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心中的理由：轉變

------他有着滿頭的白髮、爽朗的笑聲，以及一段不可思議的人生經歷。

來到布里克收留所、成為對抗因子計劃的一份子，你的理由是什麼？

這個意料之外的問題把青羽給問住了。回想起從奧瑪拉到收留所的這段經歷，他所追尋的目標一直都只有一個------那就是找到活着的意義。

在與兒時的好友露絲失散之後，他從來都不被奧瑪拉人正眼相看，也從來都不知道自己活下去到底是為了什麼。

而長大后的他在海伊的指引下走出森林，在貿易中心更是迷茫著又將心託付給了新遇到的女孩，哈娜。

那時候的他就像一隻找不着背殼的蝸牛，一名病急亂投醫的患者，他的人生歷程就像是在矇著雙眼去尋找一個安身之地。

但在與哈娜相處的那一個月里，他漸漸被這個女孩的一顰一笑所吸引。就和記憶中露絲的眼神一樣，她們共有的那份逆境中笑對生活的態度一次又一次地將他感染。

而在哈娜也如命運的玩笑般從身邊消失后，青羽的心中便只剩下了「找到哈娜」這一個念想。他無比幸運地得到了海伊、特叔與艾莉莎夫婦的出手相助，也在誤打誤撞間與他們組成了現在的這支「西薩調查小隊」。

他們循着關於哈娜的線索意外地遇到了露比，又在黑市商販的口中得到了有關布里克收留所的信息......這就是青羽從走出奧瑪拉到加入收留所所經歷的一切。

沒錯，青羽從來沒有去想過因子計劃會與自己有什麼聯繫，對抗它也不過是艾莉莎與那個西薩組織的目標。當初自己選擇留在收留所，更多地也只是想要陪在哈娜身邊而已。

「怎麼樣，青羽，」韋斯看着陷入沉思的青羽問道，「你有你的答案嗎？」

青羽依然沉默著，因為他沒有。他其實根本不了解關於收留所與因子計劃的來龍去脈，也不存在非要對抗因子計劃的理由。

過了一會，青羽抬起頭淡淡地對韋斯說道，「如果你需要一個答案的話，那就是因為哈娜在這裏。」

韋斯微笑着，並輕輕地點了點頭。隨後，韋斯又將身子轉向哈娜與艾莉莎的方向，「那關於收留所過往的一切，你們三位有興趣知道嗎？」

就這樣，在以「對抗因子計劃的理由」為鋪墊之後，韋斯向房間里的三人講述起了關於布里克收留所的往事。

在大約八十年前，那個仍是兵荒馬亂的年代裏，一名男嬰誕生在摩洛國萊福利市的一個富裕家庭中，父母為他取名為布里克。

彼時的萊福利市還不是如今這副混雜鬧市的模樣，那裏住着的都是生活相對安康的摩洛本地居民。

由於家族的礦產生意長盛不衰，布里克和他的兩位兄長從小就感受不到任何生活上的壓力。而布里克作為家族中年齡最小的孩子，從小缺乏管教也導致他始終沉浸在極具優越感的成長環境中。

