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 69 章

林洛瑤沒有直接做出回答，反倒是先問起他們查到的導致天地靈氣銳減的原因。

天地靈氣的減少不是最近的事情，至少在兩三百年前就露出了苗頭。包括太初山玄在內的玄學界各門派不可能聽之任之，坐以待斃，必然要探究靈氣流失到了哪裡，找出應對之法。

人已經到了太初山，對於困擾了他們兩三百年的大事，袁老也不急於這短短几分鐘，索性和他們從頭說起。

「那個時候，我還是太初山才入門的一名小童。彼時，玄學界也剛剛發現靈氣濃度不斷下降的事實，天下最厲害的卜術高手突然氣絕，留下的最後一句預言是五百年後靈氣斷絕。」

聽到這裡，兩位太初山的長老心中沉重，他們活到了這把年紀哪怕沒了靈氣也沒什麼。但玄門年輕的弟子怎麼辦，千百年來流傳下來的玄門道義、術法怎麼辦？

為何偏偏玄學一脈就要斷送在他們這幾代人的手裡！

袁老繼續道出不僅是世人乃至玄學界絕大多數人都不知道的秘密：「當時的前輩們認為是因為吸納天地靈氣的人、鬼、仙太多，部分修士身上蘊含了大量靈力，又久久不能歸於天地，於是……」

他說到這裡停頓片刻，又很快補上了後面的發展：「不少人認為罪孽在於修士，不僅要求各個門派縮減門人，甚至還有人對當時的鬼怪乃至同族修士動了手。」

這話看似簡簡單單幾十個字，背後隱藏的卻是一個無比混亂、黑暗的時期，是以無數鮮血為代價驗證出的大錯！

部分自感獲取了天地過多靈氣，佔用大量資源又飛升無望的玄門老人竟然集體選擇兵解，以放棄自己生命的方式將靈氣重新返於天地！

那幾十年間，還冒出了不少走入極端或者本來就是歪魔邪道的修士斬殺同類來獲得所謂的「解放靈氣的功德」！

那段時期，玄學界不僅沒有找到解決靈氣消退的辦法，甚至還把自己弄地元氣大傷！

這樣的事情如今說來，後人大概會覺得離奇、可笑，唯有真正經歷過那段混亂時期的玄學界人士才能真正體味到其中的痛苦、悲壯與迷茫，靈氣是所有玄學的根源，誰也不敢想象靈氣斷絕的那一天。

不必等到徹底斷絕，越發稀薄的靈氣就已經絕了玄門所有人夢想得道飛升的一切可能！

玄學界有不少心術不正、不堪之人，同樣也有心思純正，一世都堅守原則與信念，隨時能為了心中道義獻出一切乃至生命的人。

儘管，他們的犧牲在現在看來不過是負薪救火、自作多情，卻不能以恥笑的心態去質疑他們的品性與道心。

「一段時間以後，眾人發現這樣的做法幾乎沒有一點作用，靈氣還是日益稀薄。玄學界所有的高人坐到了一起，共同探尋消失的靈氣都去了哪裡。」

袁老身為太初山山主的小弟子，有幸也聽到了當年的那場大會。

說到這裡，他看向顧暢以及系統所在的方位，就在系統害怕地躲到林洛瑤身後，擔心是不是自己的存在被這個老爺爺給看破的時候。他才道出迄今為止，玄學界高層公認的靈氣消減最重要的原因——靈氣被污染了。

「算出這樣的結果，包括我師父在內的太初山長老們都想不通什麼樣的力量能污染如此多的靈氣，能讓靈氣無法再生，難不成是暗中有人意圖滅絕玄學一脈。」

站在一邊，大部分時間都保持沉默的顧暢忽然插了句話：「靈氣消減除了讓玄門之人受到影響，還有什麼其他的嚴重後果嗎？」

「預言的靈氣斷絕是斷到你們所有人都無法再修鍊、飛升，還是斷絕到影響普通人，乃至世界。」

沒等袁老開口，真武長老已經橫眉怒視這個沒有一點點靈性，不靠著攀附女人才走進他們太初山的男人，忿忿道。

「當然不只是我們！隨著靈氣的喪失，先是人的靈根盡數枯萎，再也無法感知、使用天地的力量。其次是植物、動物獲取到的能量減少而必然導致的衰弱，等到靈氣徹底斷絕這個世界就會成為一片荒漠，再難有物種生存！」

「我們既是要救玄學一脈，更是要救這個世界！」

真武、真文兩個長老心中再次閃過袁老預測出來的大劫的變數，忍不住猜想這林洛瑤究竟是會成為推著大劫提前到來之人還是能帶來解決契機之人！

話說到這裡，剛剛已經退下的周涵柳泡了茶端上來，恭敬給太上長老、兩位長老以及太初山的客人們奉茶，又老老實實地退下。

沒有故意偷聽，但兩位長老提到的靈氣、救世等字眼已經讓她明白了大廳正在談論的內容，這件事外人不知，在太初山卻並不是秘密。他們所有的山人也必將聽從太上長老的指引，承擔起應當肩負的責任。

凝重的氣氛因為這幾杯熱氣騰騰，瀰漫著水霧的清澈茶水稍稍舒緩了些，但他們所有人的內心卻沒有絲毫的鬆懈。事到如今，袁老沒必要再隱瞞，將許多事情的真相都同林洛瑤說了出來。

「靈氣被污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如今的人類褻瀆天地，濫用所謂的科技，已經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

