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伏擊

第 10 章 伏擊

米鋪的老闆見須縱酒去而復返,而且殷梳還一溜小跑沖了進來,他不明所以,急忙又迎了上來。聽到自己的兒子竟然撿了殷梳的耳墜就跑,米鋪老闆嚇得汗立馬要滴下來了。

「我就說這小兔崽子在外面玩得好好的突然沖回來,還跑到地窖裏面去了,原來是闖了禍!」他咬牙切齒跺着腳罵了幾句,又賠著笑討好著殷梳道,「殷姑娘您別着急,我這就去把他給您抓過來。」

見他急了,殷梳反過來安慰他:「沒事兒,小孩子不懂事,你別怪他,是我嚇着他了。」

殷梳露出了個和善的笑,提議道:「老闆你說孩子剛剛是進了地窖嗎,帶我們過去吧,我和小弟弟好好說說,不怪他的。」

米鋪老闆連忙應下,帶着兩人繞到米鋪的地窖門口。

地窖門開着,米鋪老闆朝裏面喊了幾聲孩子的乳名,見沒有人應。他火冒三丈,小心翼翼看了眼殷梳的臉色,擼起袖子就要親自下去把孩子抓上來。

「小弟弟,你在裏面嗎?你出來吧,是姐姐不對,姐姐嚇到你了。」殷梳攔住了他,站在地窖門口,朝裏面喊了幾句,見還是沒有反應,她有些苦惱地揉了揉頭。

「我下去看看吧,都怪我,我剛剛不該喊那麼大聲,把他嚇成這樣了。」殷梳挽著裙擺,小心翼翼地伸腳踩在地窖的階梯上,探下身子準備進去。

須縱酒下意識要攔她,但殷梳扭過頭沖他笑了一下,嬌滴滴的聲音里還帶着些得意:「沒事兒,我最擅長哄小孩子了,一會保准就好了!」

「你背着刀呢,剛剛孩子們就是看到你背着刀就跑了,他們怕是有些怕你的。」她又伸出手指沖須縱酒背着的刀點了點,然後轉身踩着石階往下走去。

聽殷梳這麼說,須縱酒又收回了準備和她一起下去的腳步,他蹙著眉,看殷梳的身影消失在地窖口,聽腳步聲,殷梳已經走完了台階落在了地上。

他望着幽深的地窖口,不知道怎麼生出一種怪異的感覺,現在分明是正午,屋外烈日炎炎,但這米鋪內十分陰涼,尤其是這地窖口彷彿還在往外冒絲絲冷氣。他側耳聽去,日中為市,這條商戶如雲的街剛剛還人聲鼎沸,此刻竟鴉默雀靜。

他瞬間臉色煞白,連嘴唇都失去了血色,大喊道:「殷梳,快出來!」

但是來不及了,殷梳的腳步聲也已經消失了。

他顧不上身邊的米鋪老闆,他身形如電,毫不猶豫地也躍入了地窖。

地窖里非常昏暗,只有幾束從換氣的窗子裏擠出來的光。須縱酒落地站穩,他躍進來的時候閉上了眼,此刻睜開眼就適應了周圍的黑暗。他不用回頭看或者去聽,就知道身後地窖的門已經被重重關上了。

他暫時沒有心思去管那些,他心急如焚朝前摸了過去,很快就看到了伏在地上的殷梳。

他駭然,急忙衝過去把殷梳扶了起來,他手指都有些顫抖,探到殷梳沒有什麼大事,只是吸入了一些迷煙,才總算暫時鬆了一口氣。此刻被他搖晃了兩下,她眯着眼,迷迷瞪瞪地看着他。

須縱酒遲疑了一下,但現在這個情形容不得他去顧忌許多了,他伸手在殷梳胸骨上幾個穴道點了幾下,又給她傳了些真氣,殷梳才悠悠地恢復了神智。

她漸漸清醒了過來,伸手扶住了前額,看到蹲在自己面前的須縱酒,昏迷之前的記憶慢慢涌回了腦海。她猛吸了一口涼氣伸手一把抓住了須縱酒的衣袖:「我們是中了陷阱了嗎?」

她環顧四周,拽著須縱酒的手指因太過用力而骨節發白,她嘴唇囁嚅,聲若蚊音:「對不起,都怪我。」

須縱酒搖了搖頭,地窖幽暗陰冷,即使與殷梳相距咫尺,他也只能看到殷梳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裏隱隱有水光流動。他猶豫了一下,伸出手安慰性地按在她拉着自己衣袖的手上,握住了她發涼的指尖。

須縱酒拉着殷梳的手把她搭在自己手臂上,他站起身,扶著殷梳問她道:「能站起來嗎?」

殷梳試了一下,她剛要撐起身子,就感覺到雙腿一陣綿軟,看來是迷藥的藥效還在。她一個踉蹌,若不是須縱酒扶着她便又要跌到地上。

須縱酒拉住了她,他凝神去辨聽,此刻地窖內落針可聞。在他目光可見範圍內,只能感覺到不遠處齊整地堆積著一些鼓囊的麻布袋,他和殷梳現在被圍在幾排這樣的麻布袋的逼仄夾角里。

