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節 紛亂的南方

晉惠帝以後的兩個接班人都滅火了，現在看一看實力最強的晉朝遺老遺少們吧。如果要說這個，石頭城上月如鉤的琅琊王司馬睿當仁不讓。

晉懷帝司馬熾分封琅琊王司馬睿為安東將軍，鎮守建鄴，假節，都督揚州諸軍事。晉懷帝把東吳孫權的領地統統都給了司馬睿，出手如此大方可是有原因的，就是指望他在江南重整旗鼓，北伐中原，為革命再立新功。

所謂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晉懷帝司馬熾的想法是好的，但他忘了，司馬家兄弟從來都沒有齊心過，相互捅刀子倒是熟練得很。因此，晉懷帝司馬熾的好主意換不來好結果，最多是一張白紙上畫個大餅，越看越餓。不過，晉懷帝的聖旨對於坐慣了冷板凳的司馬睿卻是一個好機會，有了朝廷的任命，一切都變得名正言順，這就為司馬睿打開了人生的康庄大道。

司馬睿在西晉皇族中是遠枝末節，在朝廷中不招人待見，皇族家宴時最多坐一個冷板凳，還得靠著門。司馬睿出身可疑，據說，他的母親夏侯光姬是晉琅琊王司馬覲的小妾，耐不住寂寞，和小官吏金牛私通生下了司馬睿，司馬睿是羊頭之下的那塊狗肉。名人都會有桃花sè的緋聞，多半是空穴來風，誰信誰是木瓜！不過，暫且相信是真的吧，畢竟，偷情是男人和女人之間永遠的話題。

在司馬家兄弟自相殘殺死的差不多的時候，才讓朝廷想起還有司馬睿這麼一位，因此在西晉永嘉元年（公元307年），受命鎮守揚州，負責揚州一帶的軍事防務。

司馬睿的封地在山東南部，緊聯徐州，在他的封地內，已經能夠聽到胡馬的嘶鳴。能夠躲開是非之地，這是做夢撿到了狗頭金，醒來發現金子在枕頭旁閃光。這樣的美事兒，誰能碰得到，自己今天就意外了一次，如何讓司馬睿不欣喜萬狀？

得到了朝廷的任命，司馬睿當即打點行裝，帶著手下的謀臣，立刻星夜啟程趕赴江南。揮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

江南一直是東吳的故地，孫氏在這裡經營多年。傳統的勢力是強大的，江東父老思念舊朝廷的念想一直沒斷了根，對司馬家並不太感冒，特別是司馬睿沒有什麼根基，江南的世家大族更是有些看不起。司馬睿初來乍到，當地的士大夫者流並沒有高看他一眼，相反，公開辱罵他們這一夥北方人是粗陋的「傖夫」，亦即屯二哥。在他到任一個月後，門可羅雀，當地官紳頭面人物都對他敬鬼神而遠之，沒有一人登臨拜訪。

江南世族的地位牢固，影響極大，如果要想在這裡有所作為，沒有江南士族的擁戴，那是玩不轉的。

而今天下大亂，正是野心家最好的戰場。司馬睿雄心勃勃，他是非常有所作為的，做夢都想，而現在被捆住手腳，心裡如何不憋屈！一覺醒來想到自己孤苦無依，司馬睿抱著枕頭就哭，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凄凄慘慘戚戚。」

怪不得一個大老爺們如此委屈，所謂天時地利人和，成大事者，三者缺一不可。而已經到此一月有餘，竟然被冷落至此，一個知心的朋友都沒有，司馬睿有多鬱悶。

形勢瞬息萬變，時光不等人。看到領導每天喝悶酒，司馬睿的謀臣王導著急了，他就是那位不忍石崇殺美女，不得不捏著鼻子喝酒的好心大哥。

王導是山東琅琊人，琅琊王司馬睿祖父封國內的大族，在當時的西晉朝廷都是數一數二的金牌世家。王導和司馬睿都是**，在一個學堂讀書，因此從小就和琅琊王司馬睿交情不淺。他眼見得中原殘破，敏銳的感覺到不久就會有大禍發生，再在這裡待下去，恐怕要受到牽連，因此謝絕了朝廷的重金聘請，寧可出任不受人待見的琅琊王的隨從，隨著琅琊王司馬睿遠赴江南避難。

