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第9章 第 9 章

劉美花自然不是菩薩。

起先知道梁川準備了多少兩彩禮錢時,她的嚷嚷聲快把房頂掀翻過去。

無非就是吵梁川這些年來果然背著家裡藏了錢。

就連一向向著兒子說話的梁老漢也難得有些不高興,悶頭抽著煙,沒跟往常似的和稀泥。

最後是梁川掀了上衣,露出左腹上一道不淺的傷,這才堵住了她的嘴。

原來,年前下大雪那次上山,除了那些山貨,他獵到一頭野熊。

那片山頭,野狼不少,野熊還是頭一回見。就是梁川,也不免有些掉以輕心。

這傷就是那會兒受的。

熊皮處理的很完整,很難見到那種成色,拿到鎮上賣,有富商一眼相中,開價三十兩買下了。

三十兩銀子,夠村裡人一家幾口人好幾年的嚼頭,再添上幾十兩,連青磚大瓦房都能蓋上了,遑論娶個男娃兒回家。

怪不得下聘的事情,買布買肉買糖,梁川半個字都沒跟家裡提,敢情是有了這麼一大筆進賬。

劉美花越發懷疑他這些年藏的錢不止這些。

只是看著梁川那傷,又礙著還在年節,愣是沒再發作。

不過到底還是憋著點兒氣。

心裡的驚訝勁兒過去了,馬嬸子才把布重新又蓋好。

肉蛋跟銀錢,馬嬸子半分都沒動,好好塞進了櫥櫃里,又上了鎖,這才走了出來。

等回到堂屋,幾個小的已經不在了,只剩梁老漢跟劉美花。

眼見著日頭快到中午,按理說應當在陳家吃頓晌午飯,可陳家屋子小,陳小幺一個人又做不了這麼多人的飯,馬嬸子就邀兩人到自己院子裡頭去坐坐。

兩人說不了,就在這待會兒就走。

馬嬸子無法,只得又陪著坐了會兒。

那廂,陳小幺領著梁川去看他的兔子。

那日從山上帶下來的傷了條腿的兔子,被好好的安置了起來。

陳小幺給那兔子用乾草搭了一個窩,前頭放著一個破了一角兒的陶碗,裡頭還剩半碗水。

想來是這兔子的吃食。

陳小幺在窩前蹲下,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將兔子抱起來,又輕輕的拉起兔子一條腿,仰頭,示意梁川看。

