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一模一樣

蘇嬤嬤將帕子拿在手中，輕撫過那一朵朵絲線綉成的牡丹，紅紫花瓣重重疊疊，團簇在綠葉之上，尤顯得華貴雍容。

「好，好，當真是巧奪天工，形神皆備。」蘇嬤嬤毫不掩藏的盛讚道。

「這該是湘繡技法吧，湘繡慣常以絲絨繡花，花型最具實感，更有「繡花生香，綉鳥聞聲」的說法，這牡丹雖略有青澀，但距離這種境界也相差不遠了。奴婢敢斷言，大小姐這幅綉品在闔宮花宴上亮相，必是能奪魁的。」.

楚嫣然垂著眼眸，神色嬌羞，歡喜之情不言而喻。

她不著痕迹的後頭瞧了楚月苒一眼，只見楚月苒目光緊盯著那方綉帕，眉頭微微蹙起，卻什麼話也沒有說。

楚嫣然的心情一下子更愉悅了。

看到自己悉心教養的孫女被這般誇獎，楚老夫人也是紅光滿面，滿眼得意嘴上還謙虛道：

「是蘇嬤嬤謬讚了，還需蘇嬤嬤多加指點才是。」

蘇嬤嬤點頭，也還是教授了楚嫣然些如何將線條過渡流暢的技法，但更多的還是贊她如此年紀便有如此技法，將來成為繼太后之外第二個國綉大師也大有可能。

眼見著楚嫣然出盡了風頭，楚樂微此刻卻只為楚月苒擔心，有了這麼個珠玉在前的作為對比，她勢必要相形見絀。

更何況都知道楚月苒一直養在北境農家，自沒有那個閑工夫去學什麼刺繡，只怕丟臉被奚落，已是逃不過了。

想到這裡，楚樂微嘆了口氣，只可惜自己幫不上她什麼。

「聽蘇嬤嬤一番指點嫣然受益良多，二妹妹，你的綉品呢，也快讓蘇嬤嬤幫著看看吧。」

楚嫣然回到姐妹之列，故意對一直站在那裡沉默的楚月苒笑著說道。

「是啊，苒丫頭還愣著做什麼，沒什麼好難為情的，還不快拿上來讓蘇嬤嬤指點？」

楚老夫人看楚月苒一直沒有動作，皺著眉催促道。

楚月苒這下才走到了跟前，只不過卻沒有拿出任何綉品，而是抬起頭望著老夫人，開口道：

「回祖母的話，我的綉品…」她的目光移到了擺在桌上的牡丹綉帕上，漸漸停住。

楚沁沁看到這一幕，一顆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

「怎麼辦，她不會給祖母告狀吧。」她壓低聲音擔心的朝楚嫣然道。

楚嫣然橫了她一眼，又看了看一旁的楚樂微，示意她不要多話，而後繼續看回到楚月苒身上，等著她下一步舉動。

楚沁沁被這一瞪，縮起脖子只能老實的站回去，獨自忐忑難安。

「實在不巧，我的綉品今早出門時便找不到了。」

安靜的廳堂上，只聽楚月苒冷靜的交待。

果然。

楚嫣然鬆了一口氣之餘，更多的則是不屑與譏諷。

她就知道楚月苒不敢告訴眾人她交給蘇嬤嬤的那副牡丹綉品實則是自己的，或者說，是白氏為了不讓楚月苒當眾丟臉，為了讓蘇嬤嬤對其有個好的印象，所以遣了擅刺繡的玉簪幫她作弊綉出來的。

想到這裡，楚嫣然恨極了白氏的不公，她也是白氏養了十幾年的女兒，為什麼自打楚月苒回來，便什麼事都只想著她呢。

反正都是作弊，那她買通夕月閣的洒掃丫鬟臘梅趁楚月苒不在把綉品偷出來變為自己的，也只不過是有樣學樣。

想到這裡，她給楚沁沁使了個眼色，該是楚沁沁出馬的時候了。

楚沁沁很快反應過來，揚著嗓子便陰陽怪氣道：

「好好的怎麼會不見呢，是它長著翅膀自己飛了不成？二姐姐啊，綉不出來便說綉不出來，用這等拙劣的借口，是半點不把祖母與蘇嬤嬤放在眼裡嗎。」

「沁沁。」

楚嫣然果不其然站出來扮演那純良和善的長姐角色，先止住楚沁沁，繼而轉過頭來，柔聲對楚月苒道：

「二妹妹，我們都知道你在北境長大不擅刺繡也是情有可原，只要認真對待，沒有人會說什麼。但你這般扯謊找借口，豈不是讓祖母失望，也辜負了蘇嬤嬤嗎。」

楚月苒定定的望著楚嫣然，像是在看著她做戲一般。

楚樂微倒是相信楚月苒，見狀只當楚月苒的沉默是沒了法子，著急之下，替她辯解道：

「二姐姐不是那樣的人，你們不要冤枉她。或許，或許是隨手放在哪裡忘記了，又或者是哪個手腳不幹凈的丫頭給偷走了？」

「樂微，我知道你與二妹妹素日交好，但也不能為了維護她便這般信口胡言。綉帕得上什麼值錢玩意兒，不偷珠釵翠環卻偏偏偷個帕子，這說得過去嗎。」楚嫣然嘆了口氣，目光哀戚道。

「沒腦子的蠢傢伙，讓你多管閑事。」楚沁沁幸災樂禍道。

楚樂微確實不知道怎麼反駁，又氣又急的瞪著楚沁沁，忍不住紅了眼眶。

就在這時，楚樂微忽然覺得自己的手被輕輕握住，轉過頭，只見楚月苒安慰又感謝似的給了她一個眼神，用口型無聲的說：

「謝謝。」

「好了，都不要吵了。」

見這群丫頭吵鬧做一團，老夫人沉聲呵止，堂上這才恢復了安靜。

她將目光淡淡的投向楚月苒，語氣含著失望與怪責道：

「確如嫣然說的那般，繡的不好沒人會怪你，但若撒謊成性，我相府可容不得的。你老實交代，那綉帕到底是不是不見了，還是你根本沒有就沒有綉。」

「回祖母，確實不是不見了……」

楚嫣然與楚沁沁交換了個得意的眼神，可就在她們以為楚月苒無力辯解註定要吃這個啞巴虧時，卻聽楚月苒接著道：

「而是像四妹妹所說一般，是被人所偷的。」

楚老夫人與蘇嬤嬤聞言后對視一眼，剛想說她冥頑不靈不知悔改，卻見楚月苒又徑直走到了楚沁沁的面前。高了半個頭的她俯視望向楚沁沁，竟帶著一股不容抗拒的壓迫感。

讓楚沁沁方才那股得以囂張的勁兒，頃刻間蕩然無存。

「奇怪的是，我屋裡少了方不值錢的綉帕，丫鬟房裡倒多了個價值不菲的玉鐲，而且這玉鐲，倒與三妹妹平日常帶的那支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