知何時到來的孤寡菇涼打著招呼。
惡搞計劃即將得逞的愉悅神情布滿孤寡菇涼的臉龐，可惜施法被迫中斷，孤寡菇涼控制住身體情不自禁地顫抖后，方才跟淚無傷說話。
「真可惜，就差一丟丟。」孤寡菇涼的語氣惋惜至極，便自顧自地拉開淚無傷左手邊上的椅子，同時十分不解地說道，「今年入冬那麼快嗎，剛剛有一瞬間感覺自己要被凍死了。」
「聽別人說湘楚四季不全，僅有冬夏兩季，看時日確實要到秋天的冬天了，你得適時增加衣物。」淚無傷沒有在意孤寡菇涼的惡搞計劃，緊接著說，「不是很確定你的口味，就只好等你來點菜了。」說罷，用手指將桌面上被自己翻過數次的菜單推向孤寡菇涼。
「好吧，你有什麼忌口嗎？」孤寡菇涼順勢拿起菜單，仔細得瞧了起來。
「我都可以，你根據你的習慣點吧。」淚無傷看著身旁的女孩兒看菜單的仔細模樣，心裡莫名暖暖的，笑意正要趁勢出擊，可見到孤寡菇涼來回翻看菜單都沒有確定要點的菜時，淚無傷心中的暖意戛然而止，只剩下咯噔一聲。
「要是覺得不合適的話，我們換一家吃。」看著孤寡菇涼的糾結模樣，淚無傷下意識地說道。
「沒事，這些菜好像都有些辣，不過之前都沒有吃過辣口的菜，這次倒是可以試試看。」孤寡菇涼沒有抬頭，只是像壯士斷腕一般，用白稚纖細的手指點下幾個菜品，示意淚無傷招呼服務員點菜，這才放下了菜單，抬起頭。
無巧不巧地，第一次在外吃飯的淚無傷沒有明白孤寡菇涼的示意，依舊看著孤寡菇涼的一舉一動，待孤寡菇涼抬起頭的一瞬間，四目相對已成現實。
孤寡菇涼在淚無傷眼中看到了冷漠底色中的溫暖，淚無傷在孤寡菇涼眼中看到了驚訝底色中的欣愉，下一瞬間兩人的目光中羞澀而又尬尷地錯開，淚無傷逃似的直接去吧台點了菜，絲毫沒有注意到正向他們走來的服務員。
看著淚無傷傻傻的無助模樣，孤寡菇涼用手掩住嘴，嫣然一笑。
「你剛才說沒有吃過辣口的菜？」點完菜歸來的淚無傷似乎已經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孤寡菇涼聊著。
「嗯嗯，雖然我是湘楚人，但從小跟著爺爺奶奶生活，老人家脾胃不好基本上不吃辣的，所以反倒比較少吃辣口的菜。」
「嗯？」聽到孤寡菇涼的話語，
淚無傷的神色變得有些有些不自然，似不敢相信，亦似不願關聯。
「這又沒啥好奇怪的，也沒有人規定生活在湘楚就一定要吃辣口吧。」孤寡菇涼見到淚無傷變幻的神色，不樂意了。
「額~也對，是我大驚小怪了。」淚無傷也不知道為什麼，從打心底不願面前的這個女孩不開心，再一次調整自己的情緒，繼續找話題聊著，「對了，一直在網上和你談天說地，倒是沒有問過你的名字，現在方便告訴我嗎？」
淚無傷從不是一個優柔寡斷的人，心中既然有能直接找到的答案的疑惑，便直接問了出來。只是或許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當問出的那一刻，內心的忐忑和懊悔。
「看你表現咯~」孤寡菇涼沒有正面回答淚無傷的問題，而是俏皮地轉移了話題，「菜來啦，大老遠就聞到香味兒了，肯定好吃，一會兒你可得多吃點。」
淚無傷無奈地搖搖頭，沒有包廂的小菜館，大家都在大堂吃，這會兒食客正多，菜色也繁雜，哪裡能大老遠聞到自己點的菜的香味。
「吃得多算表現好嗎？」沒有得到答案的淚無傷，心裡也悄悄鬆了口氣，和孤寡菇涼說笑著。
「當然算啦，你加油！」孤寡菇涼愈發古靈精怪了，甚至還用靠近淚無傷的右手比了一個加油的手勢。
不知不覺中，淚無傷也被孤寡菇涼的精怪表現感染，等待時的小心翼翼和心慌不安早已不知去向，反倒是更加自在，比自己一個人在組織的個人宿舍中還要自在。
古人云：食不言，寢不語，就餐過程中兩人異常有默契的少有言語，直至餐畢。至於就餐時，兩人都會趁對方不注意，悄摸地將眼神投注於對方等眾所周知的細微表情動作，不一一具表，感情史豐富的各位看官大佬們應能明白其中微妙的粉紅色的氣氛。
