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瑤光城」 我不會丟下你
他從來沒有見過蘇晚卿這幅樣子，那痛苦到極致的顫音，光是聽聽就讓人忍不住心疼。
在洛修然固有觀念里，蘇晚卿一直都是溫潤如玉的，會淡漠，會無情，但從來不會有這樣失態的時候，更不會崩潰到哭泣。
洛修然放緩了呼吸，抬起手去輕撫他的白髮，想安撫他一下，手伸到一半，聽到蘇晚卿的話，頓時僵住了。
「我不成仙，我只要你，不要丟下我……亦哥。」蘇晚卿死死抱著他，滾燙的淚水落在洛修然肩上，浸濕了他的紅衣。
洛修然僵住的手在半空停了片刻，還是撫上了蘇晚卿的白髮，動作溫柔的幫他順氣，明知道他喊的是別人，洛修然還是安撫似的說了一句：「我不會丟下你。」
這句話，蘇晚卿整整等了三千多年，在如願聽到的那一刻頓時安靜了下來，眼中的淚水卻止不住的滾落。
也是在這一刻，蘇晚卿清醒了，他知道這個人是誰，但他沒有起來，就那麼靠在洛修然的肩上，清冽的聲音帶著鼻音響起，「你可以……抱一抱我嗎？」
洛修然咽了咽乾澀的喉嚨，沒有出聲打破，抬起修長有力的雙臂緊緊圈著他，微微側頭，下巴點在蘇晚卿的頭頂，只覺得心在這一刻被撕成了兩半。
一半心疼，一半難過。
蘇晚卿沒靠多久就起來了，他抬手去擦臉上的淚，洛修然卻先一步撫上了他的臉，白皙的長指為他拭去了臉上的淚水。
「夢到他了？」洛修然低沉的聲音響起，壓抑著內心的情緒。
蘇晚卿雙手撐床往後移，靠在床背上，點了點頭。
「看來你真的很愛他。」洛修然的聲音聽不出情緒，看到他警惕的樣子眸光暗了暗，「三千多年了，一個夢，也能讓你崩潰至此。」
「很可笑吧。」蘇晚卿想起了那天洛修然肆無忌憚的嘲笑，「是不是覺得我不過如此。」
洛修然搖了搖頭：「沒有。」
蘇晚卿抬眸看著他，此時外面的天灰濛濛亮，房間里還很暗，只能通過不太強烈的燈光看清那張俊美的臉，和夢裡的一模一樣，唯一的不同，就是眉宇間的紅紋。
蘇晚卿晃了晃神，問：「你來做什麼？」
洛修然看著他還沒完全收斂的情緒，一時不知道如何開口。
「你想問什麼就問吧。」蘇晚卿將頭靠在床背上，收斂了神色，看著狀態還算平靜的人，道，「我可以回答你的問題。」
洛修然微微一怔，忽然笑了下，「師尊還是那麼了解我，一眼看出我來的目的。」
蘇晚卿卻搖了搖頭：「我了解的，是這個狀態的你。趕緊問吧。」
洛修然點點頭，沒再顧忌，道：「我想問問關於我幼時的事。」
蘇晚卿看著他，示意他說下去。
「我……我想知道，我痛恨了十年的疤是誰造成的？」洛修然抿了抿唇，心也跟著提了起來，「我要聽真實的答案。」
蘇晚卿沉吟須臾，如實道：「是你生母。」
洛修然驀然一怔。
「我當初找到你的時候，你已經被她廢了。」蘇晚卿道，「那時候你還未滿月，被她那麼一折騰差點夭折，我費了好大勁才把你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所以……不是你。」
「什麼？」蘇晚卿不知道他指的是修羅王說的那件事。
洛修然怔怔的看著他，「你為什麼從來都不告訴我，每次我問你，你就沉默，要不然就轉移話題。」
蘇晚卿垂下眼睫，修長的手指無意識的抓著被褥，默了下，道：「我是覺得如果一個孩童知道，剛出生就被母親所廢差點夭折，斷了一切契機，會造成難以治癒的心靈創傷。」
洛修然聞言一瞬間就紅了眼眶，蘇晚卿以前是真的好得沒話說。
事事為他著想，依他所求，幾乎將他寵上了天，這也是洛修然恨不起來的原因之一。
他童年的美好，所有的依賴，後來的成就，都是蘇晚卿滿足他，帶給他的，所謂的母親和父親，都是在百年後才找上門來要人。
「你的問題問完了就請回吧。」蘇晚卿將臉轉向一邊，無聲地嘆了口氣，他一點也不想看到洛修然暴起的樣子，但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忽然出現，道，「我想靜一靜。」
洛修然以為他是因為剛才的噩夢心緒難平，默了下，道：「好。」
他往外走了幾步，忽又停住，「我還想問最後一個問題。」
「說。」
洛修然頓了頓，開口的嗓音有些緊張：「如果你所愛之人沒有希望再復活，再找到，你還會愛上其他人嗎？」
「不會。」蘇晚卿轉過臉來，望著他的背影，「心之所向，永恆不變。」
他語落瞬間，洛修然閉上了眼，一滴淚順著臉頰滾落，「保重！」
語音落下，洛修然快步往外走。
「洛修然。」蘇晚卿喊住他，見他停下腳步才道，「過兩天蕭宏就到了，他會協助我清理瑤光城的魔族，你回魔界吧。」
洛修然沉默著沒有說話。
蘇晚卿繼續道：「不管怎樣，我們也做了上百年的師徒，我不想看你有什麼閃失，我現在針對的是恆屹。」
「如果你能安分守己，事後我會讓蕭宏放過你，你做你的魔尊，我回我的仙州，從此兩界相安無事，各自安好吧。」
「我知道，我已經沒有資格再對你提這些要求。」蘇晚卿默了下，道，「就當我們師徒做一次談判。」qs
前方那道高挑的身影站定了許久才開口說話，「我可以不出手。」
洛修然說著轉過半張俊美的臉看向他，眼眸中能依稀看到水光。
他道：「我也不想看師尊身隕，等你安全了，我再回魔界。」
蘇晚卿放在被褥下的手不自覺收緊了，如果洛修然一直是這個狀態，那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