敵暗我明,前所未有的劣勢。

「暗處的朋友到現在還要躲躲藏藏,有什麼意思?」他不想坐以待斃,厲聲打破了這詭秘的岑寂,話風中帶了三分勁力,朝堆積的米糧后壓了過去。

一瞬幾不可聞的悉索聲后,場面仍然沉默地相持着。

須縱酒當機立斷,他看了一眼掛在他手臂上的殷梳,在她耳邊輕聲道:「殷姑娘,得罪了。」

他摘下背後背的刀,手上微用力,一個起落間就把殷梳穩穩地背了起來。

背上的少女因為藥力作用,整個人依然綿軟無力,雙臂虛搭在他肩上,須縱酒一隻手緊緊扣着她才讓她不至於從他背上滑下去。

殷梳被他陡然拋起,在他耳邊低聲驚呼了一聲:「斂懷……」

「別怕。」須縱酒安撫着她,另一隻手用力從衣襟撕下幾根布條,將殷梳牢牢綁在了他身上。

緊接着他決然拔刀,刀鋒帶起一片寒光,強橫的刀風掃了出去。

刀風橫掃,黑暗中跳出了幾條張牙舞爪的影子,也裹着兵刃的冷光朝他們撲了過來。

須縱酒揚刀擋住,站定一看,六個黑衣人已將他們團團圍住。

他緊抿著唇,也不再開口,縱身上前與他們纏鬥了起來。

這六個人劍陣精妙,配合嚴絲合縫,使勁渾身解數想要把二人絞殺其中。須縱酒遠不如這六個人熟悉地窖的佈置,而且背上還背着一個人,始終有些影響刀法施展,一時間他感覺兜頭蓋臉的劍氣朝他潮水般地攻了過來,他陷入了被動,被層疊的殺意困住。

他從容不迫地接着眼前層出不窮令人眼花繚亂的劍招,刀法翻飛,耐心地防守着。

雙方纏鬥了有一炷香的時間,須縱酒慢慢地摸到了一些對方劍陣的訣竅。但他不知道對方還有沒有援兵,身邊的環境是如此的未知而孤險,他只想速戰速決快些帶着殷梳離開,佔到攻勢後手下的動作愈發狠厲起來。

殷梳伏在他背上,應該是體內餘毒未清她幾欲昏睡,須縱酒大張大合的身形顛得讓她雙眼清明了一些,她咬住了自己的嘴唇,似乎這樣可以勉力維持清醒。

她感覺到有什麼粘稠的東西順着她的裙子往下淅淅瀝瀝地滴著,臉上也被濺上了幾點溫熱的液體,空氣中漸漸飄起了一陣令人眩暈的甜腥氣,黑暗中她一時間分不清是誰的血。

她的眼前冷色的刀光和暖色的血霧氤氳交迭著,她腦子響起一陣嗡嗡,被綁在須縱酒肩上的手用力地扯了一下。

感受到她的動作,須縱酒手上發力甩開了兩個纏着他的黑衣人,疾退幾步背靠着一堆米袋,偷了個空側過頭低聲說:「手疼嗎?再忍耐一下。」

「斂懷……」她嘴唇貼著須縱酒的耳朵,竟格外冷靜地分析了起來,「剛剛他們特意先迷暈我,應該是想抓我,短時間是不會殺我的。你放下我,你一個人先衝出去,然後再帶人來救我吧……」

「別說胡話。」須縱酒一面打斷了她,一面格住了伸過來的劍,語氣堅定地說,「我帶你一起走。」

心念一生,他更加不想戀戰,瞬間竟將刀法發揮到了極致,被他這樣兇狠的攻勢一攪,那六個人終於亂了起來。

「斂懷……」

殷梳還要開口再勸,被須縱酒驀地一個旋身打斷。須縱酒抽出只手將身上綁着她的布條緊了緊,便專註出招不再和她說話。

殷梳閉了嘴,她感覺自己心砰砰地快要從胸口跳出來了。不知道是誰砍到了堆在旁邊的麻布袋,米袋炸開,米粒四迸,飛濺出來打在她臉上、脖子上,落在地上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

她感覺背着自己的人腳步和動作愈來愈快,眼前閃過一道寒光,耳邊傳來不知道是誰的血肉分開的聲音和痛苦的悶喊。

他那件淺色的外袍要是沾了血,一定會很不好看吧,殷梳突然想到。

須縱酒劈倒了兩個人,他終於得以從劍陣中脫身而出。他憑着印象朝地窖門疾奔而去,他甩開身後的黑衣人,縱刀用力將們劈開,背着殷梳一躍而出。漫天的木屑落在了他們身上,殷梳被突如其來久違的日光刺得馬上閉上了眼睛。

地窖門口果不其然也守着六七個黑衣人,須縱酒有了對陣底下那幾個人結陣的經驗,先發制人衝散了他們的陣型,邊打邊退,準備先撤離這裏。

一支箭破空而來,將他正對面的黑衣人刺了個對穿。

然後是一聲吶喊。

「大小姐,他們在這邊!」

聽到了他們這邊的打鬥聲,援兵終於到了!

殷梳適應了亮光,慢慢睜開眼,她先是看到了人群最前面一個挺拔的陌生男子,然後看到了他身後跟着的萬鈺彤,她心裏一輕,緊繃的弦一松,天旋地轉襲來,終於安心地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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飲入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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