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不為人子文彥博
幾位上躥下跳的將門大佬被趙尚給強制弄去讀書了，整個京城頓時風平浪靜了。
對於皇宮內的八卦，開封百姓們是最喜聞樂見的，大家都在等著事情繼續發酵，可惜趙尚沒有給他們機會，直接給壓了下去，讓大家真是好不失望啊。
將門的人老實了，但緊接著另一個石破天驚的消息便傳了出來，皇后邀請了宰相龐籍、韓琦，樞密使富弼等人家中的未嫁少女進宮了，一時之間大家都有些懵了，搞不清是為官家選妃還是為皇長子選太子妃。
韓琦收到旨意后，把自己的老妻狠狠的訓斥了一頓，然後便快馬加鞭的去了龐籍府上。
到了龐籍府上才發現已經是人滿為患了，京中的文臣大佬都到齊了，連一向教書育人不過問朝政的包拯都來了。
韓琦笑著給眾人打了個招呼，然後便拉上富弼與包拯去了內宅，其餘人知道自己還不夠格，只好老老實實的在花廳等候。
見到龐籍的那一刻起，韓琦便迫不及待的問道：「龐相，此事到底是什麼情況啊？」
龐籍嘆了口氣回道：「此事官家與老夫倒是提過，當時老夫還以為是官家在開玩笑，便沒有放在心上，誰知官家這次倒是當真了。」
包拯皺著眉頭道：「龐相，這個時候就不要賣關子了，有話但說無妨。」
龐籍乾咳一聲道：「當時老夫勸官家選妃的時候不要再從將門中選了，將門勢力過大對於王朝來說不是一件好事，這件事官家倒是聽進去了，但官家也立刻反問道：「若一個家族一直是詩書禮儀傳家，未來是不是也會對王朝造成威脅啊？比如南北朝之門閥。」對於這個問題老夫也很無奈，只好一個勁的表忠心，可是懷疑的種子已經在官家心中種下了，於是才有了今日這遭，依老夫看來，這是官家對吾等的警示啊，若我們的子孫後代繼續在朝中為***，估計官家就真的會把我們變成外戚。」
富弼摸著短須嘆道：「龐相所言及是啊，你我都是熟讀史書之人，古往今來那些大權在握的外戚有幾個好下場的？若真到那一天，老夫也只好辭官歸隱了，這也算是為子孫後代讓路了。」
包拯擺了擺手道：「彥國不必如此悲觀，官家現在雖然疑心是越來越重了，但官家本性其實是一個仁慈的人，所以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隨意毀人清譽的。」
就在這時，龐府的管家匆匆跑了進來，給眾人告了一聲罪，在龐籍耳邊低聲說了幾句，龐籍聽罷面色大變，揮了揮手將管家揮退，然後便怒氣沖沖的說道：「吾等現在正在商議該如何躲開這個命運，但有些人卻反其道而行之，真是不為人子啊。」
「你說的是誰啊？」
「哼，還有誰，此人便是大名鼎鼎的文彥博，人家剛從青塘回來，聽到這個消息，然後便立馬將自家的幾個女兒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送進了宮中，聽說他的大女兒還有了婚約，真是臉都不要了。」龐籍冷哼一聲道……
此時趙尚正在接見剛剛回京的文彥博，看著文彥博蒼老的神態，趙尚不禁嘆了口氣道：「哎，不知不覺卿等都老了啊。」
文彥博笑道：「官家，臣已經年了，能不老么？」
趙尚走下來握住文彥博的手道：「文卿，保重身體啊。」
「臣遵旨。」文彥博強擠出了幾滴眼淚回道。
君臣二人的感情有這麼深么？其實並沒有，但文彥博主動將女兒送進宮的這個舉動已經表明了自己的忠心，對於忠臣，趙尚不得不表現出一種視若珍寶的姿態來。
所以當晚趙尚便與文彥博在金明池進行了把臂同游，這對於龐籍等人是一種警示，雖然他們的女兒入宮也沒呆多久，當晚便回來了，但卻被趙尚狠狠的來了一次敲山震虎。
趙尚此時已是大權在握，文官集團對趙尚的掣肘也是越來越少，所以趙尚這才敢如此對付他們的，而文彥博只不過是趙尚推出來的一個靶子而已，趙尚不僅與文彥博把臂同游，而且還封其為文淵閣大學士，這個勛位非常顯赫，甚至已經超過了龐籍這個首相。
文彥博雖然沒當成趙尚的老丈人，但也興高采烈的離開了京城。
只是可惜文彥博離京的時候無一人去送行，大家都覺著文彥博的做法失去了文人風骨。.
文彥博獨自一人在城外等了半響，門生故舊一個人都未見，無奈的長嘆一聲，便準備上馬離開。
正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先生，慢走。」
文彥博大喜過望，回頭望去，不禁大笑道：「哈哈，是景庄啊。」
文彥博下馬後與柳永大力擁抱，文彥博笑著說道：「哎，世態炎涼啊，也就景庄還能記著老夫了。」
柳永從馬上取下酒，笑道：「先生遠行，學生自然會來送行。」
柳永參加科舉的時候文彥博正是考官之一，所以柳永這些年在文彥博面前一直自稱學生。
而現在的柳永也不容小覷，身兼國子監祭酒與甘棠祭酒兩職，而且還幫官家管理著最重要的呼嘯山莊，是官家的絕對心腹，被外人戲稱「皇宮外的大內主管。」
兩人坐下，好好暢談一番，酒過三巡，柳永小聲的問道：「先生，你這次可是惡了龐相他們了，何苦呢？」
文彥博嘆道：「不得罪龐籍、韓琦等人，就要得罪官家，老夫已是戴罪之身，實在是不忍這身才學被埋沒，只好學習一下夏公了。」
柳永繼續說道：「先生，學生至今為止一直有一點不甚明白，官家不是昏君，為什麼龐相他們就不能與官家完全一條心呢？」
文彥博摸著鬍鬚笑道：「道理其實很簡單，這世上永遠沒有太多的共同利益，為了守護自身的利益，大家有的時候必須要分割開來，自古以來哪有真正的能做到相權與皇權互不影響的啊？很少，甚至說是沒有，這樣說，你明白了么？」
「學生謹受教。」
文彥博站起來拍了拍柳永的肩膀豪邁的說道:「夕陽西下，老夫也該離去了，後會有期。」
「祝先生鵬程萬里。」柳永拱手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