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天壤之別
到了戌時，連楚老夫人都親自來了一躺，安慰道：
「玉娘啊，你也不記恨姨母狠心，實在是有個罪名壓著，別無他法。」
老夫人握住賈玉娘的手，輕柔的拍了拍。
「幸而上天憐惜你們這對苦命鴛鴦，賜下及時雨般的一胎，你又是個懂事的甘願替楚家著想不要名分，這下那些看不慣的人再想攪風攪雨，也是不能了。」
「姨母這話便是折煞玉娘了，姨母可是玉娘唯一的長輩至親，敬重來來不及豈有記恨的道理，今後這府中的日子，只怕玉娘也得仰仗著姨母呢……」
話雖這樣說，但賈玉娘心裡卻不由冷笑，說的這般情真意切，不過是因著楚敬威不是她親生，凡事隔著一層，所以才需要籠絡自己為她所用嗎？
不過她勉強入府，確實需要老夫人這個相府主事人的庇護方才能站得住腳。
互相利用，各取所需，似乎也沒什麼不好。
想到這裡，賈玉娘垂下眉眼，更顯嬌弱不堪，言語中儘是謙卑恭順。
老夫人看在眼中，十分滿意的點了點頭，眼神又慈祥了幾分。
「這才真正算的上是一家團聚了。」楚
敬威看著賈玉娘，又看了看站在自己身旁才到他腰間的楚祚，突然就無比動容，忍不住唏噓道：
「母親說的不錯，若不是玉娘你腹中孩兒，只怕現在就是另一番境況了，哪裡還能這般溫馨和樂。」
賈玉娘知道楚敬威言外之意在指什麼，眼珠一轉，「適時」的說：
「也不能怪姐姐與二小姐的，說到底此事也是妾身的不對，她們只不過是為了維護楚家……」
「還是玉娘有容人之度，可惜不是人人都如你一般。」
一想到在眾人面前公然忤逆對抗，給自己難堪的那對母女，尤其是言語銳利的楚月苒，楚敬威臉上的笑意逐漸變冷：
「特別是那苒丫頭，他眼裡可曾有過我這個父親，一副尖酸刻薄的模樣，半點不及嫣然乖巧。也不知母親為何要應允接她回來，這樣的品性，留在府中未嘗不是個禍害。」
楚敬威只說楚月苒不敬重他這個父親，可從他口中說出的這一番話，又哪裡有半點父親的樣子？
「她不過就是個丫頭片子罷了，還是打小養在鄉下的那種，都說「民風淳樸」、「民風淳樸」的，這樣長大的孩子卻能說出堂上的那番話，你便不奇怪？」
老夫人知曉楚月苒絕非池中之物，怎麼能讓楚敬威起了送走的心思，是以再不喜她，也替她開脫了幾句，順便把矛頭指向了別的地方——
「母親的意思，這一切都是白氏教她的？」楚敬威蹙起眉頭。
「白氏雖性情剛烈執拗了些，卻也不至於這般陰險惡毒，把自己的孩子當刀子使……」
聽到楚敬威眼裡多少含著維護白氏的意思，賈玉娘眼底露出一絲陰霾，稍縱即逝。
「內宅婦人的心思，你怎麼會懂。」
老夫人嗤之以鼻，冷哼道：
「自恃將軍府嫡女的身份，行那等妒婦做派，算得上什麼賢良人嗎。依我看，找個機會還是把苒丫頭放在我房中養著，好好的苗子，沒得讓她給教壞了。」
楚敬威對老夫人提出的這個想法還是有些意外。
「兒子原以為母親只看重嫣兒的，怎的突然對那丫頭也關心起來。」
楚老夫人有許多話想說，但她卻不想當著賈玉娘的面說，所以用讓她孕中多休養為理由，獨叫了楚敬威送她回院。
到了外邊，才細細的分析給他聽：
「苒丫頭小小年紀，卻有那樣的膽識心智，屬實的極難得的。而且你沒瞧見連太後身邊的蘇嬤嬤都對她青眼有加，更莫說之前永昌國公府的小公爺還派人送過東西到府上，指明給苒丫頭。」
「竟有此事？」
楚敬威更為詫異，沒料想到自己眼中沒規矩的不孝女卻還能有這等際遇。
「這永昌國公可是二皇子的少師，最得二皇子信賴，說句不敢讓旁人聽去的話，如今皇上的身子骨每況愈下，朝中也是暗流涌動有分庭抗禮之勢，兒子向來看好二皇子，只是苦於白家與寧王的那層關係，想要獲取二皇子信任，簡直難上加難。」
「你想的不錯，雖說皇上看重寧王，但再看重又有什麼用，難道手足真能比得上親生骨肉親厚？所以啊，若是苒丫頭真能嫁去國公府，那你與永昌國公可就真真算得上還是二皇子的左膀右臂，待到新皇登基，還怕沒有破天的權勢富貴嗎？」
老夫人一語點破，幫楚敬威理清了厲害關係，楚敬威此事面上也帶著幾分激動，好像柳暗花明，終於讓他找見了條通路一般。
「還是母親想的長遠，這麼多年被白家掣肘著，也該他柱國將軍府試一試仰人鼻息的日子了。」
楚敬威能坐到今天的高位，少不得岳丈家的幫扶，但他骨子裡的涼薄讓他視當初那段討好逢迎的經歷為污點，早就生了異心，暗中與白家較上了勁。
只是白氏一直都被蒙在鼓裡，並沒有察覺到罷了。
「咱們楚氏一門的寵辱興衰可就全靠你了，母親也相信，你必能將之發揚光大。」
楚老夫言語欣慰，笑意漸顯示，轉念一想，又叮囑道：
「只是現在仍不可與那柱國將軍生隙，白氏那兒，你還是要放低姿態做足了樣子去道歉哄哄的。彼時若她還是不依不饒，便是她矯情善妒，與你無干。」
聞言，楚敬威有些不情願：
「哄了這些年，兒子實在是厭煩了，為***子卻不知柔順賢淑，與玉娘天淵之別。」
「玉娘這胎還沒坐穩，女子若惱怒極了可是不擇手段的，為了玉娘與腹中骨肉，你還是多忍耐些吧。」楚老夫人勸他道。
楚敬威起初還相信白氏本性善良，可禁不住老夫人幾次三番數落污衊，也漸漸變了心思。
「母親說的是，防人之心不可無，玉娘已經受了太多委屈，兒子決不能讓她再出任何事了。」
言罷，快步朝白氏院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