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番外：公主與惡龍（7）
想去的地方很多,所以也不急於一時。
惡龍對這些都不在意，將決定權交給容見。
容見準備待到夏天結束再離開。
惡龍帶回來的東西越來越多，巢穴被裝點得非常奢侈，和開始的樣子天差地別。
對此容見很疑惑,沒明白是龍族的天性使然,還是為了什麼而改變。
容見穿着精靈的長裙,坐在草地上，他的姿勢肆無忌憚，裙擺滑到膝蓋的地方，腳踝沾著淡淡的粉,皮膚白的晃眼，在清晨的日光下像是很甜的奶油。
惡龍的尾巴微微搖晃着,偶爾會轉到前面，落在裙擺的邊緣,或是捲住容見的腳踝。
容見有時會覺得癢,更多時候就順勢躺在它的尾巴上了,被卷著抬起舉高，晃來晃去。
有一次無聊，容見問起明野的龍語魔法，很有興趣，也想學龍的語言。
但人類的喉嚨無法發出那樣的聲音，文字也承載了過大的信息量，人類在理解和閱讀過程中會消耗掉過多精力。只有龍才可以使用龍的語言。
容見有點泄氣,但不是太多。
龍的語言和魔法對他而言不是必需品，只是打發時間,了解明野的方式,沒有也無所謂,因為和明野待在一起就很開心了。
容見想要把惡龍當做朋友，卻很明白自己不是只想和明野維持簡單的朋友關係。
和一頭龍說愛、喜歡和永遠，容見沒有經驗，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所以猶豫不決。
明野說：「也許以後可以試試。你要學精靈語嗎？」
龍的一生是極其漫長的，每一個都有不同的愛好，喜歡旅行，嗜睡，或是收藏珍寶，還有別的很奇怪的喜好。比如那頭火龍，就熱衷吃掉公主。
明野對這些沒有興趣，它讀了很多書，精通世界上數十個種族的文字和語言。
聽到明野說「以後可以試試」的時候，容見沒明白它的意思，因為學習龍語是一種很危險的行為。但是他的加一句話是問自己要不要學習精靈語，容見就把第一句話拋之腦後了。
他開始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地學起了精靈族的語言。
學得很不認真，但看起了很嚴厲的惡龍在這方面卻很縱容不努力的學生容見。
精靈族的語言貼近自然，沒有規律，人類無法像精靈那樣與自然相連接，便很晦澀難懂。
容見學得很慢，經常出神，問亂七八糟的無關話題，他和明野說起自己的從前：「我的方向感很差，很容易迷路。」
他沒出過遠門，對着地圖導航都能走錯路，又總是一個人，所以不太喜歡去陌生的地方，現在卻很依賴明野。
惡龍身軀巨大，太過危險，稍不留神，身體的每個部分都會讓容見受到傷害，所以不能靠得太近，只能通過尾巴接觸，而容見想要和它並肩同行。
明野的視線從容見拿着的紙上離開：「我從來迷過路。我會陪着你。」
容見仍不滿意，他微微皺眉，似乎很苦惱，幼稚地提出不可能的假設：「萬一呢？我走丟了，找不到你了。」
這是不可能的事，明野沉默了一小會兒，沒有立刻回答。
容見似乎也不是要一個答案，他知道自己在無理取鬧，笑了笑，歪著腦袋，隨意地問：「你會握住我的手嗎？」
那樣就不會走丟了。
話一說出口，容見發覺自己問了一句傻話，他是不能同明野握手的。
明野回答：「會。」
那麼認真，好像真的可以一樣。
*
王宮中亂成一團。
送走大公主后，國王和王后本來已經放下心，甚至舉辦了祭典，慶祝二十年來，巨龍籠罩在王國上
的陰影終於散開了。
慶祝的歌謠傳到了山脈另一邊的山，巨龍聽到人們的歌聲，才知道自己預定的公主被獻給了別的龍。
