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牽機訣

遠處的黑暗中，瑩白的光芒急速閃爍，時不時還傳來一些微弱的打鬥聲。

「有好戲看了！這種程度的鬥法，你還沒有見識過呢，咱們看看去！」

塵鏡對着秦顯招呼一聲，又將自己的氣息控制在了築基期圓滿的程度，這才不急不緩地向打鬥之地疾馳而去。

秦顯深呼了一口氣，調整好心態，跟了上去。

二人來到近前，這才看清場中的情況。

一個身穿黑色道袍的中年道士，此刻正夾在四隻綠毛殭屍中間，與其斗得難分難解。

道士手中拿一把手臂長的玉色細尺，每每有綠僵衝上來，便是一抽，白光閃耀間，直打得後者屍氣四泄，吃痛而退。

但中年道士也沒有辦法憑藉此尺，給予殭屍致命的傷害，只能這般僵持着。

見到塵鏡二人趕來，中年道士大喜過望。

他匆匆打量了一眼二人，並沒有將秦顯看在眼中，連忙對塵鏡說道：

「想必道友也是來解此地屍禍的，貧道鎮屍宗外門弟子李光寒，還請道友助我一臂之力，收了這四隻綠毛殭屍！」

「鎮屍宗的外門弟子嗎？」塵鏡雙手抱胸，並沒有要出手的意思，又說道，「你們鎮屍宗那麼厲害，怎麼不拿出你趕屍人的本事呢？」

李光寒與僵斗得正歡，根本就沒聽出塵鏡言語中的陰陽怪氣，便客氣道：

「道友就別取笑貧道了，這四隻綠毛殭屍每一隻都擁有築基初期的戰力，憑我區區築基中期的實力，是很難擊敗他們的！」

塵鏡只是笑笑，沒有說話，雙手依舊抱在胸前。

到了此時，任憑這李光寒再愚鈍，也看出了塵鏡的隔岸觀火之意，於是便又說道：

「我觀道友氣息，少說也是築基圓滿，拿下這四隻築基初期的綠僵，自是手到擒來的事，還請道友出手，我鎮屍宗跟長生谷，都會對道友感激不盡！」

「請小道出手是假，但震懾小道不對你出手才是真的吧？」

塵鏡淡淡一笑，又說道：

「若是那長生谷嘛，小道自會賣他們一個面子，只是你鎮屍宗的感謝，小道我怕自己受不起啊！」

李光寒自然聽出了塵鏡對鎮屍宗的敵視之意，當下也並不奢望塵鏡能出手相助，便又說道：

「既然道友看不上我鎮屍宗，那就請道友作壁上觀吧，一會兒長生谷的江一天道友趕過來了，自會助貧道降服這四頭孽畜！」

塵鏡冷笑一聲，氣勢陡然凌厲。

「作壁上觀？」

「憑什麼？」

「憑你鎮屍宗屠殺了整個蓮花縣的凡人嗎？」

「還是憑你鎮屍宗，任由遇害的凡人屍變，釀成了蘭國的這場屍禍？」

感受着塵鏡的氣息瞬間突破築基大圓滿，抵達了金丹後期，李光寒的臉色瞬間蒼白，但卻極為堅定地說道：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不知道是嗎？那我現在就讓你知道！」

塵鏡袖袍一揮，四隻將李光寒纏得焦頭爛額的綠毛殭屍，瞬間便被禁錮在了原地，同時不能動彈的，還有殭屍中間的李光寒。

塵鏡向著李光寒的方向踏出了一步，一隻綠毛殭屍便是在李光寒驚恐的眼神中爆成了血霧。

緊接着塵鏡又踏出了一步，又一隻殭屍化為了血霧。

再踏出一步，再爆掉一個。

塵鏡第四步抬起時，李光寒的雙腿就已經不由自主地打起了擺子，當塵鏡將最後一步踏在了李光寒的面前時，李光寒瞬間跪在了地上，心神中生不起絲毫的反抗之意。

彷彿塵鏡的最後一步並沒有踏在他面前，而是狠狠地踏在了他的心臟上！

場中剩下的唯一一具殭屍，也隨着塵鏡最後一步的落下，爆成了血霧，與其一同爆開的，還有李光寒丹田的靈海與龍門。

在李光寒的眼中，這一刻的塵鏡氣勢達到了最強，彷彿就是那神廟裏的——神！

「告訴我，鎮屍宗為何要屠殺蓮花縣的凡人？還有那些失蹤的少年，是否是被鎮屍宗所抓？」

塵鏡盯着李光寒，凌厲問道。

「小人只是鎮屍宗的外門弟子，如此機密之事，小人不知，小人真的不知啊！」

李光寒狠狠地在地上磕著頭，額頭都磕爛了，嘴角還掛着鮮血，模樣着實凄慘。

塵鏡知道，李光寒被自己以裂罡九坤步，四步廢掉修為，震碎心膽，自不可能說謊。

但李光寒的回答顯然不是塵鏡想要的答案，當下便將眉頭皺了起來。

見塵鏡皺眉，李光寒一身的肉都彷彿落在了地上，趕忙又磕起了頭，額頭處一片血肉模糊，地面也滿是額頭上掉下來的碎肉。

「小人真的不知道啊，還請大人饒小人一命，饒小人一命啊，小人願給大人當牛做馬，只求大人能夠饒小人一命……」

李光寒心膽已碎，此刻其所作所為全憑本能，口中也是恐不擇言。

看着李光寒這凄慘的模樣，塵鏡心中竟有些不忍：

「他只是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外門弟子，跟那件事情一點關係也沒有，我為何要這般難為他呢？」

