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回:絕境逢生 柳暗花明(上)

第002回:絕境逢生 柳暗花明(上)

崖下。一個穿著白衣的男子端坐在一張石凳上,在他身前,有一張青石桌子,桌面上雕刻著一幅圍棋棋盤。在白衣男子的右手邊,放著黑白兩盒棋子。此刻,棋盤上已經擺滿了黑白兩色的棋子,棋局已然進入了最後的收官階段。

一盤棋就白衣男子一人獨自在下,但他卻毫不含糊,緊皺著眉頭思索著棋路,右手夾著的一枚白子遲遲不落。

思考了許久,終於,白衣男子微微一笑,伸出右手,中指與食指夾著棋子,便要落下。

「恩?」雙耳微微一動,白衣男子眸中閃過疑惑之色,好奇地抬起頭來。眼神一動,卻是見得一條人影從天而降,彷彿流星隕落一般,飛速地朝下墜落。

「嗖!」輕微的一道聲響,也不見那白衣男子有何動作,但他的身影卻是突兀的消失不見,就像是瞬間蒸發了一樣!緊跟著不過一眨眼時間,那白衣男子又是憑空出現,再次端坐在那石凳上,而他的懷中,已然多出一個人來。

白衣男子低頭一看,只見著一個十來歲大的孩子,俊逸的俏臉蒼白如紙,胸前處有一道猙獰的傷口,鮮血浸透了衣衫,背部及左肩上,各插著一支箭矢。

白衣男子皺了皺眉,瞥了一眼山崖上方,跟著一手指點在那孩子胸膛上,指間一道青芒一閃而沒。

「咳咳。」咳嗽兩聲,那孩子蒼白的臉上竟是恢復了幾分血色。只是尤自昏迷著。

白衣男子動作不停,手影翻轉,飛快地將插在孩子身上的箭矢拔了出來,幾乎零時差的,又封住箭傷附近的**道,防止血液流出。

「這是,」白衣男子看著手中的箭矢:「軍用箭矢!看來,這崖上似乎發生了有趣的事情啊……不過,這跟我也沒什麼關係,管他的。」淡然一笑,白衣男子隨手將箭矢丟在地上,目光轉向懷中的孩子:「流這麼多血還不死,又偏偏掉到我這來,小子,算你命不該絕。」話說著,手也是不停,仔細地檢查了下這孩子的傷勢。

忽地,白衣男子臉色微變,又是將這孩子全身上下摸索了一遍,眸中露出淡淡的驚訝:「好絕佳的根骨!這孩子真是天生的習武材料!不過,傷得這麼重,能不能救活還是個問題啊。」

一邊說著,白衣男子已經抱起懷中的孩子,轉身朝後走去,那裡,有一座小小的木屋,寒冬飛雪,給這小木屋染上了一層銀妝。

……

「不——」風滿樓猛然坐了起來,胸膛起伏,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眸中滿是驚恐。他方才做了個噩夢,好多好多的人,騎著戰馬,握著長刀,長刀揮舞,冰冷的刀光中,父親,母親,姑母都被砍成了碎片!鮮血飛濺,有如泉涌,而他,就在一片紅光中驚醒了過來。

過了片刻,風滿樓終於回過神來,因為他感覺到了身上傳來一陣痛楚。

他這才發現,自己原本的衣服,都被疊放在了床頭,上面的血跡已經被洗掉了。而現在,自己正穿著一件大號的棉製衣服,因為衣服寬大,風滿樓透過衣領,清楚地看到胸口處纏著緊實的繃帶,連到後背和左肩上,隱隱的透出股清香的草藥味道。

「我,還活著!」風滿樓喃喃地自語了一句,回想起自己跳崖的那一瞬間,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床的位置緊靠著窗戶,寒風透過縫隙,吹拂在他的臉上,冰冷的刺激,頓時使他清醒了不少。

過了一會,風滿樓稍稍定了定神,目光流轉,打量著四周,四下光線明亮,顯然現在天色不晚。這是一間面積不大的木屋,一眼便能看遍,周圍擺設簡樸,除了自己所在的床之外,屋裡就只有兩張木椅和一張木桌,外加一些做菜用的廚具,除此之外,別無其他。小木屋裡空氣清新,幾乎一塵不染,顯然是有人長住於此的。

令風滿樓有些詫異的是,這座平凡的小木屋內,四面牆壁上,幾乎都掛滿了畫,那滿牆的畫卷上,都是畫著同一個女子!

