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仙女兒
第18章仙女兒
「李老闆，您這是——？」
劉鐵蘭壓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當年叱吒風雲，演起曹操來活靈活現的李金水李老闆，如今竟然坐上了輪椅，白鬍子白眉毛白頭髮，成了一個乾癟老頭。
便是那一張臉，除了五官還與當年有幾分相像之外，再沒了從前演戲時的氣質神態了。
「你是——？」
李金水將目光從劉喜那兒挪到了劉鐵蘭身上，半晌認不出人來。
得有好幾年沒聽人喊他李老闆了，乍聽起來，甚至還有點陌生。
劉鐵蘭忙上前一步，貼著門縫回話道：「我是小蘭子呀，沈榮華的徒弟，當年您瞧過我的戲，還誇我是棵好苗子來的。」
「哦，沈榮華我是認識的，當年和我一塊搭班唱過戲，演過《長坂坡》里的糜夫人。你是那個——」
「想起來了？」劉鐵蘭使勁兒的引導。
劉喜和申良君對視一番，紛紛搖頭。
於是他又轉過頭來，貓著腰小聲與兩個徒弟道：「錯倒是沒錯的，只是我這心裡也直打鼓，再說他腿成了這樣，也沒法教喜丫頭戲了吧。」
「誰要跟我學戲？」
劉喜回頭，驚愕地打量著李金水，道：「可我要學的是花臉戲，不是花旦戲。」
李老頭有點不樂意了，對著劉鐵蘭吹鬍子瞪眼。
老頭的腦袋從劉鐵蘭的正後方探出來，目光熱乎乎地看向劉喜道：「是仙女兒嗎？」
這會兒劉喜和申良君也是心裡直打鼓，尤其是申良君，拉著劉喜湊過來，師徒三人嘀咕起來。
這下老頭總算是消停了，回憶著說道：「沈榮華？沈榮華我知道啊，當年和我搭班唱戲，去糜夫人的嘛，他有你這號徒弟？」
「仙女兒？」
見他沒有反應，老頭又扒拉了好幾下。
劉喜的臉刷的一下就紅到了耳朵根，要不是這個老頭比她祖父年紀還大，還是個坐輪椅的，她當真要喊一聲「流氓」了。
這李老闆八成是有些老糊塗了。
劉喜睜大了眼睛看著對方，當發現這老頭在研究她的時候，鬼使神差地給李金水行了個拜長輩的禮。
劉鐵蘭心裡納悶兒，想了好一會兒，才回頭看向劉喜，明白老爺子說的是她。
劉喜也有些犯怵，總覺得這老頭瞧她的眼神不對勁兒，雖然也算不上猥瑣，但哪有正經人第一次和人見面，講起話來就如此輕浮的？
再度聽到老頭的聲音，劉喜和申良君一起抬頭，就看見大門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完全敞開了。
最後見劉鐵蘭實在不明白他意思，老頭急了。
「多新鮮？」
李金水隨即開口，沖著劉喜笑道：「誰說不教了么？總得問明白了才能教哇。」
老頭一陣罵罵咧咧，把劉鐵蘭唬得滿頭是汗，那樣子連申良君和劉喜瞧見，都有點憋不住笑。
不想老頭把頭一搖，嘿嘿兩聲道：「沒想起來。」
這就是了，他自己都承認了！
於是她小胸脯一挺，不知哪來的勇氣就沖了上去，擋在了劉鐵蘭的前頭。
「嗯，相貌是真不錯，就不知道嗓子怎麼樣。」
「李爺爺想必是不願意收下我的，我們還是不打擾了吧。不過就算是不跟您學，我也還是要唱花臉戲的，左右我從小唱戲就沒人教過，都是自學的。」
劉喜和申良君面面相覷，心道師父可真逗，和人家都不熟，就敢登門造訪，託人家給劉喜一個女娃娃教戲？
不然怎麼老頭訓得這麼難聽，劉鐵蘭半句話也不敢吭聲呢？
最後他實在遭不住了，又把自己師父的名號報了一遍：「沈榮華，我師父是沈榮華！」
「人家這麼好的條件，唱花旦多好呢？唱花臉？揚短避長？得繞多大彎子才能唱紅啊？你是誰帶出來的徒弟？你懂戲嗎？懂藝人的辛苦嗎？
劉鐵蘭也是被對方這突如其來的好奇心給嚇到了，貓跳一般竄到了一邊去，正好讓出了李金水的視野，叫他好好打量起了劉喜。
「回來！」
如此暴殄天物，耽擱好苗子，把你師父名字報上來，我看看他什麼德行……」
劉鐵蘭知道自己沒找錯地方，放下心來，湊上前去道：「沒拜錯，這丫頭就是要學花臉戲的。」
劉喜本來還有點怕他的，這會兒也有膽子說話了。
「師父，您再仔細看看，這當真是李老闆嗎？我怎麼瞧著不大靠譜啊？」
多大的臉哪？
劉鐵蘭這會兒也挺不好意思的，他更不好意思回頭看身後兩個徒弟，剛想繼續解釋自己的身份，給老爺子再回憶回憶，就見老爺子忽然抬起一根手指頭，沖著他往一邊扒拉。
她說著便要拉著劉鐵蘭走，好把他解救出來。
好嘛，繞了半天，又繞回來了。
「李爺爺好。」
李老頭心情不錯，話說得也歡快，但他很快納悶兒起來，道：「只是怎麼拜到我門前來了？我是唱花臉的啊。」
「嗯，這小動靜兒，是唱戲的料，旦角沒跑了。」
合著他們經受過的事兒，劉鐵蘭當年一點沒少經歷，說不定還要更慘些。
劉鐵蘭於是回頭又瞧向那老頭，見他正雙手挪騰著車輪在院里轉悠，鼻子眼睛分明就是當年李金水的鼻子眼睛。
劉喜瞧著劉鐵蘭實在是太慘了，再說要學花臉戲是她自己的主意，也不關劉鐵蘭什麼事兒。
「哎呀你往邊上去一點，別耽誤我看仙女兒！」
「知道啊，你想學花旦戲，我也不會教啊。」李金水笑。
說來也是奇怪，她這一上前，李老頭的火氣立馬降下來了，神情也柔和了，嘴裡也不罵人了，連笑容都上來了。
劉喜又問：「您不嫌棄我是女娃娃，學戲出格？就算學成了，也登不了台，唱不了戲？」
她這話問得劉鐵蘭臉像烙鐵一樣燙，默默地又往後退了一步。
李金水卻笑呵呵道：「可你是仙女兒啊，仙女兒要唱戲，我等凡夫俗子還攔得住不成？」
申良君本就覺得李老頭不靠譜，聽了這話，更覺反感，立馬湊到劉喜身邊小聲提醒她道：「喜丫頭你可想清楚了，老東西不定心裡憋著什麼壞呢，你跟他學戲，當心吃大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