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節 狗尾續貂

石崇殺美女不皺眉，禍害錢財更不皺眉，可謂一擲萬金。現在的老闆鬥富，都是撒人民幣，灑出幾捆子就心疼了。石崇不玩這小兒科，他使的是真金白銀。石崇曾與貴戚晉武帝的舅父王愷以奢靡相攀比，王愷飯後用糖水洗鍋，石崇便用蠟燭當柴燒；王愷做了四十里的紫絲布步障，石崇便做五十里的錦步障，材料過硬，還要比你多十米；王愷用赤石脂塗牆壁，石崇便用花椒。

可不要小瞧了花椒，這東西現在不值錢，隨隨便便就可以在超市抄它幾包。在古代可是皇家御用品，因為完全需要進口，遠隔千山萬水漂洋過海而來，價格十分的昂貴，可不是普通百姓能見的到的尋常物品。

一看到親舅舅總是輸，太有些丟人了，面子下不來，於是晉武帝暗中幫助王愷，賜了他一株珊瑚樹，高二尺許，枝幹扶疏，世間難得一見。王愷心裡有底了，很隆重的拿出這株珊瑚樹向石崇炫耀，不料石崇漫不經心的揮起鐵如意將珊瑚樹打得粉碎。價值連城的寶物，轉瞬間成了齏粉，氣的王愷叫苦不迭，恨不得問候石崇的祖宗。

石崇一笑置之：「忒也得小氣，看我送你更好的。」說著便命左右取來六七株珊瑚樹，擺在大廳。這些珊瑚樹高度皆有三四尺，條幹絕俗，光耀如rì，幾非人間所有。

王愷瞠目結舌，不相信這是真的，怎麼這小子比皇上還有錢！這不就是傳說的富可敵國嗎！但事實如此，誰也無法改變，王愷服了，只好灰溜溜抱著更大的珊瑚樹溜之乎也。

在趙王司馬倫手下當跟班的孫秀是一個小人物，陪著王爺到石崇的別墅做客，有幸一睹綠珠的風采，當時眼睛就直了，身體起了化學變化，心中暗慕綠珠，哪怕說一句話也好。過去因石崇有權有勢，他只是一個小人物，只能意yín一下而已。現在權勢熏天，成為了zhèngfǔ老二，便明目張胆地便派使者向石崇索取綠珠。

使者到來時，石崇正在別墅金谷園的綠水環繞的涼台與一群美女開patty，鼓舞昇平，玩得正在興頭上。忽見孫秀差人來要索取美人，石崇知道孫秀混大發了，得罪不得，於是將他的數十個小老婆叫出讓使者挑選。這些美女都是絕代佳人，渾身散發著蘭麝的香氣，穿著絢麗的錦繡，異彩紛呈，勾得人眼睛冒火。石崇用手一指說：「相中誰就帶走。」

使者沒有挪地方，正眼都沒有看這些美女一眼，對石崇說：「這些美人兒個個都是絕代佳人，但小人受命索取綠珠，不知道哪一個是？」

石崇這才知道孫秀打的是綠珠的主意，這可是太過分了，過分的讓人無法不生氣，因此勃然大怒：「綠珠是我所鍾愛的。君子不奪人之愛，這是絕對不行的。」

現在的世道哪有君子，滿大街都是王八蛋，而且是壞的流油的那一種。笨蛋！使者心中暗罵。仍然在臉上堆滿笑容，但語氣卻不那麼友好了，威脅說：「君侯博古通今，不要為一女子自惹其禍，還請三思。」

石崇驕橫慣了，皇帝的大舅哥都沒放到眼裡，對一個小小的中書令更是懶得多看一眼。因此對使者的威脅利誘不動於心，招呼小弟將孫秀的使者趕了出去。

這就惹惱了孫秀，哥是誰，你還不知道吧？哥今兒個殺給你看。小人報仇只在當前，一分鐘都不等。他立刻趕往王府見自己的領導，勸趙王倫誅石崇：石家的錢足夠十萬兵用度十年，趁此殺了也有錢多招些軍馬。

趙王司馬倫手握zhōngyāng大權，現在就怕江山不穩，正打算招兵買馬，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愁的是銀子不夠花。孫秀的提議恰合心意，於是派兵捉拿石崇。

