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抱歉，我拒絕
進門的時候，辦公室里只有遠坂老師一個人，趴在擺滿文件夾的書桌上寫着什麼。
「老師找我什麼事？」北原瀧開門見山。
「蠻重要的，可以等我忙完嗎？」
「不可以。」
「真是冷漠啊，你這傢伙。」
遠坂老師語調帶着向上的尾音，顯得很歡快，「但是拒絕是不可以的哦，作為學生就聽聽老師的話吧。」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時間彷彿一瞬回到了咖啡廳那日的夜晚，她坐在吧枱前，他站在吧枱後，將要繼續之前未完成的話題。
於是北原瀧把拉門關上，隨便找了個位子坐下，沒有選擇扭頭離開。
鋼筆落在紙張上，唱着「沙沙」的寫字歌，遠坂惠單手撐著左半邊臉，百無聊賴的開口說：「聽說北原同學最近又去參與社團活動了，以前不是直接歸家嘛？」
被調查了？
北原瀧皺了皺眉，思考片刻決定實話實說：「有幾本想看的書，學校圖書館借出去了。」
「《基督山伯爵》與《憤怒的葡萄》？」
「……嗯。」
「完全不沾邊的兩本書，真不懂你想幹什麼。」
鋼筆動作停頓，遠坂惠抬起筆在桌面上敲了敲，墨水流動後繼續落下，「北原同學就沒什麼想問的嗎？」
「我什麼時候能離開？」
「不，不是這個，要問老師為什麼會穿着那樣的衣服去咖啡廳，難道你就不好奇嗎？」
北原瀧低頭看手機：「不好奇，與我無關。」
「你這傢伙的性格真是糟糕啊。」
你不也是一樣。
北原瀧默默想，因為自己秘密不小心暴露就在私底下展開報復，這種傢伙真的能被稱為老師嗎？
不管她說什麼，還是早點拒絕去打工吧。
「嘛，算了。」
合上文件夾，遠坂惠擺正坐姿，直視着他，「雖然你不想聽，但有件事，我想委託給北原同學。」
「先別急着拒絕，」
不等北原瀧開口，她繼續說，「我先問你一個問題，你覺得真美怎麼樣？」
老闆？
慵懶，對很多事情都無所謂，愛打遊戲又大方的漂亮宅女──這就是瀨由真美給他的印象。
看起來不怎麼美好，但北原瀧並沒有任何負面看法，說到底他也就是個拿工資的學生，連自己的生活都還沒整明白，又何必去忙着指點別人。
「停停停……」
遠坂惠擺出禁止思考的手勢，補充道，「我說的是戀人方面的評價！」
戀人方面……
「很抱歉，」
北原瀧很乾脆的拒絕道，「我沒有這方面的經驗，無法給遠坂老師提出建議。」
「沒有經驗這點確實有點麻煩，不過也勉勉強強了。」
遠坂惠將剛才還在寫的文件夾遞給他，「瞧瞧看？」
北原瀧翻開，裏面是一張手寫的合同。
合同名稱：「請得到瀨由小姐的傾心，將她從地獄般的生活中解救出來！」
沒有看後面，北原瀧合上了文件夾。
「這都搞不定你嗎？」
遠坂惠看他起身欲走的動作，有些困擾的撓了撓頭，「看來那些少女漫都是騙人的。」
「不過，這個合同可是我認真寫了很久的，真的不準備看看？」
「時間就是生命。」
「好吧好吧好吧。」
遠坂惠伸出一根手指，懸停在兩人中間的空中，視線中多了幾分冰冷，「在談論這件事之前，我希望北原同學能明白，老師是認真的。」
「完全，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故事既簡單又乏味。
他的老闆是某個家族的大小姐，因為對某些事物看不過眼又無力改變，乾脆脫離了家族自立門戶。
只是逃避並不能解決一切問題，更多的時候，逃避帶來的只是對問題的擱置，帶來的是對其他人的影響。
遠坂惠，就是受到大小姐影響，一名普普通通的豪門女僕。
所以。
將那位大小姐帶出頹廢的狀態，讓問題得到解決，就是這位女僕的訴求了。
「為什麼覺得我會接受？」北原瀧完全提不起勁兒。
「有三個原因。」
居然還能有三個。
我原來有這麼不了解自己么……看着她自信滿滿的樣子，北原瀧都有點不自信了。
遠坂惠伸出一根手指：「第一，北原在晚班工作，真美也經常打遊戲熬到很晚，遇到某些突髮狀況會擁有天然優勢。」
「第二，今天早上的測驗，你的卷子已經批出來了，是滿分。」
「這個成績，只要維持下去就可以很輕鬆的考上東大，滿足了成為贅婿的基本條件。」
「即使最後沒有成功在一起，只要能帶她離開那個環境，也就足夠了。」
「至於第三，是我感受到了北原同學的心聲哦。」
「我的心聲？」北原瀧眨了眨眼。
「孤獨的，迷茫的，想要尋找什麼又會變得遺忘，一個對世界充滿熱情，又不知道該如何表達的金色心聲！」
遠坂老師眼睛裏閃爍著耀眼的，宛如星河般燦爛的光，「怎麼樣，這股心聲是不是不斷在你胸腔中遊盪？」
「……」
這樣的目光，讓北原瀧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或者說已經不需要開口了，因為他已經完全被看透了。
被一個，得知具體姓名后只見過寥寥幾面的女人，完完全全的看透了。
該說不愧是老師嗎，眼神果然比普通人更銳利。
輕易發現了別人很難接觸到的東西。
無法反駁，北原瀧不能忽視自己的內心，只好轉過頭，嫌棄的嘖了一聲。
「老師的性格真糟糕啊。」
「因為老師是能看透人心的魔女。」
「這種東西怎麼可能會存……」
話音未落，久違的「叮噹」聲在腦海中奏響。
「叮叮，緊急任務已觸發！」
「自稱魔女的教師向你發出了未明的邀請函，是與她同行還是分道揚鑣？請放下身為穿越者的孤高靈魂，好好做出你的選擇吧。」
「任務獎勵：1p點，商城系統開啟。」
緊急任務的出現有些突兀，但卻沒蓋住名為遠坂惠的教師此刻所散發出的光輝。
她語氣的認真，她眉宇間的冰冷，她伸出的三根手指，以及端正的坐姿，無一不在表示著這句話中不包含謊言。
但是魔女怎麼會存在呢？
而且。
如果是魔女，又怎麼需要他來奪走老闆的心？
這種事難道不是轉轉法杖，念一口饒舌的咒語就能解決了？
北原瀧翻開合同，在署名處簽上「拒絕」兩個字。
「電車要晚點了。」
他走出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