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捕魚人永不空軍

空蕩蕩的直播間，冷火滅煙，一個網友都沒有，孤零零地就石毅一個。

石毅也不泄氣，清了清嗓子，開始對着無人機直播：「大家好，這裏是《大王叫我來巡湖》直播間，我是主播石毅。」

「剛出元宵不久，八百里雲夢澤已經先一步迎來了春天的腳步。」

「今天起，我將帶大家一起飽覽雲夢澤的春光，觀蘆荻萌芽，采野蔬珍饈，與江豚伴遊，同麋鹿嬉戲，和天鵝共舞……」

「在我旁邊的，是濕地工作站的工作人員，石武和石臻，如大家所見，我們是同一個地方來的……」

因為並沒有觀眾，所以石武和石臻也沒跟直播間打招呼，就這麼默默地看石毅自說自話。

石毅也不怯場，泰然自若地繼續介紹：「雲夢澤是許多保護動物的家，比如微笑天使江豚，濕地精靈麋鹿，等等……」

「近年來，隨着清江流域實施生態治理和十年禁漁，雲夢澤呈現出鳥飛魚躍、碧波萬頃的美景。」

伴隨着石毅充滿意境的介紹，直播間的在線人數忽然跳動了一下，開始緩慢上漲。

三四個沒營養的[撒花]、[頂頂]、[火鉗劉明]彈幕過後，終於出現了交流信息。

[哇！主播好帥啊！]

[這顏值，這氣質，好想……嗚嗚嗚]

[旁邊的兩個小哥也很酷啊！這是新出道的顏值主播嗎？]

儘管這反饋並非石毅想要的，但有交流，就是好的開始。

石毅低頭看了眼手機上的直播間，挑了兩條回復。

「這是戶外直播，我所在的位置，是八百里雲夢澤。」

「我不唱歌，也不玩遊戲，就是帶大家一起領略一下雲夢澤的風景，近距離接觸一下各種萌萌的動物。」

兩句話剛說完，直播間的觀眾就少了一半。

石毅也不氣餒，自顧自地開始解說：「前面提到，隨着我們當地漁民搬遷上岸，雲夢澤已經成為了江豚、麋鹿自由棲息的家園。」

「但也有部分人員還不太自覺，在這裏私撈偷捕，危害了野生動物的生長。」

「濕地工作站的職責之一，就是巡湖護湖，對他們進行勸阻、驅離，收繳違規網具等……」

石毅話音未落，眼尖的石武忽然一指前方水域：「清哲湖到了。前面果然有個地籠王，我們去收了！」

「哪裏？」石毅精神一振，將無人機鏡頭調轉，努力尋找目標，卻一無所獲。

石臻放慢了船速，朝着石武指出的方向駛去：「那兒有個泡沫，看見了沒？」

到那裏一看，果然，一股繩子系在泡沫板上。

透過水麵向下看，一長串深綠色的漁具斜斜地沉入水底，裏面隱約可見魚蝦在掙扎。

「果然是地籠王，你倆眼力可真好！」石毅豎起大拇指點贊。

收網用不到三個人，石毅隨即退到一邊，將鏡頭對準，繼續解說。

「地籠王是一種常見的漁具，由許多圓形或者方形的鐵圈為骨架，在上面織網而成，短的有六七米，長的十幾米甚至幾十米。」

「因為網眼細密，結構精巧，哪怕是小魚小蝦進去了，也跑不出來，所以也算廣義上的絕戶網之一。」

「當然，我們這邊很多人養魚養蝦，養蟹養龜，也可以用它來收穫。地籠王本身是沒錯的，錯的是用它來違法捕撈野生魚類的人……」

伴隨着石毅的解說，石武、石臻哥倆已經乾脆利落地抓住了泡沫下方的繫繩，

然後用力地往船上扯。

「嘩啦啦……」網具出水，濺起略帶魚腥味兒的水花。

「也不知道這地籠王下了幾天？這氣味，怕不是抓到了大魚。」石武搖了搖頭，一邊用力地往後拉扯，一邊往手裏收網。

[地籠我們這裏也有啊！主播沒事動別人的東西，不好吧。]

[抓到了大魚？好耶！捕魚人永不空軍！]

兩條彈幕引起了石毅的注意。

他敢肯定，對方大概根本沒聽到剛剛的介紹。純粹就是被收地籠這一事件吸引來的。

作為一個長期致力於野生動物保護的志願者，他覺得有必要解釋清楚：「清江流域目前全年禁漁，作為外湖的雲夢澤，是不允許捕撈的。」

「釣魚愛好者可以一人一桿一鈎，除此之外，一切捕撈水產品的行為，都構成違法，甚至犯罪！」

「像這種地籠王，放在天然水域，對野生魚類的威脅很大，隨便再撈上來一點魚，妥妥的要被帶去喝茶！」

他這麼一說，網友們便明白了。

[哇！清江十年禁漁，我在新聞里聽說過。原來是動真格啊！]

[確實，我們這也禁止使用地籠了。電魚、葯魚、炸魚，也都是嚴厲禁止的。]

[各地情況不同吧。我們這不禁地籠，不過禁漁期不準捕魚。]

石毅時不時和網友們交流，直播間的人氣逐漸升溫，在線人數很快就超過了50人。

「果然，有大魚！」石武忽然開口。

伴隨着第三節地籠出水，一條半米多長的白鰱映入眼帘，開始用力擺尾「啪啪」掙扎。

這個個頭的白鰱，在族群中當然不算大，但考慮到地籠的窄口和直徑，已經算是「龐然大物」了。

石毅適時地介紹：「這條是四大家魚中的鰱魚，最長的能長到一米五以上。白鰱的習性……」

然而，直播間的關注點可不在這。

[捕魚人永不空軍：我想知道，這魚你們要怎麼處置？白鰱可不是保護動物。]

[剁椒魚頭賽高：這題的答案，請看我昵稱！]

[吃貨聯萌：白鰱煮魚湯，也很好喝！滋溜……]

石毅也沒有故意凹環保人設：「如果這條魚，是我自己釣上來的，那當然是帶回去吃掉……

不顧彈幕里一連串[哈哈哈]、[清純不做作]的調侃，他話鋒一轉，強調，「不過地籠捕撈違法，我們肯定不能帶回去……」

其實也有部分不講究的志願者，或者執法人員，收繳到這種地籠后，會把保護動物放生，然後將其他的帶回去「無害化處理」。

但這種灰色地帶，就沒必要跟網友們說了。

石毅只能保證，自己和自己周邊的人，絕對不會做這種知法犯法的事情。

就這麼和網友們聊著天，地籠一節一節地出水，各種稀奇古怪的水生生物也在逐一出現。

[哇！那兩個紅紅的，是小龍蝦嗎？]

[還有那個，湖裏面也有烏龜？]

[好可惜，這條魚傷得好重，估計救不活了吧？]

石毅時不時地介紹一二，這場直播竟是出奇地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