很快，即將年滿十八歲成人的布里克就要按著家族的傳統前去首都「斯普利亞」的軍營中試訓學習，那是每個摩洛人檢驗自己有沒有參軍資格的入門關。

在「摩菲戰爭」亟需大量戰鬥力的背景下，摩洛政府嚴令禁止了所有以私人名義進行的魔法教學。想要學習摩洛能的使用並得到專業訓練，就只剩下向政府軍營求學這一個方式。

當然，政府安排的導師會在學習與訓練的過程中對學生的能力進行評價，並判斷他是否有成為正式軍人的資格。

不僅如此，每一個參與過政府訓練並參軍的人，都會得到一枚可以佩戴在身上的徽章，那是一名摩洛人可以自由使用魔法的必需憑證。

而對於那些獲得了導師認可的優秀學生，就都必須按照安排前往軍隊服役數年，這也是政府軍營向每個摩洛人提供魔法教學的條件。

這些魔法管束條例中的大多數都一直沿用到了現在，但在戰爭逐漸平息之後的今天，很多地區在各個方面的管理都已經放鬆了不少。

在那個年代，如果通過了軍營學院的考驗而成為軍人，那就能讓整個家庭的地位都得到提升，政府也會給予所有軍人家庭優厚的待遇。

因此，在人們的觀念里，子女能夠成為參與「摩菲戰爭」的軍人對於任何家族而言都是相當光榮的事情，這對於布里克的家族來說也不例外。

然而，布里克和他那兩位習慣於循規蹈矩的兄長不同，一向品行惡劣的他根本不屑於服從前往軍營學習並參軍的家族安排。

布里克早在未滿14歲的年紀便成為了當地有名的混混，他甚至拉攏了不少「志同道合」的社會青年一同在附近的街道作威作福。

過度的縱容與不管不顧已經整整持續了十幾年，家族裏的人又怎麼可能在布里克18歲的年紀勸說得了他去軍隊參軍呢？

不出所料地，18歲的布里克依然選擇混跡在街頭巷尾的角落中，他和他的「手足」們甚至以拳腳逼迫着一些經過學習卻又沒能力成為軍人的學生教他們魔法，還非法使用那些基礎的魔法招式去進一步欺壓百姓。

布里克的家庭早就用錢財打通了與當地警察之間的關係，人們對於這群無惡不作的青年也只能避而遠之，敢怒不敢言。

可就在布里克逍遙快活到20歲的那一年，他生活的世界在一夜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布里克父母的魔法礦石產業被翻查出大量非法越界開採的記錄，並被指證其具有偷稅漏稅等多項罪名。

一向混跡在外、不愛與家族聯繫的布里克並沒有第一時間得到這個消息。直到警察開始對他實施追捕、身邊的「兄弟」也相繼棄他而去，他才從街頭的報紙中得知自己的家人已經為了躲避制裁而丟下他逃亡到了國外。

剎那間，曾圍繞在布里克身旁的人一一將他拋棄，他所生活的世界也從那一天起不可能再以他為中心。被迫接受這一切的布里克只好開始躲避人們的視線，在垃圾堆旁的陰暗處過上了苟且偷生的日子。

實際上，常自詡機靈的布里克曾經設想過這樣的局面，這也讓他的心靈在面對這無比痛苦的落差時依然咬着牙承受了下來。他沒有徹底崩潰，他甚至在保持冷靜的情況下想起了父母兩年前給予自己的選擇：參軍。

是的，在這個戰火紛飛的年頭，成為軍人是唯一能讓他重新過上正常生活的方式。他去到當地的警察局中自首，並提出了他想要通過參軍重新做人的想法。

「阿sir，我殺過人，我也喜歡殺人。我不怕死，我能成為軍隊里最強的戰力！戰場是我如今唯一能宣洩暴力的地方，你們會為將我關進監獄的選擇而後悔！」

在布里克聲嘶力竭的請求下，加上他在自首時對自己犯過的罪行全都供認不諱，摩洛政府最終接受了他的提議，並將他送往了當地的軍營學院。

就這樣，布里克在嚴密的看管下開始了他對於摩洛能的學習和訓練。為了能夠在戰場上宣洩憤恨而不是屈身於監獄里，布里克在跟隨導師學習的過程中顯得格外認真和努力。

經過了大概半年時間的訓練與評估，布里克成功得到了進入軍隊的許可。然而在這個看似順利過程里，事情發展的方向卻一次次地與布里克的想像大相徑庭。

生性暴戾的布里克在戰鬥招式的學習上並沒有顯現出太高的天賦，相反，他被導師發掘出的主要能力竟然是醫療與防禦系的魔法。

因此在布里克完全沒有想過的情況下，他被安排成為了一名戰隊前線的醫療兵。但無論如何，接受這樣的結果總比待在監獄里荒廢時日要好得多。

於是，走投無路的布里克只好一心學習起了為戰場士兵治療的方法，並開始加入到戰鬥前線的醫療工作中。

「啊！！！」

在布里克第一次踏入戰地醫療室的那天，傷員們的吶喊與慘叫瞬間蓋過了室外戰鬥時的轟鳴聲。已經頗有經驗的「老醫師」們匆忙地在他的身旁來來去去，彷彿所有人都看不見他這個初來乍到的新兵。