濃郁的光芒從李光寒體內湧出，而後沒入塵鏡眉心的無常印中，感受着眉心比不久前還要強烈的脹痛，塵鏡心中忽升起了一股悔意：

「他現在一定非常害怕，非常絕望吧！」

這股情緒剛從心中升起，眼前的李光寒便是騰地一下燃燒了起來，瞬間就化成了一攤灰燼。

「既然不知道，那便去死吧！」

塵鏡沒想到竟然是秦顯。

他更沒有想到的是，秦顯會如此心狠，在他的印象中，後者雖然背負血海深仇，但卻沒有如此極端，更沒有這般心狠手辣。

「你幹什麼？」

塵鏡大吼著叫了一聲，似是要把心中的自責跟悔恨全都宣洩出來。

「鎮屍宗的人都該死！我曾經說過，我要讓鎮屍宗血流成河，這只是開始！」

秦顯雖這麼說，但心中卻沒有這麼想：

「既然你不想做惡人，那麼這個惡人便由我來代勞吧……所有的罪孽全都由我來背負，好在這所謂的罪孽，對我而言根本就不是罪孽，也造不成絲毫的負擔！」

「也罷，成為了廢人的他，倒還不如死了的好！」

許是少年不諳世事時的自欺欺人，又許是要掩蓋最後時刻出現在心神中的自責與懊悔，塵鏡並沒有揪著此事不放。

就在塵鏡與秦顯為李光寒之死分神時。

地面上的屍燼中忽而微光一閃，一頭綠毛殭屍，倏地一下便從李光寒的養屍袋中鑽了出來。

綠僵極為迅速地張開了滿是獠牙的大口，對着地面狠狠便是一吸，一道虛幻的身影立時便被吸起，而後沒入了綠僵口中。

塵鏡與秦顯還來不及有所行動。

呼嘯的風聲便如奔雷般傳進耳中，眨眼之間，此地竟又多出了兩道身影，這兩道身影一前一後，一高一矮。

前者面目俊朗，是個二十多歲的青年，一身金色長衫頗具貴氣。

後者面無表情，一身黑色戰甲，隱隱將那具綠毛殭屍護在身後。

藉著微弱的月光，塵鏡發現，後者的臉龐上竟泛著淡淡的金屬光澤，再結合其誇張的魁梧身形，便認出了這二人的來路。

「想必你就是李光寒口中的江一天吧？」塵鏡又說道，「這長生谷的牽機訣還真有意思，以你區區築基初期的修為竟能控制如此強悍的傀儡！」

江一天送了塵鏡一個白眼，並沒與其說話，而是轉過了身，對着被傀儡護在身後的綠毛殭屍說道：

「李道友，你怎麼成了這副模樣？」

「修為被廢，身軀被毀，今後也只能以這種人不人，鬼不鬼的方式活着了！」

綠毛殭屍居然開口說起了話，且聽這對答之意，竟是前不久剛剛斃命的李光寒。

「李光寒」心中頗為後怕，但也有些慶幸：「幸好之前為了隱藏實力，將本命屍傀收進了養屍袋，如若不然，便是連施展借屍還魂秘法的機會都沒有了！」

江一天兇巴巴地盯着塵鏡二人，義憤說道：

「不知閣下是何方神聖，如此作為，是欺我長生谷和鎮屍宗無人嗎？」

「李光寒」碰了碰少年肩膀，趕忙說道：「江道友，此人是金丹修士，咱們不是對手趕緊撤吧！」

「金丹修士怎麼了？天底下的事情，左右都抬不過一個理字，難道金丹修士就可以肆意妄為，不講道理了嗎？」

這江一天似有所恃，絲毫不懼塵鏡的金丹修為，他繼續說道：

「你無故廢李道友修為，毀其肉身，今日若不給個交代，本少爺絕不答應！」

說着江一天手訣一掐，身邊的高大傀儡爆發出了一股強悍的氣勢，這股氣勢竟然直逼——金丹期！

塵鏡無視了江一天，把目光放在了其身後的「李光寒」身上，說道：

「既然活了下來，那便是你命不該絕，我也不為難你，交出尋屍盤，放你離去！」

李光寒深深地看了塵鏡一眼，沒有絲毫猶豫，掏出尋屍盤就向塵鏡仍了過去。

李光寒並不擔心塵鏡拿到尋屍盤之後食其所言，以後者的修為根本就沒有哄騙他的必要。

親身感受過塵鏡強悍戰力的他，不認為江一天僅憑藉着一具金丹初期的傀儡，就能攔下塵鏡。

當下便勸江一天道：「即便加上這具傀儡，咱們也不是對手，還是撤吧，消滅殭屍，挽救更多凡人的性命才是正途啊！」

可這位長生谷的少爺又怎會聽勸：

「李道友，你若是怕了的話那便離去吧，我可不懼他，定要給這張狂的小子一個教訓！」

李光寒還能說什麼？他已經沒有了冒險的資本，此番出手鎮屍，落了個這般下場，說實話，他已經仁至義盡了！

當下便對着江一天一抱拳，又深深看了塵鏡一眼，便一蹦一跳地向遠方離去。

眼下蘭國正在鬧屍禍，以他如今的這副模樣，保不準就會被某個強大的修士當成殭屍給滅了，他得趕緊離開這個多事之地。

見李光寒離去，江一天輕蔑一笑，便又兇巴巴地看向了塵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