數千如狼似虎的軍人衝進了石崇的宅邸，劈倒了敢於阻攔的家丁，將在涼台玩耍的石崇重重包圍。

石崇什麼都明白了，真是紅顏禍水，老祖宗的話應驗了。於是對綠珠嘆息說：「我現在因為你而獲罪。」

這是無妄之災，難道真是紅顏薄命嗎！綠珠心中暗暗叫苦，流淚說：「願效死於君前。」話音未落，綠珠突然像鳥兒一樣躍上天空，越過了青青的溪水，飛翔著撲向了堅硬的花崗石地面。在那一瞬間，歷史因此而凝固，大地開放了鮮血的花朵，一代名姬香消玉殞。

石崇眼看著自己的女人死於非命，但他來不及悲傷，被如狼似虎的軍兵捆成了一隻大閘蟹。

石崇的家被抄了，多年積攢下的財富成了別人的，他也被亂兵斬於東市。臨死前他恨恨的說：「這些人，還不是為了貪我的錢財！」

劊子手絲毫不同情石崇的遭遇，這小子不知道讓多少人家破人亡，報應來得晚了一些，嘲諷說：「你既知道人為財死，為什麼不早些把家財散了，做點好事？」

石崇被打中了要害，長嘆一聲，再不多言，眼看著鋼刀劈落下來。

有錢的大哥，順著風把錢撇了吧，不知道財多招禍嗎！留點兒買豆漿的就夠了。在什麼地方撒錢，事先知會一聲，我好為你打掃衛生去。

司馬倫一手遮天，為所yù為，沒有誰敢擋他的道。但是，趙王司馬倫的行徑過於無法無天了，早晚要成曹孟德第二。這就引起了另一個王爺的不滿，朝廷中護軍、淮南王司馬允率領自己府中七百名死士發動兵變，突然包圍了趙王司馬倫的府邸。

淮南王司馬允帶著必死之心而來，手下的弟兄人人拚命，拎著菜刀拚命干啊，一交手就殺死了趙王手下的一千多名小弟。司馬倫的親兵死傷殆盡，眼看著府邸即將陷落。正在這時，禁軍將領伏胤大呼小叫而來，說是有晉惠帝的聖旨。賈後都死了，這時哪來的聖旨？司馬允一愣神兒的功夫，伏胤拔刀砍下了司馬允的腦袋。

司馬允哪裡知道，司馬倫和伏胤是一對無賴，好的像一個人似的，piáo小姐都得找同一個妞兒，開玩笑說是連橋。

司馬允一死，立刻群龍無首，他手下的將士一鬨而散，逃得比兔子還快，一眨眼間就沒影啦。

趙王司馬倫反敗為勝，彷彿做夢一般。一旦清醒過來，立刻開始了瘋狂的反攻倒算，大肆逮捕殺害淮南王的餘黨，幾天就誅殺數千人。經過這麼一番折騰，千年dìdū血流成河。

這一次意外的兵變，讓司馬倫長了記xìng，知道了人心所向的重要xìng。為了籠絡朝臣，擴大自己的勢力範圍，於是大封文武百官以收買人心，就和以後的洪天王的所作所為差不多。管你什麼學歷，一律高級職稱，薪水跟著猛長，反正朝廷的俸祿又不用掏自己的腰包。

當時規定，王侯大臣都戴用貂尾裝飾的帽子，就像大清朝的雞尾巴花翎。由於司馬倫大肆封官晉爵，官員多的就跟新chūn臭水泡子里的蝌蚪一樣，新補的官員都能從洛陽排到鄴城去。因為領官帽的太多，以至於府庫存的貂尾都不夠用，所以只好在狗肉館子找來狗尾巴充數。一時間，滿大街的狗尾巴亂躥，鬧得人們眼花繚亂。因此就有民間的二人轉演員編了兩句順口溜：「貂不足，狗尾續。」用來諷刺這種奇怪的現象，狗尾續貂這一句成語應運而生了。

大把銀子撒出去，得著實惠的當然猛烈的歌功頌德，讓他以為自己是人民的大救星。半年以後，在十月的金秋，趙王司馬倫要開始收穫了，他將白痴皇帝脖子上掛塊大餅子塞進冷宮，對外宣稱太上皇休假去了。然後自己踐皇帝位，面南稱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