當布里克看向病床上半死不活、還在拚命掙扎著的一具具身體，他們的眼神與動作間流露出的痛苦絕望甚至比身體上血肉模糊的慘狀更令人心生寒意。

這裏不會再有人給他安排什麼工作，也不會再教着他怎麼去救人。這裏是戰場，這裏和所謂的戰爭前線瀰漫着一樣的硝煙。也許在布里克手足無措的這幾分鐘里，他就已經錯失了搶救無數條生命的機會。

「4、5、8號床都是魔法侵染，來人確認原因！」

在醫療室的另一頭，布里克聽見了這麼一聲呼喊。他連忙跑到被提及的4號床附近，並嘗試觀察著這位傷員的情況。

而在布里克的隔壁，負責確認5號床情況的一名老醫生快速地瞥了布里克一眼，說道，「新丁？你確認他受到侵蝕原因就行，魔法侵染是沒有救的。」

這名4號床的傷者全身發紫，並且布里克注意到其皮膚正以左手臂為源頭髮生潰爛，這是非常典型的摩洛能毒素侵染。

有些摩洛能使用者能將能量化為類似毒素的形態（例如眼鏡男對青羽所使用的能量毒蛇），他們可以將能量以侵染的方式注入目標體內，並造成難以治癒的「能量中毒」。

很顯然，摩洛軍隊中有人使用了大範圍的毒類魔法，隊伍中的部分友軍也深受其害。通常來說，摩洛人的治癒系魔法只能治療一般的肉體傷害，對於被摩洛能侵入人體的個例是無可奈何的。

但在第一時間看出了原因的布里克沒有選擇將原因上報，相反，他舉起手掌施展起了他的治癒魔法。

「喂，你...」

就在隔壁的老醫生十分生氣地想要阻止布里克的行為時，布里克的掌心卻突然流出一種特殊的能量。老醫生看出那不是一般的治癒魔法，但富有閱歷的他也從沒有見過這樣的情況。

「啊！」傷員痛苦地嘶吼著。

只見布里克手中屬於治癒魔法的綠光漸漸變成了一道紫光，並與侵染在傷員身體內的能量毒素產生了劇烈的反應。

短短几秒之後，布里克收回了他的能量，他面前的病床也已經冒起了一陣白煙。令人難以置信的是，4號床的病人在經過這番治療后竟然褪去了發紫的膚色，其體表的潰爛也得到了有效抑制。

「你...快！」看着眼前發生的奇迹，老醫生也沒有多想。他連忙伸手指向5號床的病人，示意布里克去嘗試進行治療。

實際上，這是布里克在軍營學習的過程中自己發現的異體能力，但他從來沒有在導師面前展現過。這種他特有的異體能力被他自己命名為「凈除」，是一種可以抑制摩洛能對生命體造成的各種影響的能力。

換句話說，布里克很可能是世界上唯一一個能夠治癒魔法侵染的醫生。在這樣的發現下，關於布里克神奇能力的傳聞傳遍了他所身處的部隊，他很快就成為了隊伍中的大紅人。

然而，布里克所屬部隊的首長為了將布里克留在隊內，選擇對摩洛政府隱瞞了關於布里克能力的事情。

從那之後，布里克所在的軍隊在使用大範圍殺傷的魔法時更加沒有顧慮，他們也因此立下不少戰功，成為了那段時間裏最令人畏懼的摩洛部隊之一。

布里克從沒有想過自己能以這種方式成為軍隊中的靈魂人物，成為大家所崇敬的對象，這樣意料之外的情況也讓他逐漸喜歡上了這份「戰地醫生」的工作。

於是，布里克日益勤奮地開始練習並精進自己的能力。他對救助傷員的過程更加上心，也很快克服了與死神搏鬥的恐懼。

這名曾經為眾人所唾棄的社會少年，就這樣在日復一日的醫療工作中感受到了生命的珍貴，戰士們不願赴死的強烈意念一次次地震撼着他的心靈。

後來的布里克，他不再以暴力為榮，他開始為自己曾經以暴欺人、甚至錯手殺人的醜惡行徑所悔恨，也慶幸著自己能從殺人的惡魔轉變為如今救人性命的白衣天使。

直至目前，這似乎都是一位犯罪青年華麗蛻變的勵志故事。然而，屬於布里克的美好時光很快又被突如其來的意外打破了。

而這一次他所要面對的「不速之客」，其名為因子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