「嘶哈~給我喝一口，嘶哈給我喝一口！」咧著嘴不住吞咽口水的孤寡菇涼，著急地搶過淚無傷剛剛在便利店買的冰水，絲毫不在意自己的舉動是否逾矩。
「實在對不起。」淚無傷不知所措地看著拚命用冰水降火的孤寡菇涼，原本冷漠的心扉充斥著從未出現過的心疼，再想到這般景象是被自己所害，心疼中參雜著無盡的自責和悔意，「不應該選那麼辣的餐館，害得你......」
「嘶哈~嘶哈~沒事，沒事，是我自己想嘗試辣口的菜品，咕咚~嘶哈~」絲毫沒在意的孤寡菇涼不住地往嘴裡灌水，生怕慢一個節拍，嘴裡就會噴出火來，殃及旁人。
「如此簡單的請客都能搞砸，淚無傷啊淚無傷你越活越回去了呀！照你這樣下去，潛入接近任務怎麼能完成！」自感愧疚的淚無傷的神色隨著耳旁不絕的嘶哈聲，愈發難看。
「喲喲喲~幹嘛呢，臉拉得都快比得上馬臉了。」還在降溫的孤寡菇涼細膩地察覺到了淚無傷的神色變化，打趣道，「既然你那麼過意不去，那就給你個機會將功贖罪啦。」
「嗯？」
「你以後得做我的貼身保鏢，隨叫隨到，怎麼樣！」孤寡菇涼沒個正形地說道，只是戲謔的語氣中，潛藏著絲絲不易察覺的陰謀即將得逞的期待和快感。
「嗯？這......我們才第一次見面......」一向出手果決的淚無傷在這一瞬間，竟有著許多難以言明的躊躇。
「不要想那麼多啦！」孤寡菇涼突然從淚無傷的面前冒出來，幾乎就要貼著淚無傷的臉，異常霸道地說道，「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貼身保鏢，你的一個任務就是送我回寢室！」
「好吧，算是給你賠罪啦。」不經意收住想要自我防衛的手，淚無傷看著眼前這雙純潔中帶有些許狡黠的眼睛，開玩笑般應承下來。
「這就對了嘛！」孤寡菇涼興奮地就要跳起來了，卻又極力讓自己嚴厲起來，「那我們出發吧，跟著我，記著路，我只帶你走一次。」
「好的，辛苦您。」淚無傷看著孤寡菇涼極具矛盾的神色，又想起寢室中魏沈默常聽的一首歌——該配合你演出的我，演視而不見，忍俊不禁。
微風習習，舞動她的裙擺，捲起他心中的漣漪。
「誒，那天下雨你為什麼願意給我送傘？我們那會兒還從未見過，你就不怕我是居心不良的小混混嗎？」回寢室途中，淚無傷看著情緒一直高亢的孤寡菇涼，好奇地問道。
「因為菇涼我善良呀。」孤寡菇涼不以為然地玩笑道，「下雨天看到小貓小狗都會去照顧它們，更何況你是一個大活人。」
好像想起什麼，孤寡菇涼的目光不經意地看向淚無傷空蕩的雙手，才發覺他身無一物。
「我的傘呢？」
「傘？傘當然在我書包......里啊...啊...」不知在想什麼的淚無傷下意識想取下書包，才發覺自己背後沒有書包，「哎呀！我...我今天出門的時候，放在寢室門口，忘記背了。」
淚無傷這才回過神來想起，下午由於過度緊張，木訥地就出門，完全忘記傘的事情，自然也就忽略了就在門旁的書包了。
「哈哈哈哈，你好笨哦。」孤寡菇涼再次不顧形象地在路邊就大笑起來，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捂著額頭，軀體時而向銳角方向彎曲，時而往鈍角方向發散。
一路上，一人苦惱，一人嬉笑，兩人之間的距離肉眼可見地縮小著。
「到了？」看著身旁突然停下的孤寡菇涼，淚無傷環視周邊環境后問道，「你住這裡？」
「嗯，我住這裡，6棟。」孤寡菇涼不知何時已收起先前的嬉笑神情，淡淡地說道。
「這個位置倒是挺好找的，有個天橋幫我定位，下次一定不會忘。」淚無傷察覺到孤寡菇涼的神情變化，卻故作不知地說道，「到了，你先上去吧。」
「嗯。」孤寡菇涼沒有多說什麼，靜靜地朝著6棟大門走去。
在她就快進入大門的時候，她忽地轉過身來向淚無傷說道，「你今天表現不錯，我叫風以希。」
說完便鑽進樓棟，只留一道倩影，散在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