柳眉如彎月,雙眸似珍珠,三千青絲如瀑,雙唇紅潤欲滴,畫中女子之美,堪稱風華絕代!加上這畫圖之人神乎其技,數十張畫卷中,這女子或穿綾羅綢緞,或著粗布麻衣,或是揚嘴微笑,或是掩淚傷神。這種種神態,栩栩入生。

風滿樓直覺得,這屋中似乎真有這麼一位女子,做著畫中的動作,一顰一笑,都是那麼的賞心悅目。

起身跳下床來,牽動的傷口微微發疼。風滿樓走近牆壁,再次仔細地觀賞了下這些畫卷,近距離看,他更是吃驚地發現,這畫畫之人,竟是將一筆一劃都勾畫得如此傳神,彷彿將自身的靈魂透入畫中,當真是多一分則蛇足,少一分則無力。

「這絕對不是普通畫師畫得出來的!」風滿樓暗自驚嘆,忽地目光一定,看到一幅畫卷旁的一行小字上:「歲月年關,祝愛妻月牙心中永樂,生無愁眉!」

「月牙?」風滿樓皺了皺眉頭:「這名字好像在哪裡聽過呢?」

思索了一下,風滿樓跟著又來到那張木桌旁,桌面上整齊地放著文房四寶。只是風滿樓驚訝地發現,這桌子上的筆墨紙硯,竟都是上等的貨色!每一件拿出去,至少都是價值百兩銀子!

他不禁有些疑惑起來,這屋子的主人既然用得起這麼名貴的東西,必然不是個窮苦之人。但既然不是個窮苦之人,為什麼會生活在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

「嗯?」風滿樓目光不經意地一瞥,卻是瞧見,這木桌後面的椅子上,竟是放著一柄精緻的銀色長劍,他好奇地走了過去,拿起椅子上的長劍。

「好輕!」風滿樓有些吃驚,這劍拿在手裡,幾乎完全感覺不到重量!若不是視線清楚地看到劍身,他甚至覺得,自己不過是捧著一根羽毛!

遲疑了片刻,風滿樓最終耐不住心中的悸動,伸手握在劍柄上,緩緩的將劍拔了出來。

輕微的摩擦聲中,劍刃出鞘,發出一縷寒光,當細長的劍鋒利完全出鞘的時候,風滿樓忽然心頭一突,只覺得一股奇怪地感覺從手中的長劍中傳輸了過來。

「嗆~~」劍身輕顫,發出一陣清脆的聲響,宛若龍吟。劍刃之上,一個龍飛鳳舞的『風』字慢慢顯出形來。

「小子,你難道不知道,亂拿別人的東西很沒禮貌么?」迷糊中的風滿樓猛聽得一道低沉有力的聲音傳來,登時心頭一跳,「啊」地叫了一聲,雙手下意識地鬆開,手中的劍與劍鞘紛紛落了下去。

忽地,風滿樓只覺得眼前一花,一道白影一閃而過。當風滿樓再看時,一個白衣男子已經坐到了先前放劍的椅子上,而那把長劍,已然被他握在了右手裡,劍已歸鞘。

好快!風滿樓心中大驚!他父親風天行也是以輕功著稱的,但跟眼前這人比起來,就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他不禁多看了這人一眼。只見這人穿著一身白色長衫,披肩的長發黑白相間,其中以白髮居多,給人一種濃厚的歲月滄桑之感。但跟他一頭白髮不符的是,這人的相貌俊朗,稜角分明,看上去不過四十齣頭,似乎還不到白髮蒼蒼的年紀。除此之外,風滿樓還注意到,眼前這男子英俊的臉上,卻是帶著一種病態的蒼白。

「你醒了!」白衣男子將長劍放到桌上,轉頭打量了下風滿樓:「嗯,氣色好不錯,你的體質比我想象的還好,我以為你至少要睡上十天半個月的,沒想到三天就醒了。」

「三天!」風滿樓暗驚,想不到自己竟然睡了這麼久,難怪現在精神充沛了,他又看了眼白衣男子,試探問道:「這個,前輩,是您救了我么?」

白衣男子反問道:「你覺得這裡還有其他人么?」

「嗯……」風滿樓頓時語塞,躊躇了下,接道:「多謝……」

「道謝的空話就不用說了!」白衣男子直接打斷他的話,道:「現在,小子,告訴我,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會從懸崖上掉下來?我總不能連自己救的是誰都不知道!」

「這……」風滿樓身體一僵,頓時有些遲疑起來,他雖然年紀不大,但卻遺傳到了他父親的智慧。這場突如其來的刺殺,絕對是有人暗中策劃,眼前這男子與自己萍水相逢,知道了自己的事情,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情來?自己此番死裡逃生,這條小命千萬別再丟了。

思索了一下,風滿樓開口道:「我的名字叫風滿樓,出身富商世家……」

「行了!」白衣男子忽地一擺手,又打斷了他的話:「不想說算了,我也不是很想知道!少拿謊話來蒙我!」

風滿樓臉色驟然一變,卻不是因為對方識破了他的謊言,而是對方的反應!

