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夜車詭事
由於是夜班司機，都是晝伏夜出，我的生物鐘是顛倒的，白天睡覺，傍晚的時分才起床。
從一起床開始，右眼皮就拚命跳，預示著今夜的不尋常。
今夜的月亮有點少，只剩下一小彎玄月，散發出些許清冷的光輝，說不出的凄涼。
抬頭看月亮的時候，我一個跑起來風都追不上的人，竟然莫名其妙的被絆了一下，嗑的鼻血長流，好在沒破相，用右手大拇指堵了會鼻子，止血了就算糊弄過去了。
右眼皮還是跳個不停，我上車后開的小心翼翼，可即使已經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還是軋死了一條狗。
一條忽然從街邊躥出來的狗，像是在追逐什麼東西，我並沒有看清楚，只看見狗前面一道影子一躥，哧溜一下就過去了。
車速並不快，沒理由剎不住，可就在剎住車的時候，好巧不巧的將那條狗捲入了車輪底下。
那條狗躺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血沫順著嘴角流淌，數次掙扎著要起身，只是徒勞的多留下了幾灘血跡，一雙漆黑的眼珠子死死的盯著我，好像要記住我的樣子。
狗主人是個胖胖的捲髮大媽，揪著我的衣服不鬆手，一邊聲嘶力竭的表演著無淚乾嚎，一邊嚷嚷著要我賠錢。
我掏光了身上所有的錢，還在眾人的勸說下，那大媽也看實在榨不出什麼油水了，才算放過了我。
就在我即將上車的時候，卻又被一個乾瘦的中年人一把拉住了：「你小子烏芒顯額，雙目發赤，可不是什麼好兆頭，要不要我給你算一卦？「
這個鎮上有些輕工業工廠，外地人很多，做什麼營生的都有，這種招搖撞騙的傢伙想騙自己的錢，道行差得遠呢！何況自己賠了狗錢后，已經身無分文了。
罵了一句娘，我理都沒理那個中年人，拉開車門上了車。
那中年人又面色古怪的嘀咕了幾句：「出門撞死狗，開車拉黃仙，六張買命符，惡運走三元，殘壽不過周，妄圖救神仙，有意思！有意思！「
我砰的一聲關上了車門，並沒有理會那中年人，論玩卦術，他這點道道在我面前連小孩子都不如。
剛發動車子，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車上多了個人！
一個穿著黃色皮草的男人，看上去有三十多歲，頭髮有點凌亂，生了一副尖嘴猴腮的模樣，還在不停的喘粗氣，一見我上車，就一迭連聲的催促。
「快快快！開車走，東山腳下，越快越好！「
說著話，一伸手遞過來幾張百元大鈔！
我的眼睛頓時一亮。
小鎮距離東山並不遠，也就二三十公里，給這麼多，肯定是不差錢的主，應該是有急事。
自己賠完了狗錢，已經身無分文了，有這種好事當然不會拒絕，我伸手接過，隨手點了一下，足足六百，雖然每張錢上都有點臟髒的痕迹，心頭還是樂開了花。
見到我點錢，那男子嘴角露出一絲不易擦覺的冷笑，隨即又恢復如初。
我將錢揣進口袋，一邊開車，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和那男子說話，那男子倒是話不多，只是簡單的嗯啊算是回答了。
就在這時，我無意間掃了一眼後視鏡，忽然發現，後視鏡中卻沒有那男子，後排空蕩蕩的，別說人了，連個影子都沒有。
我嚇的一激靈，急忙又瞟了一眼，這一眼更是嚇了一大跳。
這一次後視鏡中出現的，是一個黃鼠狼！
一頭碩大的黃鼠狼，嘴角生有幾根白須，坐在後排座位上，一雙前肢伸在腦後抱著頭，翹著二郎腿，一副悠然的模樣，一雙綠油油的眼珠子，正盯著前面的我滴溜溜的轉，嘴角還泛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笑意，眼神中卻又帶有幾分複雜的神情。
我猛地一腳剎車，身上冷汗就下來了，雖然這些破事我不知道聽師父說起過多少，但自己第一次遇到，還是忍不住心頭狂跳。
急忙一轉頭，哪裡有什麼黃鼠狼，分明是那位穿著黃色皮草的男人。
我又看了兩眼鏡子，鏡中也分明是那男子的鏡像，這才鬆了口氣，心裡已經有了防備，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不過這東西既然不亮明身份，我也裝不知道的。
重新啟動，車子到了東山腳下，那男子打開車門，一隻腳踏下了地，忽然轉身，對我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你說，我是人還是神仙？「
我頓時又是一驚。
討封？
師父說過，動物修鍊出了道行之後，會找人類討封，這討封可不是什麼好事情，你要是封了它，就等於和它建立起了某種關聯，將來它渡劫之時，你要替他承擔雷劫的。
當然，這難不倒我。
當下笑了起來：「像不像神仙我不知道，不過剛才在車上，有一瞬間我看花了眼，還以為你是個黃鼠狼呢！「
那人一聽，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冷哼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直接下了車。
可一下車，只一步，就從後視鏡中消失了，好像就這麼憑空不見了一般。
我知道那東西沒討到好處，已經離去了，剛暗自鬆了一口氣，一隻小手忽然從車窗伸了里來：「那六張錢給我！「
我轉頭一看，一個胖嘟嘟的孩子趴在自己車窗上，穿著個紅肚兜，看上去最多也就三四歲的模樣，正對著自己伸著手討錢。
這可是夜晚，東山又不是什麼繁華的地段，附近根本就沒什麼人住，怎麼會有這樣的孩子出現呢？現在天氣還涼，誰家孩子還只穿個紅肚兜？而且還莫名其妙出現在自己車頂上？
我頓時就明白了，當下裝作沒看見的，發動車子就想離開。
可那孩子似乎纏上了我，車子無法前行了，啟動正常，也沒有什麼故障碼，就是干加油門開不走。
借著清冷月光，從後視鏡中看了一眼，一眼看見好幾個胖嘟嘟的孩子，每一個都穿著個紅肚兜，兩人一組，一前一後，分別死死的抱著自己的四個車輪子，正一個個張開沒牙的小嘴，對著我無聲的笑。
其中兩個背對著我的，竟然將腦袋扭轉了一百八十度，直接將臉轉到了背後，臉上卻露出一副天真無邪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