巨龍勃然大怒，展翅飛到了王都上空，噴出一口火，將廣場燃燒殆盡，消息傳到了王宮，一無所知的國王和王後走了出來，看到盤旋在半空的巨龍。
它是那麼強大，不用費力氣，就可以將他們這些普通人殺死。
巨龍是來討要屬於自己的公主的，它要將整個王國焚燒殆盡。
國王戰戰兢兢地說：「尊敬的陛下，遊俠向我稟告，領土上出現了龍的蹤跡，我以為那是您的尊駕，已經將我的大女兒，愛麗絲公主送去了。」
巨龍說：「那不是我，這件事也不是我的問題。」
這當然不是它的錯，國王和王后應該對此負責。
它只給了他們一個月的時間，無論用什麼辦法，要再找來一位純潔的適齡公主，
「天哪！這可怎麼辦！」
王后當場暈了過去。
王都的每一個人都知道了這個消息，歡笑聲在這裏消失了，不斷有人試圖逃離這個國家。
二王子握緊了手中的刺劍，他沒有想到這件事。
在他的設想中，龍是這個世界最稀少又最強大的種族，不可能這麼輕易遇見。所以在遊俠發現龍的蹤跡后，他以為是約定的巨龍提前來到了這裏，為明年的祭典做準備。
他討厭自己明面上的姐姐，實際上的哥哥。在這兩年裏，愛麗絲出逃了數次，且用那樣輕蔑的眼神看着自己。
為了防止意外，他提前將大公主送了過去。
人一旦死了，就再也不會有意外了。
二王子是這麼想的。
國王和王后希望早日結束這樣心驚膽戰的日子，所以選擇聽從了二王子的話。
但是所有人都錯了，根本就不是一條龍，而他們已經沒有第二位公主了。
國王派出大臣，請求嫁出去的姐妹送來她們的女兒，王后也讓騎士趕往千里之外的祖國，他們願意付出一個寶庫的稀世珍藏，懇求一位真正的公主拯救他們的國家。
二王子本來可以藉著送信的機會逃離這裏，但是他不願意放棄繼承人的身份，不願意放棄本屬於自己的領土，抱着最後一絲希望，他請求老師再去那個山洞看一看。
魔法師拒絕了二王子的要求。
因為這是不可能的事。
即使停留在那裏的惡龍沒有吃掉公主，這麼長時間，公主早就餓死了。
二王子站在影子裏，陰沉地說：「老師，我知道您對巫妖魔法很感興趣。這是禁忌的魔法，需要人類的生命做實驗。」
「如果我當上了國王，就可以給您提供源源不斷的人命了。」
魔法師被他的話打動，決定去試一試。
他和一群人來到當初送別愛麗絲公主的地方，施展魔法，沒抱太大希望地將幾個人送了上去。得到結果后，他會勸二王子和自己離開這裏，他們會作為失去故土的流亡者，得到鄰國國王的憐憫，娶一位美麗的公主，重新獲得領土。
但是，有人從山洞中探出頭，招了招手，魔法師用風接這個人下來了。
剛一落地，那人欣喜若狂地大喊：「愛麗絲公主！愛麗絲公主還在那裏！」
但是，有人卻探出頭，他跳了下來，魔法師用風接住了這個人。
那人欣喜若狂地大喊：「大公主！大公主在這裏！」
魔法師不敢相信，他親自乘風飛到了那個山洞。
第一眼看到的，是無數珍貴的寶物，隨意地裝飾著這個貧瘠的山洞。
普通人只能看到這些珠寶的閃耀，但是沒有人知道真正的價值。
而那位美麗的愛麗絲公主，臉像蘋果一樣紅潤，正睡在柔軟無比的鵝絨被子裏呢！
*
明野回來的時候，巢穴中空無一人。
地面上有凌亂的腳步，很多人來過這裏。
綴滿珍珠的帳子被扯開，珍珠散了一地，幾乎都被拾走了，只留下很少的幾顆。裝首飾的盒子也被掀開了蓋子，將裏面的東西攫取一空。
看起來光鮮亮麗的、有價值的東西，都被人拿走了。
明野沉默地注視着這裏。
他的人類被擄走了。
屬於他的人類。
在一個角落裏，明野看到容見的髮帶，還留有他的氣息。
這裏是被毀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