他剛剛的樣子,多麼像父親啊!風滿樓心頭一突,腦海中不由地想起昔日自己與表哥在外闖了禍,每次回家都想編個理由瞞混過去。但自己的父親可是號稱凌家第一謀士,每次自己的謊話還沒說完,就已經被他識破了!而每當這時候,父親總是習慣地一擺手,截口道:「少拿謊話來蒙我!」

想著想著,不知不覺間,兩行清淚情不自禁地自眼眶滑落下來,卻是猶如黃河崩堤,一發不可收拾,從開始的輕聲抽泣,漸漸變成了號啕大哭。

白衣男子呆了一呆,看著痛苦出聲的風滿樓,一時間卻是愣住了。待聽得風滿樓大聲哭喊著爹娘,這才反應起他是想起了悲傷的往事。

遲疑了下,白衣男子嘆了口氣,起身上前,將風滿樓摟入懷中,安慰道:「好了孩子,別哭了!好了,是叔叔不好,不該問你這些的,讓你想起不開心的事情。好了好了,別哭了啊!」

風滿樓卻是絲毫沒理會男子的安慰,腦海中不斷想起父母以及舅母被人殺死的情景,無邊的悲傷席捲心靈,發泄似的,越哭越大聲,聲音都哭得沙啞了。

無奈之下,白衣男子手指一探,點在了風滿樓的睡**上。

霎時間,哭聲頓止。風滿樓只覺得渾身的氣力瞬時間被人抽離了身體,雙眼一黑,沉沉地睡了過去。白衣男子輕輕拍打著他的後背,柔聲道:「好了孩子,好好地睡一覺,睡醒了,一切都是美好的!」

輕輕將風滿樓放到床上,拾起被褥蓋在他身上。白衣男子舒了口氣,目光看著四壁上的美女畫卷,神色無比的溫柔:「月牙,這孩子似乎受了很大的苦啊!」男子輕聲一笑,接道:「你是最看不得別人受苦的,莫非,是你指引他找到這裡來的么?」

右手虛空一抓,那柄放在桌上的長劍一動,竟是自動地飛到了白衣男子手上。

冷光一閃,無聲無息,長劍卻已出鞘。白衣男子望著手中的劍,又轉頭看了眼床上的風滿樓,跟著又看向劍,這般來回了幾次,忽地嘆息一聲:「夥計,你剛剛,似乎看上了這孩子啊!怎麼?你想認他做你的新主人么?」

「叮~~」劍作脆響,似乎在回應著白衣男子。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長劍歸鞘。白衣男子嘴角一揚,露出了抹微笑。

……

當風滿樓再次醒來的時候,心神已經大定。此刻屋內一片昏暗,想來天色已經不早。從床上爬起來,風滿樓並沒有看到那個白衣男子,只是床頭處多了一碗稀粥和兩碟小菜,好像放得久了,顯得有些冷硬。

不過風滿樓也是餓極了,失血過多又昏睡了三天,當下不管三七二十一,三兩下將粥菜都吃了個乾淨,跟著稍微活動了下身體,下床走到木屋門前。

門上並沒有鎖,風滿樓輕輕一拉就將門拉開了,發出「支呀」的聲音。

冬季的夜晚,星月無光,天色顯得異常漆黑,夜霧瀰漫,風中帶著刺骨的寒意,風滿樓直打了個寒顫,下意識地拉緊了身上的衣服。

他四下看了看,屋后就是懸崖,前方空曠無比,有幾處地方被開墾成了農田,只是現在正值冬季,田上的植物屈指可數。

那白衣男子就坐在屋門前不遠的一張石凳上,凳子旁燃著一堆木材,照亮著附近的地方。風滿樓走近一看,才發現男子正一個人下著圍棋,雖然是一個人,但見他愁眉不展,思索不定,似乎也下得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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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雲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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