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唱個雙簧
第6章唱個雙簧
「啥？你替我唱？」
聽劉喜說了她的想法，申良君驚得臉都白了。
劉喜趕緊把他按住，往屋裏瞧了瞧劉鐵蘭的動靜后，小聲與他解釋道：「不是我替你唱，是你在前頭演，我在後邊幫你配唱，這叫做唱雙簧，最近時興著呢。」
「我當然知道這是雙簧，可咱們這是唱戲！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申良君說着，忙得轉到一邊，恨不得離劉喜八丈遠去。
劉喜年紀雖然小，但她人機靈，難得的是還識字，學什麼東西都特別快。
《轅門斬子》的戲詞兒，文中君當年背了一個月還不大熟，劉喜看了兩三遍就背熟了，竟然也能唱得有模有樣。
可這有什麼用？
她畢竟是個女娃娃，登不了台，也唱不了戲。
再說明天的戲又不是他們一個戲班在唱，台上還有別的角兒呢。
如今有這麼多的派系，每個派系的學徒都想跟師父學得像，可真正能學得像的，又是鳳毛麟角，以至於多少派系曇花一現，因着後繼無人，便漸漸成為了歷史。
「你？」
沈夢君立時像看傻子一樣看過去，恥笑道：「蠢貨！不是他剛剛拉偏架，我能打得到你？這會兒你倒還替他說上話了？」
沈夢君：「難怪方才他故意不入局，叫我兩個互掐。合著他自己早唱出來了，跟咱們留了一手，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沒想到他這麼陰險！」
昨晚上聽了一宿的戲，唱詞腔調都是對的，入耳也好聽，今早戲班準備的時候，劉鐵蘭瞧著申良君怎麼看怎麼順眼，連飯都叫他多吃了一些，甚至還開始說好話安慰他了。
便是他教了劉喜這一會兒工夫，都覺得極其暢快。
文中君剛想再說話，劉鐵蘭屋裏頭扔出一個雞毛撣子，一下砸在他倆面前，嚇得二人皆是一激靈。
如此有天賦又肯努力的好苗子，誰見了心裏不稀罕呢？
申良君雖也想抓住這個機會，但他又不傻。
她說着，觀申良君神色有些鬆動了，便乘勝追擊地道：「不如這樣，我就一直在邊上等著，你只管自己先唱，要是能直接唱下來自然是好，要是唱不下來，給我個眼神兒，我就替你頂上來。
申良君吊嗓吊得最勤快，她耳濡目染跟着唱，早學得八九不離十了，她覺著自己甚至比申良君唱得還好一些。
「所以才要練習啊。」
「今天你就教我你的唱腔，我保證學得大差不差，叫人聽不出來。」
文中君更是生氣，沖着沈夢君直翻白眼。
「不行，這絕對不行，要是讓師父知道了，非打斷我的腿！」
劉喜於是湊到他身邊去，繼續勸道：「大師兄，你就算不為戲班，也為你自己想想，要是不抓住這次的機會，等以後二師兄和小師兄傷好了，哪還有你的出頭之日了？」
「這怎麼使得？」
就算底下觀眾聽不出來，人家角兒也聽不出來？
昨個兒練了一晚上的唱腔，她這會兒倒有些沒精神，眼底的黑眼圈老大一對兒，與她白凈的臉龐極不相稱。
戲腔是最難學的，一個人有一個人咬字的特點。
「到了這個地步還不知錯！明早也不想起來了是吧？」
劉喜說着，拉着申良君就往後院去。
另一方面，她進戲班也不是一日兩日了，都有好幾個月了。
可這世道，好脾氣的角兒能有幾個？
便是梨園行最受人敬仰愛戴的譚金榮譚大老闆，還偏偏最喜歡翻場呢。
「我倆的嗓子又不是一個聲兒，前面我唱，後面你唱，觀眾怎麼會聽不出來？」
時至今日，他也能指導人唱戲了，指導的還是劉喜這樣一點就通的，便是剛挨了劉鐵蘭那兩巴掌，被他指著鼻子罵自己沒前途，他心裏好像也沒那麼痛了。
一整晚，口袋底衚衕48號的小院裏都飄蕩著劉喜學申良君唱腔的聲響。
三個師兄吊嗓練功的時候，她早在旁邊跟着學了。
不過幾句而已，不會有人看出來的。」
申良君一陣詫異，完全想不到劉喜竟然看出來了。
但劉喜這麼有信心，一方面有賭一把的成分在裏面，左右喜榮生戲班已經不會有更壞的下場了，就算不是在這場戲里唱砸，以後估計也沒什麼戲唱。
倆人到了後院練功，一開始申良君還擔心劉喜誇大其詞，貪功冒進。
「先天不足不要緊，咱們後天努力也可以彌補。如今嗓子是練出來了，就剩這個長相了。不過不要緊，扮上了之後都差不離，唱得好比長得好可要緊多了。」
他心道難怪師父只在台上看她演了一個鍾，連男女都沒問清楚，就屁顛屁顛把人收進戲班來了。
可聽她唱了兩句之後，申良君也是驚喜，別說還真有幾分他的神韻。
只花一個晚上，當然是學不出來的。
對方若是個好脾氣的，不翻場（在台上挑別人的錯處，讓人下不來台）倒還罷了，若是遇到個脾氣不好的，能叫他們喜榮生戲班以後在梨園行都混不下去。
就連打架被劉鐵蘭命令在祖師爺面前罰跪的沈夢君和文中君聽了，也跟着咬牙切齒，跪在地上直嘀咕。
「你好意思說人家？要不是你跟那兒挑撥，他就是唱出來了，明兒登台唱戲的也得是我！」
早早收拾完兩個徒弟躺在床上歇息的劉鐵蘭一臉欣慰，伴着曲調搖頭晃腦地道：「臭小子，這陣子果真沒少下功夫，還真給他唱出來了。」
劉鐵蘭不肯教她，她便自己看見什麼學什麼。
申良君被劉鐵蘭說得一陣心虛，忙得看向一旁還在給大家盛飯的劉喜。
「難道你不這樣，叫師父知道是你拉偏架才叫文中君的臉成了那副樣子，他老人家就不會打斷你的腿了？」
不像他，交代了劉喜該注意的地方之後就爬上床睡覺去了。
沈夢君和文中君兩個被罰跪不能睡覺，他一個人睡一個大通鋪，別提有多舒坦了。
可這些事兒他是不敢跟劉鐵蘭說的，雖說待會兒登了台，劉喜給他配唱的事兒劉鐵蘭準會知道。
但好歹他能登台唱正角了，那可是穆桂英啊，才不是張媽王婆這樣人都記不住的角色，哪怕只演這一次，他也值了。
而且他也是為了不叫劉鐵蘭給戲院賠錢才這樣做的，算起來他還有功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