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來得及
「陛下。」
宮人湊上前看了一眼龍床上的妖孽女子，眼睛裏只有例行的擔憂。
鳳瀟的眼珠轉了轉，也沒打算睜開眼睛。
「怎麼了？」從殿外進來一名穿着素凈白衣的女子，頭上梳着高高的馬尾，精神抖擻。
「白侍衛，剛才陛下眼珠動了動了，奴以為陛下醒了，想讓她起來用膳。」
宮人卑躬屈膝道，這白侍衛可是陛下最信任的人，惹不得。
白玉掃了一眼床上靜靜躺着的鳳瀟，輕點了一下頭，然後給了宮人一個眼神，示意她們退下。
等到眾人都退下后，白玉這才面色平靜看着龍床上的女子道：「陛下，人已經走了。」
鳳瀟身子平躺着，有些僵硬，皺了皺好看的眉頭，睜開眼睛看了白玉一眼。中文網
白玉真的是她肚子裏的蛔蟲。
鳳瀟勾唇一笑，真好，白玉還活着。
白玉是鳳瀟的貼身侍衛，前世為了她慘死在鳳染的亂箭之下，現在是她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她真的害怕自己會再害了她一次。
「白玉，我這又是昏迷了多久？」
鳳瀟動了動手指，記憶卻只有和暗衛談話那裏。
「五日。」
鳳瀟摸了摸自己額頭上包了幾層的紗布，磕了個頭而已，怎麼這麼嬌氣。
不過，鳳瀟覺得自己的靈魂和肉體已經充分融合了，沒有那種撕裂靈魂的痛感。
「額，對了，鳳染……額，攝政王最近在忙些什麼？」鳳瀟揉了揉自己的腰，也許是最近躺了太久了，感覺整個身體都腰酸背痛的跟個散架了一樣。
白玉瞳孔輕顫，隨後冷靜回道：「在處理南方水患引發的災民北遷。」
鳳瀟深吸了口氣，從床上支愣着地坐起了身子，指了指桌上的茶杯，白玉會意，給她倒了杯茶水遞過來。
「那可有商議出什麼應對之法？」鳳瀟接過茶水喝了一口，還是她愛的碧螺春，好喝！
鳳瀟記得她帶着侍人出遊的時候剛好遇上了難民，結果她的馬車受驚，導致翻車，被難民圍攻，好不容易回了皇宮，又因為私下出宮同顏煜大吵了一架，最後她還動手扇了顏煜一巴掌。
記得上一世，她扇了顏煜一巴掌之後，顏煜臉色黑沉除了她寢宮就很少見過他了。
鳳瀟依然沉迷於酒醉美色，荒蕪朝政，也是活該，她怎麼也沒想到，她這樣對顏煜，顏煜還願意為了她守着這半死不活的江山五年。
「沒有。」白玉如實回答。
鳳瀟勾起一抹苦笑，回神望向白玉，白玉正帶着探索的目光看着她。
「今夕何夕？」鳳瀟掀開被子準備下床，白玉忙上前打算要扶她，卻被她悄無聲息避開了。
「七月初二，過幾日便是七夕。」
說話間，白玉已經伸手把鳳瀟穩穩地扶住。
鳳瀟在白玉的攙扶下，腳落在地上緩慢地站了起來。
真的是久病難醫，久不動腰酸背痛。
鳳瀟覺得自己骨頭有點僵硬，還好還好！
七月初七，她帶自己最寵愛的幾個侍君出宮去玩，路上遇到難民的事情。
這些，都還沒有發生，還沒有發生。
「陛下去了何處？」
顏煜一身華服，冷著一雙眸子看着狼狽回來的鳳瀟。
鳳瀟也是個傲骨頭，二十二歲的年紀最容易意氣用事，脾氣更是暴躁。
鳳瀟由侍君攙扶著，看了一眼站在宮門口的顏煜，冷聲笑道：「朕去哪了，與你何干？」
「陛下還是保重龍體要緊。」顏煜的眸子暗沉下去，他剛處理完宮裏的事情就聽到鳳瀟在宮外出事了。
「有勞鳳君操心，這麼一時半會兒還是死不了的，不能讓你和攝政王……」
「陛下！」
顏煜的一臉幽怨，視線落在了鳳瀟打顫的雙腿上，隨即冷冷開口：「陛下還是先關心自己吧，莫要縱慾過度才好。」
鳳瀟哪裏是縱慾過度，分明是在宮外馬車受驚自己也受了驚嚇，旁邊的侍君也是被嚇著了還要扶着她。
「朕的事情還輪不到鳳君在這指手畫腳，若是宮裏沒事了你還是滾回自己的鳳鸞殿吧。」
顏煜聽着鳳瀟的話，眸子裏的情緒變了好幾種，最終什麼話也沒說，轉身進了宮門，消失在了鳳瀟的視線里。
次日一早鳳瀟便聽隨從來報，顏煜處死了陪她一同出宮的侍君。
鳳瀟二十歲登基，在位七年，二十二歲把實權交給了鳳染，成了傀儡皇帝，但是交出實權是她自願的……
「顏煜！你到底要什麼！到底想要什麼！」
睡夢中的鳳瀟突然張嘴怒吼著，好看的眼睛痛苦地緊閉着。
「我要你！」坐在床沿邊的顏煜伸出青蔥的手指握著鳳瀟的手，臉色有些複雜：「我要的，從來都只是你。」
鳳瀟的耳邊傳來凄苦的聲音，帶着萬分隱忍。
鳳瀟的意識慢慢凝聚，感受着身邊人的氣息，聽着身邊日思夜想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到最後只剩下一聲聲嘆息。
「煜兒……煜兒……」
鳳瀟低喃著，身子不舒服的扭動着，頭上的濕巾滑落在枕邊。
顏煜俊逸的眉頭微微顫了顫，起身對旁邊的侍人吩咐道：「好生照顧陛下。」
「是。」
顏煜轉頭看了一眼床上有醒來跡象的鳳瀟，隨即轉身毫不猶豫地離去，卻在腳踏出殿門的那刻淚流滿面。
鳳瀟，你從來就不懂我。
鳳瀟幽幽睜開眼睛，從床上坐了起來，純絲的黃色裏衣滑落在肩胛處，露出了好看的鎖骨。
鳳瀟眨了眨好看的水眸，冷聲對着空氣道了句：「出來吧。」
只見一黑影閃過，一黑色勁裝的女子半跪在鳳瀟的龍床邊。
「主子。」
「說說吧，什麼情況，鳳君怎麼會在朕的寢宮？」鳳瀟輕輕地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發現上面已經上了葯，包了些紗布。
轉眼看了一眼枕邊的濕巾，隨後面不改色地盯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女子。
「主子因為傷口感染已經發燒兩日，鳳君一直守在主子身邊，直到今早主子的燒才退下去。」
黑衣女子矇著面巾，聲音沉穩回答鳳瀟的問題。
鳳瀟斂去眸子裏的驚訝，能看到自己的貼身暗衛還真是有些幸運。
前世鳳瀟從未明著號召暗衛出來，大多時候醉生夢死沒有搭理，直到鳳染逼宮，保護她的暗衛被全數絞殺，她以為風流到最後會是一個人赴死的下場，卻沒想到一向被她當擺設的鳳君竟然會為了她殉情。
她的鳳君，她的夫，這一世她要如何償還他的情？
還好，還好，一切都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