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節 李特起義

在遼闊的關西平原，西晉步兵和氐族齊萬年的騎兵進入了曠rì持久的戰鬥，血腥的戰鬥持續了四年。雙方的軍隊都是窩頭踩扁了—不是什麼好餅。打仗捎帶著搶劫，致使美麗富饒的關隴殘破，十室九空。

有**必有天災，這是歷史上無法避免的共生現象。老子曾說「師之所處，荊棘生焉。大軍之後，必有凶年。」在燃燒的戰火之中，關中地區爆發了各種自然災害，蝗蟲肆虐到了讓人不相信的地步，「草木牛馬毛皆盡」，除了人的腦袋，帶毛的就不剩一個。蝗蟲過後就是旱災，百rì不見雨水，沃野千里的關中赤地千里，土地龜裂的就像八卦圖，沒有水分滋潤的土地是荒漠，導致糧食產量銳減。

農民還沒有從飢餓之中緩過勁來，接著瘟疫開始肆虐。死神在關中大地遊盪，死亡幾何般向四周擴散。

早在一九五五年，我國醫史學家范行准就在《中國預防醫學思想史》中提醒人們注意瘟疫在改變歷史進程中所起的重要作用。他說：「歷史告訴我們，傳染病足可亡國，羅馬亡於瘧疾，埃及亡於血吸蟲病，中國也有金、明兩個朝代亡於鼠疫。」這些斷言有些危言聳聽，反正我不信。你信嗎？你真傻！一個朝代的滅亡，最終是人類的選擇起到了決定作用。誰要是證明李自成和張獻忠是老鼠，那可是振聾發聵的事，雖然這兩個傢伙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是，瘟疫是人類看不見的殺手也是無情的事實，助長了國家衰亡的速度。

天災**接踵而來，搞得民不聊生。劫後餘生的天水、扶風、yīn平和武都等關隴一帶的郡縣，十多萬百姓沒有了生活來源，只得背井離鄉，向比較安定的南方遷移。四川是天府之國，氣候溫暖，人民富足有飯吃，因此，流民cháo水般湧進四川，希望在異地他鄉找到一口吃的。

蜀地險阻，蜀道艱難，沒有英雄主義支撐，誰也爬不過那一段連綿數百里的山路。巴氐的大豪強李特兄弟也在逃難之中，他在經過劍閣的時候仰天長嘆，深為蜀漢劉禪擁有如此險關而束手就擒惋惜。

蜀道艱難，是因為橫斷山脈橫絕了南北交通。蜀地自古閉塞，只有一條小道和關中連接，出來進去都不容易，因此沒有受到八王之亂的破壞，形勢較中原好得多。湧進四川的民眾，散居各處，為豪強地主打工維持生計。

這樣的苟延殘喘的rì子也沒有維持多久，益州刺史趙廞奉朝廷之命，讓這些流民限期返回家鄉，否則格殺勿論。

水是家鄉凈，月是故鄉明。中國人是最離不開故土的人民，沒有誰願意背井離鄉，離開家鄉都是蝗蟲和兵火逼的。家園殘破如此，回去就是死路一條。而今寄人籬下，想被剝削做一個奴隸都不行，天下哪有這樣不顧人民死活的zhèngfǔ！

人民的怨氣一旦得不到釋放，就有yīn謀家趁火取栗。這時，巴氐人李特挺身而出，充當人民的代言人，與官府交涉。李特很有謀略，懂得收買民心的作用。史稱，流徒之中，「道路有疾病窮乏者，特兄弟常營護振救之，由是得眾」。

時勢造英雄。西晉益州刺史趙廞見中原多事，西晉朝廷自顧不暇，因此有了鍾會的野心，打算成為公孫述第二，割據巴蜀自立。但因為自己的實力不足以抗衡zhōngyāngzhèngfǔ，他想利用十餘萬流民的力量來和西晉朝廷抗衡。基於這個見不得陽光的心理，因此拉攏李庠等人，給了他招募軍隊的特權，使招六郡流民中的壯勇至萬餘人，「以斷北道」，隔絕和漢中的交通。

趙廞在四川弄出的動靜很大，引起了西晉朝廷的jǐng覺。朝廷害怕丟掉四川，因此任命耿滕為益州刺史，帶兵進入蜀中任職，徵召趙廞回朝廷述職。

趙廞的野心已經暴露，豈能束手就擒，在耿滕到達成都之後，他派出軍隊阻止耿滕進城。耿滕有王命在身，自然不能退讓，雙方戰於成都西門。自古以來，強龍難壓地頭上，耿滕戰敗被殺。

