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分道揚鑣
第11章分道揚鑣
對於文中君的報復，申良君是不怕的。
先不說現在戲班靠得還不是他文中君而是劉鐵蘭，只要有劉鐵蘭在戲班一日，文中君就翻不了大水花。
就算將來文中君真的要挑大樑，刻意為難他，他與他拆夥另投別的戲班便是。
梨園行的老規矩，無丑不成戲。
他唱青衣花旦唱不好，但彩旦可是他的本行，雖然彩旦難唱出名堂來，可因此少有唱彩旦的，是以他到哪個戲班，人家也是歡迎的。
左右他一直追隨的是劉鐵蘭，又不是他文中君。
「你擔心你自己吧。我再不濟也還是他們大師兄，輩分擺在那裡，他能奈我何？你就不同了，一個使喚丫頭，他們想拿捏你可有的是法子。」
劉喜沖他咧嘴一笑，搖搖頭道：「大師兄不怕他，我也不怕他。」
可等到了家，進了院兒，他們才發現以後誰也不用怕文中君了。
文中君離家出走，投了相姑館了。
誰知非但期待中的處罰遲遲沒來，宋老闆臨走之前，還指點了劉喜一二。
結果二人一進戲院，就瞧見申良君在台上演，劉喜在邊上唱。
劉鐵蘭把手裡銀子往地上一扔，拉著文中君就要走。
「這兒哪有你說話的份兒？」沈夢君這會兒對劉喜敵意老大，「老三走上這條道，還不是你們給逼的？」
聽到這話，就連申良君和劉喜都有些恨鐵不成鋼了。
劉鐵蘭一氣之下一個茶碗丟過去，碎在了沈夢君腳邊上，讓他條件反射地顫抖了一下，終於肯把事情的經過講給三人聽。
劉喜不放心，忙得上前道：「要不咱們一起去吧，這裡除了我，你們都是從小相與的，情分可不是說散就能散的。」
等見到文中君的時候，四個人八隻眼睛皆是一驚。
身上穿的，手裡拿的，就連臉上撲的粉都和從前不一樣了。
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師父不重視我，有人重視，我就不信離了這喜榮生，我文中君在別處就闖不出名堂來！」
「這個老三，他去的哪家相姑館，我去找他回來！」
申良君和劉喜忙上前把人攔下，一起勸道：「師父您消消氣，還是先聽老二說了來龍去脈，也好及時去把老三勸回來啊。」
罷了！
本打算把這事兒去告訴劉鐵蘭，好叫劉鐵蘭好好罰這兩個人，不想被宋有貞搶先一步，二人便在外頭聽了一耳朵。
可偏生文中君不死心，見自己臉好了大半，偏要追去戲院，說什麼萬一申良君頂不住，他能臨時替上，起碼不叫戲班給戲院賠錢。
申良君和沈夢君也跟著勸說，申良君甚至當即就要給文中君跪下。
可他身子不穩，還沒邁開了腳就往邊上一倒，險些暈過去。
劉鐵蘭這個暴脾氣，一時沒忍住，操起雞毛撣子就要上去揍人。
劉喜也跟著勸沈夢君道：「對啊二師兄，您有話不能好好說么？」
「對，一起去！」
可接下來發生的一幕，讓她許多年都無法忘懷，並且永遠以此為戒……
「沒通知您老人家一聲就走，是徒兒的不是。」
「你別去，我去吧，我從小把他養大的，他見了我，總還能聽些話的。」
但這也沒打消了他的念頭，他必要親自去把文中君給領回來。
「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你給我說清楚！」
劉鐵蘭把沈夢君提溜到正堂，氣得肝疼。
所以她這個時候更不能去刺激文中君，只能在遠處等著，等合適的時機去道歉。
申良君一把拉過跪在地上無精打採的沈夢君，信誓旦旦地說道：「就算讓我跪下來給他賠不是，我也一定把他找回來，不能讓他就此入了歧途。」
說起來他也是一片好心。
他說著，還從口袋裡隨手掏出些銀兩來遞到了劉鐵蘭的手上。
可沈夢君這會兒瞧他也沒什麼好臉色，還時不時地拿眼睛瞪旁邊站著的申良君和劉喜。
「算起來這些年我也給您老賺了不少，加上這些銀兩，就當是感激您這些年的養育之恩了。」
「我兩個雖然打了架，卻也沒毀戲！他申良君和劉喜連戲都毀了，怎麼著也得趕齣戲班吧？結果呢？我兩個在祖師爺面前罰跪，他們倆啥事兒沒有！
「我偏心？」
「你給我好好說話！」
「老三你別鬧了，師父他老人家真是動了怒了，剛出來的時候差點暈過去，師父對咱們恩重如山，你可不能叫他心寒啊。」
就連沈夢君也跟著上前，一起幫著劉鐵蘭往出拽文中君。
「你要離開師門另謀出路，師父絕不攔你，但你不可以這樣糟踐自己！世人本就看不起我們唱戲的，我們卻不可以自輕自賤，自甘墮落，你明不明白啊！
走，快跟師父回家，回去以後要走要留，都等著全了禮數再說！」
師徒四人互相看了看彼此，就這麼一條心地往相姑堂子去了。
沈夢君雖然喜歡挑撥，但心裡也是有戲班子的，是以就跟他一道去了。
這可就叫文中君受了刺激了。
要說這文中君的心眼兒也忒小了，當時他倆是犯了大錯，可師父也沒說不罰他們啊，這不是還沒進家門嗎？
原本劉鐵蘭嫌棄他們兩個壞了臉，不想叫外人看熱鬧，今兒去戲院就沒帶上他們。
申良君說著要走，劉鐵蘭卻將他叫住了。
他好像完全變了個人。
「你胡說些什麼？」
在他心裡是覺得定是沈夢君又說了什麼不中聽的，刺激了文中君，才叫他一時想不開去做傻事。
劉喜一直站在旁邊看著他們，她知道文中君的出走並不是一念之間的事，而應該是早有端倪，可她必定是那個最終觸發事件的導火索。
「老三，你若是因為我替你登台唱了戲不高興，故意嚇唬我們，大師兄給你賠不是，以後永遠給你作配，再不會搶你的角色，可你不要這樣嚇唬師父，他老人家是不經嚇的！」
很難想象一個人在一天之間就可以有這麼大的變化。
「還不是師父偏心鬧的？師父自己做了什麼，自己清楚！」
他這會兒跟他們說話都隨和了許多。
「相姑館」之前出現過一次，不知道寶子們有沒有人去查。
舊時有一種找年幼的男戲子取樂的壞風氣，這種提供男戲子的場館就叫做相姑館，客人去相姑館取樂叫做「狹相姑」，這是很不好的事情。
但因為唱戲的地位低下，反抗的能力也很低，所以此風氣很流行了一段時間。
後來從下海名票——前三鼎甲之首張二奎開始，堅決抵制了這種風氣，至此之後，雖然狹相姑的事情還是時有發生，但再不敢那麼明目張胆，戲班中有送徒弟去相姑館掙錢之人，也會受到同行鄙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