王導是歷史上的名相之一，一生呼風喚雨，將滿朝文武耍的團團轉，但他有一個弱點，就是怕老婆。王導的妻子是著名的母老虎。王導在外面另有住宅，裡面住有許多姨太太。王導的妻子得知這件事後，手裡拿著一把菜刀要去這幢住宅砍殺那些姨太太。王導知道后急忙讓家中僕人駕好牛車去追趕妻子。王導嫌牛車走得太慢，手裡倒握著拂塵，用拂塵把使勁揍牛屁股，讓牛快走。蔡謨聽說這件事情后，來看王導說：「朝廷想賞賜你九種禮品，這可是最高的禮遇啊！」

王導聽了后，謙讓他說自己無功無德，不應得到這麼高的賞賜。蔡謨看到王導還竟然順桿爬，於是抖出了包袱說：「不說別的，聽說你乘坐短轅牛車，用長把拂塵使勁敲打牛的屁股。這件事足夠另類，不賞不成啊。」

原來這小子損我，可是人家沒說假話。王導聽現在恨不得找一個耗子洞鑽進去。

領導不開心，就是部下的罪過，因為小弟負有讓領導開心的責任。作為下級當然寢食難安，司馬睿的安東司馬王導開動了腦筋想出來一個辦法。

唯一的辦法就是提高司馬睿的威望，讓他們以為，司馬睿就是天上最亮的一顆星，耀眼的能當燈籠用，跟著這樣的領導混有前途。王導決定演一場大戲，現在時髦的說法是包裝，把落魄王子司馬睿包裝成國際巨星，讓你看著都迷糊，想一想就熱血沸騰。這件事迫在眉睫，必須要快馬加鞭，而且要一戰成功，把江南的士族一網打盡，拜倒在司馬睿的石榴裙下。

每年的農曆三月三，是江南的傳統節rì。每到這一天，不分男女老幼，萬人空巷到附近的河邊江沿拜神祭祀，祈求神靈降幅，新的一年萬事如意扎西德勒，保佑自己風調雨順。別人家就算了，自己的地里直接長出肉包子。

這個節rì名稱為禊節，一個已經消失，但已經有些死灰復燃的古老節rì。

所謂禊節，是指上巳節，江南一帶重要的節rì。宋代大詩人歐陽修在《三rì赴宴口占》詩中描寫的：「賜飲初逢禊節佳，昆池新漲碧無涯，九門寒食多游騎，三月chūnyīn正養花。」正是當時的寫照。

節rì正是商家推銷打折的最好時機，王導決定在這一天隆重推出最新產品。

果然，蓄謀已久的大戲上演了。

在這個節rì來臨的那天，應該是早晨，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嘛。以威武的親兵前導，司馬睿坐著富麗堂皇的大花轎款款而來，一路好生招搖。王導則率領一群北方士族，穿著絲綢錦緞華服，騎著高頭大馬，在花轎後方緊緊跟隨，表現得極為恭謹，說是奴顏婢膝也不過分。

王導是名滿天下的世家大族，祖輩十代都是當官的，不管朝代如何更替，始終勇立cháo頭，都是zhōngyāng部級領導，論家世的光彩，江南士族是小兒科，根本沒有可比xìng。這樣的人應該牛皮的不可一世，而今他的表現如此戰戰兢兢，說明轎子里的主人是何等的威儀不可一世。

正在河邊拜神的江南世家大族的頭面人物顧勞、紀瞻等人見到了這個令人吃驚的場面，心裡非常吃驚，沒想到司馬睿如此威風！不由得對司馬睿刮目相看，認為此人一定有非常之能，否則王導不能這樣老實。識時務者為俊傑，有前途的老闆誰能不巴結，巴結晚了沒有隻剩下冷板凳，於是，這些江南大哥當即攔住大花轎拜見司馬睿，衷心表示服從。

做了這麼一個秀，就是要的這個結果。琅琊王司馬睿不計前嫌，笑逐顏開的接受了江南士族領袖人物的效忠。一時，君臣相得甚為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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