白髮老人的視線冷冰地停留在顧暢身上，終於露出了一絲明顯的情緒：「看似是時代的進步，實則是巨大的倒退，還會給所有人帶來無比可怕的滅世之災！」

曾經作為好幾家科技公司、醫藥公司總裁、首席顧問的顧暢也同樣直直看了回去，想聽他要如何妖魔化科技。

「如今，外面的凡人只知沉溺於低級的肉/體感官享受，頭腦和身體變得愚笨、遲鈍，滿是毒素淤塞還不自知！妄圖改變自然、改變世界，結果卻是徹底將世界推入深淵！明知道危險卻抵擋不住誘惑，彌足深陷！」

袁老的言辭卻越發尖銳，也不知道這些想法在他心裡存放了多少歲月。

「可怕的污染無孔不入，無處不在。靈泉被污水污染，靈氣被廢氣所侵蝕，甚至是地底下的靈脈也沒有躲過這場浩劫。原來比修士更加瘋狂的是這些凡人！他們肆意地剷除植被、獵殺生靈，加劇了天地循環被打破，製造出來的武器更是毀天滅地的利器！」

「前人們想要阻止卻根本攔不住世人的慾望，節節敗退。」

「至此，玄學界各門各派只能依照前任山主的計劃，緊縮門人、隱居山林，減少與俗世的接觸，保留最後一片凈土。」

如今，玄學一詞在普通人的生活里出現的頻率越來越低，各門各派在世俗中的勢力也只剩下一些為了保障開支而留存的外門分支。

一方面的確是玄學式微，另外一方面也是玄門高人有意為之。

顧暢聽到這裡只覺得荒謬，當下拿數據反駁：「你們可知近兩百年來人類的壽命與數量增長了多少，又可知現在人們的生活同以前相比受飢餓、寒冷、病痛折磨的比例下降了多少？」

「我不否認科技造成的部分惡果，但單說你們受到的影響，在這些數據面前實在是微不足道。」

顧暢：「玄學盛行的時候，難道就沒有類似的事件，以玄學之力結出惡果惡花？」

太初山上的人一看見顧暢便心生不喜，甚至與他的經歷無關，就是一種無理由的自然排斥與厭惡。

眼下一番對話，更加證實了他們是截然相反的人，走到也是彼此相斥的道路！

談話到這裡生出了火藥味，林洛瑤撐著下巴瞧著他們，內心也在思考著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對於此處的科技發展的所有感想以及方才太初山的人們所說的話，出言道。

「我不過也就是一個普通的年輕人，如何能解決數百年來無數人都沒能解決的問題？」

聽到林洛瑤說自己束手無策，兩位長老內心都有些說不出的滋味。理智上，這樣的大浩劫她提不出辦法才是正常，心中卻還是不免感到警惕與絕望，難道她真是引得浩劫提前之人？

袁老拂袖轉身，淡淡道：「但我們已經算出，你是大劫中出現的唯一一個變數。」

他回過頭來，老態龍鐘的臉上無悲無喜，那雙眼睛卻閃著異樣的光芒。這話不知道是在指林洛瑤暗藏秘密不願意告之，還是指向其他含義。

林洛瑤不置可否地攤了攤手：「也許現在的我確實還沒想明白，但可能過幾個月、幾年、幾十年，或者下一秒我就想到了。」

她抬頭對著面前的老人認真解釋：「畢竟，我的悟性的確要比你們這裡的所有人都要好上一些。」

三人還從未見過這麼自傲的人，竟然在他們面前談及修行的天賦！偏偏他們在她這個年紀確實沒有達到她這樣的本領，只能抿著唇一言不發，默認了她的話。

大家都知道她並不是真正的林洛瑤，可她身上沒有沾染一點罪孽，再加上小袁的存在，說明這是一場原主已經同意，上天也沒有提出的異議的借屍還魂，他們也無法置喙。

袁老雖然看不透她從何而來，卻能感受到她的靈魂的年輕。

人的外表可以說謊，靈魂卻不會。

她的確是個超越他們全部認知的——真正的天之驕子。

「讓涵柳帶你去藏書閣，找尋你想要看的書籍吧。」

「說不定像你說的一樣，下一秒就能幫助我們找到解決之法。」

袁老沒再糾纏，對著兩位長老吩咐了一聲很快離開，兩位長老喚來周涵柳也消失不見，只剩下匆匆從門外趕來的弟子周涵柳給他們重新帶路。

「林前輩，現在只能您一人隨我來了。」

門外守著的還有另外一名弟子，顧暢與小袁被引去另外一側的休息室歇息，周涵柳則單獨帶林洛瑤前去兌現承諾。

一行人被分開，一人一鬼一統一塊兒，林洛瑤單獨一邊。

穿過一條又一條的迴廊，林洛瑤看著太初山上靈氣充裕的奇花異草，以及外界看不到的靈性動物，感覺像是回到了她從前那個世界。

太初山將門人全部集中在這靈氣充裕的山頭，周圍設置了普通人無法靠近的陣法，弄出了一方世外桃源。

這也解釋了官方與玄學界百年來一直存在隔閡的本質原因。除了玄門人士的驕傲、特立獨行，更因為他們內心堅持的與大力發展、運用科技的官方截然相斥的道，一方是陽光道，一方是獨木橋，又怎麼可能凝成一條心。

林洛瑤剛剛的回答不是故意隱瞞，她飛升失敗才意外來到此地，待的時日也並不長久，為何要考慮靈氣逐漸消散這樣的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