打了勝仗的趙廞自以為是武林高手了，野心像放足了發酵粉的白面饅頭快速膨脹。自稱大都督、大將軍、益州牧，成立政權，公開和西晉朝廷叫板。

干大事的必須心胸開闊，能夠容忍別人的缺點，只有這樣才能團結天下有才之士，要知道，關鍵時刻，雞鳴狗盜之徒也能救命。趙廞不是一個領袖人物，心胸狹窄的像羊腸小道，而且是山路十八彎。在他立足未穩，需要jīng誠團結，共御外敵的緊要關頭，疑心病犯了，猜忌李庠「饒勇得眾心」。

趙廞不僅僅猜測就算了，而且勇於殺戮，腦袋一熱就動手，根本就不好好考慮後果。他隨便找了個理由，大約是點卯晚了，不尊重領導之類的荒唐借口，殺李庠及李庠子侄十餘人。

李特及弟弟李流將兵在外，正在為趙廞清掃外圍，聞聽李庠無辜被殺，心中憤怒的洪湖水浪打浪，立刻集聚流民七千餘人進攻成都。成都軍民非常厭惡趙廞的暴政，沒有誰肯為他賣命，堅固的成都像紙糊的一樣，趙廞戰敗逃亡，為其部下小弟所殺。

李特進入成都后，看到自己兄弟的屍首暴露於陽光之下，心中的憤怒無法壓抑，當即縱兵大掠，將美麗的成都搶劫的一窮二白，迅速的沉淪為貧困地區。然後，李特派出使者北上洛陽，向朝廷陳訴趙廞的罪責。

趙廞既死，蜀中群龍無首，各地的官軍關起城門自保，王八脖子縮到了烏龜殼裡。別人可以站在城頭看風景，但西晉朝廷不能，蜀中可是自己的戰略大後方，丟掉了就是半身不遂。於是，朝廷任命羅尚為益州刺史，率兵七千人入蜀，逼迫流民返回故地。

為了安撫李家兄弟，朝廷任命李特為宣威將軍，李流為奮威將軍，協助羅尚遣返流民。

因為實力的擴大，更因為看透了朝廷外強中乾的本質，李特兄弟已經有了割據巴蜀的野心，不甘心被遣返，因此站在流民的一邊。他們要求官府將遣返流民的rì期延後，等候秋收之後，人民分得了傭工的糧食，然後流民自然回鄉。在向zhèngfǔ請求的同時，李特還準備了革命的一手，在綿竹建設大本營，收留無家可歸的流民安居。流民缺的就是一個家，少的就是一口吃的，僅僅一個月時間，李特兄弟的營地就有兩萬流民歸附。

李特出身於世家，管理人民有一套，以兵法布勒部眾，將這些雜牌軍分為兩營編製。李特率領主力自居北營，兄弟李流率領一些小弟居東營。

李特兄弟的實力膨脹迅速，引起了益州刺史羅尚的jǐng覺，他一方面安撫流民：正在奏請朝廷允許流民安居，大家放寬了心等一等，朝廷是不會忘記天下子民的；一方面暗中整頓軍隊，準備以武力消滅李特兄弟的力量，劫奪流民積累下的財產。

羅尚趁火打劫的功夫估計是石崇教的，中國人在這方面總是學得很快。問題是，打劫得看清火候，碰上硬茬子可沒有好果子吃，這個功夫羅尚還差得遠。

李特兄弟的代表閻式在談判時察覺了官府的異動：運糧的大馬車源源不斷的向綿竹方向進發，車軲轆的動靜震得耳朵生疼。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的道理，在老子穿開襠褲時就知道。

閻式深知刀兵兇險的道理，不想打仗，因此委婉的jǐng告官府：「弱而不可輕者，百姓也。現在一再要求而官府置之不理，眾怒難犯，恐為禍不淺！」

羅尚是一個yīn險而愚蠢的政客，根本沒有聽出閻式話語中的釘子，打著哈哈送別了閻式。

李特兄弟得到了閻式的報告，心裡十分氣憤，你丫的暗算老子，還當老子是個傻子，老子就禍害你個娘希匹的。

果然，羅尚派出了三萬大軍，夜襲綿竹李特的大營，企圖將流民一網打盡。然而，李特兄弟早有準備，軍隊環形布置，犄角相連，挺身應戰，將官軍打得大敗。

羅尚偷雞不成蝕把米，主力被消滅殆盡，只好龜縮到成都苟延殘喘，等候朝廷的救援。

打了勝仗的李特兄弟名聲鵲起，四方走投無路的流民紛紛趕來投奔，李家兄弟的實力迅速擴大。為了收買人心，李特兄弟與流民約法三章，賑濟貧困，優待讀書人，豎起了義旗，李特自稱鎮北大將軍，李流為鎮東大將軍。經過短暫的休整，李家兄弟擁兵數萬，公開和朝廷叫板，流民起義爆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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