梁川便雙手撐在膝上,微微俯身下來,湊近了看。

陳小幺還是一樣的不太聰明,那兔子的傷腿雖被包的整整齊齊,卻包的有點大,像平白胖了一條腿,很有些滑稽。

青年身形高大,湊近一點,身上的氣味就有些明顯。

陳小幺一直能聞到梁川身上的味,和旁的人不一樣的味,他總是遠遠的就知道梁川來了。

其實陳小幺並不討厭梁川身上的氣味,可還是忍不住似的,往後退了一退。

退到一半,想起這是梁川,對他好,還給他吃肉的,就又停住了,抬起兩隻烏漆漆的大眼睛,瞅了他一瞅。

緊接著,他突然低下眼,目光落在梁川下腹處。

沒看幾秒,他伸出手,試探著觸了觸,摩挲著準確的停在了梁川那塊傷處。

黑熊體型大,確實不易對付,就算是梁川,也被一爪子撓的有些深,至今還沒好全。昨晚還滲了點兒血。

梁川頓了一頓,垂眼看他。

陳小幺就立刻將手拿開了。

「怎麼了?」梁川問他。

陳小幺指指他那裡,小聲道:「有味道。」

梁川也不知道他是說自己身上有味兒,還是聞到那血味兒了,覺得不應該,畢竟就那麼點小傷。

只是見陳小幺還那麼巴巴的瞧著自己,也不知該說什麼,只好道:「這也能聞到?」

陳小幺卻好像很高興。

他眼睛彎起,像輪小月牙,指了指自己鼻子,又指指他那裡,笑眯眯的道:「我鼻子靈的呀。」

-

等開了春,三個月孝期也過了,婚事就正式張羅起來了。

陳小幺如今一個孤兒,沒個親人,梁家雖說已經是親家了,可這給新嫁郎張羅這張羅那,該是娘家的事,梁家也不好直接插手的。

就還是讓隔壁姓馬的一家來幫忙。

馬大叔和馬大嬸兒都是實在人,陳家那幾畝地給了他們幫忙耕,按說這一老一少,老的糊塗了,小的也是個缺根筋兒的根本不懂事,換個有歪心思的,早把他們那地給吞了。

但姓馬的這家沒有。

每年的米糧按時給,逢年過節,馬大嬸家做了點什麼吃食的,也讓馬有財端過去給祖孫倆嘗嘗。

不說這些小事,前幾年,陳小幺頭一回發那怪病的時候,所有人都不敢近身,覺得邪乎,怕傳到旁人身上,還是馬有財撥開看熱鬧的人群,幫忙把陳小幺背去下巧村去找的大夫。

陳小幺兔子似的小膽兒,平日里看到生人總是拔腿就跑,卻也知道誰是對自己好的。

馬家的人上門來,他就不躲。

新娘子出閣,照例是要化妝打扮的。就是再窮的人家,在這天,也萬萬不能寒酸了,至少得扯塊紅綢做新衣。

紅布一早就買好了,馬嬸子親來量了陳小幺的尺寸,交予村裡一個綉活兒好的媳婦兒幫忙縫製,昨兒一早便送過來了。

又專請了個婆子來給陳小幺打扮。

那婆子是下巧村的,專管給新娘子梳頭,做了好幾十年了,手藝很好。

成禮那天,一大早,陳小幺就被從床上薅起來了。

他也沒有什麼脾氣,只是有些疑惑,揉著眼睛,還不知道要做什麼。

屋子裡早放了只大桶,裡頭放了滿滿一桶水,熱氣騰騰的。

「好好洗洗,洗乾淨了再叫人,啊。」

馬嬸子說完,就帶上門出去了。

陳小幺在床上呆愣愣坐了一會兒,慢騰騰的下床,走到木桶旁邊。

上巧村近河,自然是不缺水的,然而燒熱水費柴火,也沒有誰家天天都能用木桶洗熱水澡。

陳小幺有些疑惑,趴在桶邊用食指戳了戳,覺得熱乎乎,水還泛著好聞的香氣,便高興起來,脫得赤條條的進去了。

那木桶裝下兩個他都還有餘,他在裡面玩啊玩,馬嬸子估摸著他該被洗了快有三遍那麼乾淨,才在外頭敲門,「小幺,好了沒有?」

陳小幺先是不答話,把下半張臉泡在水裡,只露出一雙眼睛,咕嘟咕嘟。

等到馬嬸子又叫了一遍,他才有些不舍的道:「好啦。」

擦乾淨披上衣,坐在鏡前,那下巧村來的婆子才進了門。

這婆子年輕的時候在鎮上的大戶人家裡做過婢女,給主人家夫人小姐梳妝,會好幾種髮髻的花樣。後來回了村,閑來無事就干起給新娘子打扮的活兒,要價也公道,所以一來二去便有了名氣。

婆子一進門,先看到一個纖瘦的背影,剛洗了澡,皮膚上還有些濕潤的水汽。

走近一點,又從鏡子裡頭看到了那人的模樣。

「喲。」那婆子吃了一驚,望著鏡子笑道,「好標緻一個小哥兒。」

陳小幺知道婆子在誇自己好看,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他仍是瘦,瘦的氣色不好,骨頭單薄,伶仃一個,看著可憐,可許是剛洗了澡,熱氣上了臉,竟叫這張臉顯出些塗抹了胭脂般的淡紅來。

他又一笑,眉眼一彎,還是有些笨拙的傻氣,卻雪膚紅唇,容色瀲灧,有種新鮮花苞般的嬌弱美麗。

這婆子攏了攏他頭髮,拿指頭慢慢的梳,面上還有些未來得及收回去的驚訝,不住的細細打量鏡子里人的臉。

庄稼人面朝黃土背朝天,就是還沒出嫁的大姑娘,也要燒火做飯、養雞餵鵝,或是給地里忙活的爹娘哥弟送飯,一身皮肉怎麼都嫩不了。

這眼前這少年,這渾身上下的皮膚,就像是從未曬過日頭一般,嫩的水潤。

如若不是來前就聽過陳小幺的名字,知道是個在村裡土生土長的農家少年,光看這模樣,還以為是鎮上哪家的少爺。

梳完了頭,那婆子又拿出細線,給他絞臉上的汗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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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戶家的俏村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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