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棋子罷了
想到這裡，華陽長公主略帶深意的眼神在連錦程與楚月苒身上反覆掃過，連錦程面無表情，十分冷漠的看向左邊，而楚月苒則瑞有所思的沉默，頭微微傾向右邊。
一黑一紫站在一起，讓華陽長公主忽然生出了「這二人當真十分般配」的想法。當下對楚月苒更是喜歡，笑著說道：「今日有功者本宮都看在眼裡，固然當賞。素錦，賜穩婆與王大夫紋銀三百兩，並以示嘉獎。」
三百兩！可不是個小數目，自己要辛勞一整年也掙不來這這麼多的銀錢，而今日自己不過打了打下手，這賞賜簡直像天下掉下來白得的一般！
穩婆激動的手都在發抖，只慶幸自己被人從萬年縣給拽了回來，不然不就錯過了這等好事。
王大夫自知愧不當賞，可又不好拒絕，遂打定主意，將這三百兩銀子用作布醫施藥，也算長公主的福德。
「至於楚二小姐你。」華陽長公主看向楚月苒，欣慰的露出了一絲笑意，「楚二小姐能對一個素不相識的人關心備至，留在這裡幫忙打些下手也實屬難得，本宮在向皇上稟告此事時，也定會將楚二小姐的善舉一道回稟。」
在街上遇見緊急的事，略盡綿力隨手之勞，這等善舉對她的名義是無損的，也能在皇上面前，上京貴胄之間留下個好名聲。而楚月苒最需要的，就是一個這麼一個能覆壓先前流言蜚語的好名聲。
楚月苒知道這是華陽長公主的好意，也知道通過這件事後，如今華陽長公主已經如願成了她的底牌。
「謝長公主。」她垂眸福了福身，敬謝不敏。
眼見著終於處理完了春風樓的一宗鬧劇，長公主卻還想留下都多看一會那粉麵糰子，所以遣素錦將楚月苒與玉簪送至一樓大堂，楚月苒臨走時，突然轉身對素錦道，「對了，還有一事，我覺得得勞煩素錦姑娘轉告長公主一聲。」
「有什麼需要楚姑娘但說無妨，想來只要公主能辦到，都不會推拒。」素錦溫和道，態度與方才大不相同。
「並不是我的事，而是關於長公主的。」楚月苒往前走了一步，「方才聽我的車夫說，長公主的馬是突然受了驚才橫衝直撞向焦少夫人，可公主府的馬都是受過訓練，絕不會因街上小販的叫賣就這般癲狂。即便他發狂，車夫又豈能任由它這樣傷人，而沒有任何作為？」
素錦原本還帶著笑意的臉頓時就笑不出來了，她凝眉一想，方才只一味的把注意力放在擔心裴萱母女的安危上，竟遺漏了這樣大的疏忽。
馬出公主府時都好好的，怎麼走到半截突然就發了狂，還正好在撞向身懷有孕的官員家眷。實在太過巧合，也代表一定是有問題的。
「奴婢記下了，多謝二小姐提醒。」素錦道
「事關重大，未查明前，還請素錦姑娘莫要再同旁人說起此事，免得惹禍上身。」楚月苒末了又提醒道。
「若你不想讓別人知道，就不該說的這樣大聲。」隨著不疾不徐的步伐聲，楚月苒順著那黑金色的衣袍，看向連錦程淡漠又帶著些隨意的目光。
知道是寧王聽到了而非別人時，素錦鬆了口氣，隨後又看到一旁站著的崇安不斷使眼色打手勢，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是讓她退下，她又豈會不識趣兒，在上樓前，順便還將玉簪一頭霧水的支使去了外面的馬車上暫等。
等到大堂里只剩下了楚月苒與連錦程時，連錦程這才再度開口：「你知道我會聽到，所以故意借告訴素錦，告訴我。」不是疑問，是肯定的語氣。
「王爺耳聰目明，什麼也瞞不過王爺。」楚月苒並沒有否認，似笑非笑的淡淡道。
「原因？」連錦程問。
「若不顯示出自己有幾分機敏，能夠觀事於微，又怎麼能體現自己的價值，得王爺高看一眼呢。」
連錦程聞言，看似不屑的輕嗤了一聲，他慢慢靠近楚月苒，壓低了聲音：「你可知道與你一般想法，想要賣弄聰明以從我這裡求其所求的人，會有多少？」
楚月苒身子挺拔，目不斜視，沒有一點想要閃躲的痕迹。「我不知。」頓了頓，「但從王爺肯與我說這麼多話來看，我還是算成功了的。」
連錦程覺得她沒有變，還是與第一次見面時一樣，任何時候都不會顯露出半點慌張的神情，好像什麼都在她的預想之內般鎮定而從容。
半晌，他直回了前傾的身體，並沒有回答楚月苒「是」或「不是」。
「你還能看出些什麼。」
「焦家的二媳婦喬氏，她有問題。」楚月苒肯定道：「一府之內，各房之間明爭暗鬥實屬多見，而那喬氏雖嫉恨忌憚裴萱搶在她前面生下嫡長孫，又有些小聰明，但從方才見到王爺便被嚇白了臉來看，膽量卻是不大，為謀害長嫂而將長公主也牽連進來，她沒有必要也沒有這個膽量。」
「上京城的穩婆無故失蹤，都是因萬年縣發布了價值千金的聘單，沒有人願意錯過這個機會。派去的人回報，喬氏正有一遠房堂弟，靠她接濟著在萬年縣盤下幾個鋪子，賴以為生。」
「原來王爺不止查出又帶回了穩婆替長公主解了燃眉之急，連背後盤根錯節的事都給剝了出來。」
連錦程往前奪了幾步，抬手拂過古董架上放置的一個青釉弦紋瓶，「不止如此，還有你說的馬夫，方才拿到了地牢獄卒審出的結果，證實是他以針刺馬頸，偽造出的意外。」
沒想到自己接了個生的功夫，看起來只站在門外發獃的連錦程卻查清楚了這麼多事。楚月苒心中暗嘆，這便是寧王了，面上風平浪靜看似對一切都漠不關心，實則雷厲風行，暗潮洶湧。
「那想必另一件事王爺也一定想到了。」楚月苒往前走到了連錦程身後幾步，「喬氏驅使得動有求於她的堂弟，驅使的動那些穩婆，但卻不可能把手伸到公主府中，掌握公主的行蹤。都說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或許，喬氏也只是一枚關鍵些的棋子罷了。」
「你覺得這黃雀會是誰？」
「與焦府走的近、有權勢到能在公主府安插眼線，與此同時又與王爺您不對付。這樣的人，恐怕全上京也只有二皇子一人了。」
在楚月苒毫無掩飾的說出這句話后，旁邊假裝自己是個聾子什麼也聽不見只負責守門的崇安，一下被忍住，讓自己的口水給嗆了個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