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辦法總比困難多
宴會結束后，王德上來找趙尚，才發現趙尚早就離開了。
趙尚這次來主要是看看商人們對商稅改制的看法，但結果令趙尚失望了，這些人壓根就不在乎商稅的改制，他們在乎的是朝廷對他們的看法。:
被「重農抑商」這座大山壓制了數千年，商人們已經沒有膽子啦。
無論盛世還是亂世，達官貴人都不會正眼瞧一下他們，強取豪奪，他們的存在更像是貴人們養的一條豬，等到豬肥了，也該吃肉了。
雖說如此，但趙尚還是很期待聽聽他們的意見的……
王安石與呂公著差不多同時到的貝州，王安石雖然啟程早，但路途遠，古代官員們其實也挺不容易的，經常會突然接到一張聖旨，然後便會讓你從最北邊跑到最南邊去任職，路途遠也就罷了，路上還不安全，盜匪啊、猛獸啊、還有各種疾病，經常有官員死在任職的路上。
二人在城門口相遇了，同時大笑了起來，笑了很長時間才停下，王安石問道：「你笑什麼？」
「我笑你的狼狽，這麼遠的路，你王介甫又寒酸，雇不起馬車，騎著一頭驢上任累壞了吧。」
「哈哈，確實有點勞累，但我心裡踏實，不跟你似的，好好的一個貴公子，說被貶就被貶，而且我還成了你的上官，想起來都開心啊，上官在此，還不來拜見。」王安石大笑道。
呂公著隨意的拱了拱手算是行過禮啦。
王安石從驢子上下來道：「免禮吧，知道為什麼官家會把你貶到貝州么？」
「哼，知道咱倆不和，想讓你整治我吧。」呂公著冷哼道。
王安石撓了撓頭道：「其實我一直沒搞明白，咱倆也就是幾面之緣，你為什麼會彈劾我呢？」
「說實話么？」
王安石點了點頭道：「廢話，都成了一根繩子的螞蚱了，還敢說假話啊。」
「也對，其實我看不慣你，跟你沒關係，而是因為你害我挨了我老爹一頓訓。」呂公著自嘲的說道。
「此話怎講？我是越聽越糊塗了。」
「你才中進士的那一年，先帝給你們擺宴，你在湖邊想事情想的太投入了，把魚食當成飯吃了，還吃的津津有味，當時所有人都笑話你，你知道我父親怎麼說你的么？」
「願聞其詳。」王安石拱手道。
「我父親說你將來必成大事，我不如你，還把我狠狠的批了一頓，從那以後，我就越看你越不順眼。」
「哈哈，明白了，嫉妒爾。」
「算是吧。」呂公著苦笑道。
王安石擺了擺手道：「請吧，貝州城可是你我立功之地啊。」
「哼，搞不好也是你我的死地。」
「那就看你怎麼配合啦？」
「走著瞧吧……」
貝州城內很冷清，大街上連個人都看不見，只有巡邏的官兵，兩邊的街鋪也全部關門了，一雙雙冷漠的眼睛透過門板看著二人，氣氛很壓抑。
呂公著皺著眉頭問道：「這裡的情況看來比我們想象中要更糟糕啊。」
「那是自然，一場兵亂，死了一半的人口，宗教、兵災再加上天災，這裡的百姓早就成了行屍走肉啦。」王安石苦笑道。
「那我們該從哪裡下手啊？」呂公著繼續問道。
王安石雙手一攤道：「我也不知道，但總會找到辦法的。」
說罷，兩人同時嘆了口氣，街上的氣氛實在壓抑的難受，王安石控制不住情緒怒吼道：「你們都看清楚了，我叫王安石，是朝廷新派來的貝州知州，請你們相信我，我不會拋棄你們，更不會壓榨你們，我來這裡的目的就是為了讓你們過上好日子……」
說的很激昂，但是無人回應。
呂公著雙手一攤道：「不管用啊。」
王安石把一個書吏叫了過來道：「你們按照我剛才所說，繼續喊。」
「啊，每天都喊么？」
「哼，不是每天，是不間斷，等到什麼時候有百姓敢上街了，你們才能停下來，明白么？」
「謹遵府尊之令。」
自從書吏中出了張巒、卜吉兩個敗類，朝廷便加大了對書吏的監管力度，刑不上士大夫，但是對於底層的這些小吏，朝廷下手可黑著呢。
通過貝州的事，各地的主官也得到了一個教訓，那就是對百姓要仁慈，對吃公家飯的人則要嚴苛。
而且張得一的死因無意中被傳了出去，也嚇壞了許多官員，親眼看著自己的妻女被人***，看著自己三歲的幼子被人烤熟，不發瘋才怪呢。
呂公著不解的問道：「你這是何意啊？」
王安石嘆道：「先解除百姓的戒心再說吧。」
到了府衙，兩人都沒有興趣搬進去，因為張得一全家就死在了這裡，教訓太深刻了，進去后，總是感覺渾身不自在。
猶豫半響，呂公著說道：「我準備去買個小院，白天在這裡辦公，晚上回去住。」
「我也是，站在門口我就覺著背部發涼，這樣吧，幫我也買一個吧？」王安石回道。
「憑什麼啊?」
「就當我欠你的，有錢再還給你，反正你家大業大的。」
「哼，那可是要利息的啊。」
「知道了，小氣。」
呂公著帶來的僕人很能幹，當晚二人便搬了進去。
這晚，二人相約來到書房，書房裡的蠟燭一晚上沒滅，第二天早晨，兩人才頂著通紅的眼睛走出書房。
很快二人聯名的奏摺便到了趙尚的書房，事情出乎趙尚的預料，王安石並沒有整治呂公著，兩人反而成了密切的夥伴。
但這都是小事，趙尚最希望的是二人能把貝州城重新建立起來。
王安石在奏摺上提了兩條建議，第一條是從孩子下手，王安石的意思是建立免費的府學，讓孩子們免費讀書，這代人已經完了，只能寄希望於下一代啦。
第二條便是貝州城放棄農業，將所有土地租給周圍的郡縣，當地多石灰岩，特別適合製作水泥，王安石向朝廷討要水泥秘方，準備靠水泥讓貝州百姓儘快富裕起來，人只要衣食不缺，那些傷痛也就能慢慢忘記了。
趙尚看完后，不禁拍案叫絕，不愧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拗相公」啊，這兩條建議很對症下藥啊。
趙尚在王安石的奏摺上批了一個大大的「准」字，然後便交給了司馬光，司馬光還要拿去用印。
司馬光在旁勸諫道：「官家，貝州之事事急從權，這個臣沒有意見，但此事不可推廣，要是所有州縣都放棄耕種，那對大宋不利，臣想在聖旨上寫明這一點。」
「這個建議很好，農桑乃國之本，不可棄之。」
「官家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